第一卷 第六十一章 生祭 補更
和前一次一樣,鮮血順著小洞滴落在石板上之後,就開始沿著那些雜亂的紋絡蔓延,這一次晉普阿旺咬著牙多放了一些血,想讓血液在石板上的蔓延範圍更大一些。:
和小胡子之前想的應該差不多,這塊石板跟那種扶乩好像非常相似,每一次請神之後,毛筆在沙盤上寫下的字都是不一樣的。他頓時就明白了這塊石板被放置在石盤下麵的原因,石盤裏的血明顯是供奉給神明的,但是站在信徒的私心角度來說,這些供奉也不能白給,他們用這種方式向神明討要一些信息。
不過這個事情很難說,如果按常理分析,直接把血液滴在石板上,或者說通過石盤上的小洞滴在石板上,結果可能沒有多大的差別,但是小胡子他們沒有那麽多時間和血去一一的實驗。
當血液在石板上蔓延結束之後,石板上顯現的東西已經定型了,這不是一副圖,而是並列幾排的一些符號,連晉普阿旺都對這些符號很熟悉了,是那種古羌最原始的記事符。這些符號通過這種匪夷所思的方式出現在石板上,其中包含的信息有什麽特殊的含義?但是小胡子看了看,這些記事符裏,沒有一個他認識的。
“把它們照下來吧。”晉普阿旺包紮著手上的傷口,說:“看起來,我們真的有必要去找一下烏司藏了。”
烏司藏就是晉普阿旺結識的那個門巴族老人,晉普阿旺的年紀和他差了二十多歲,但兩個人是忘年交。
“找他有用嗎?他認得這些?”
“不一定有用,但也不一定沒用,如果這些古老的符號都是古羌留下來的話,那麽我以前聽烏司藏說過,他知道一些關於古羌的事。”
小胡子點了點頭,這時候,他們可能已經暴露在了朝聖者的視野中,無法再隨便去找人打聽詢問,能有一個比較熟悉的人作為詢問的對象,當然是最好的。小胡子把石板上每個字符都拍了下來,他覺得有點可惜,血液滴落在石板上,估計還會有別的發現,不過他們沒有那麽多血可流,要保持旺盛的精神和體力。
整個四層大致就是這樣了,可能是因為之前的那些會飛的蟲子像天羅地網一樣嚴密,所以神廟的原主人認為萬無一失,不可能有人硬著頭皮闖進來,所以四層這裏沒有任何機括,這也是讓他們所供奉的神明清淨一些,免得被那些機關打擾。
他們慢慢來到了五層,進入五層之後,兩個人又有點犯迷,因為在和四層相同的位置上,立著一尊同樣有三米多高的神像,神像雖然有三米高,但是可以看出它的造型是一個未成年的小孩兒,這尊神像的眼睛很大,烏黑的頭發在後麵打了個發髻,它一隻手托著一隻石球,另一隻手拎著一根棒子。
在石像的前麵,同樣有一個扁平的石盤,石盤下有一塊很光滑的石板,這座九層塔修建的具體時間無法推斷,但是根據其中一些細節來看,塔內的陳設大致應該屬於同一個時代的,即便前後有差距,也不會差的太多。這些信徒信奉的神明轉眼間就又變了?從一個六指女神變成了一個小孩兒?
毫無例外的,小胡子又把目光聚集在了這尊神像的左手上,神像的左手托著石球,但是它的每一根手指都被雕刻的非常明顯,在它左手的尾指上,依然有怪異的六指。到了這個時候,小胡子完全可以確認,這就是一個專門供奉六指神明的古老宗教。
“先不要管這些了,具體的情況可以去向烏司藏請教。”晉普阿旺盯著石盤和石板,仿佛有點不甘心,想再放血試試。
“不要放了。”小胡子雖然覺得可惜,不過想的還是很清楚的,對於一段已經湮滅的曆史來說,想盡力的還原它,人為的記載還有文物才是最可靠地依據,從一些鬼畫符一般的手段中得到的信息,誰能保證是正確的?任何一個不實的虛假信息都可能給他們的後續行動帶來影響,所以這個東西隻能當做次要的參考,而不能當成主線去摸索。
但是除了這尊神像和石盤石板之外,整個五層就隻有一些用來照明的油燈了,沒有別的東西,兩個人小心地找了一圈,神明都沒找到。
“如果整個九層塔都是這樣的話,那麽我們真的就來虧了。”
“不會,絕對不會,一定會有東西。”小胡子對自己之前的預感仍然沒有改變。
在第六層和第七層,他們又看到了神像,每一層的神像都是不同的,四層是女神,五層是小孩兒,六層是一個老頭兒,至於七層的神像,可能就有些怪異了,它是一尊閃著七彩光的神,為了突出它的光輝,神像上專門塗上了各種顏料,神像本身是不可能發光的,這些五顏六色的顏料就讓神像看上去斑駁一團。
但是這些不同的神像,都毫無例外的擁有一根長在左手上的六指,而且它們的信徒所供奉的,全部都是鮮血。小胡子已經不知道該怎麽稱呼這個古老神秘的宗教了,拜血教?
第六層和第七層真的沒有什麽東西,但是到第八層的時候,情況一下子就變了,八層沒有神像,然而踏入八層的門,兩個人立即就看到了一具一具倒在地麵上的殘骸,九層塔這裏的氣候不能和外麵相比,屍體的狀態很怪,沒有完整的保存下來,但又沒有爛光,一些殘存的皮肉幹了,貼在骨骼上。
這些屍體擠滿了整個八層,粗粗分辨一下,大概有百十具,其中百分之七十都是人,還有一些骨架很大的殘骸,晉普阿旺說那可能是犛牛。這些屍體都是用最殘酷最直接的砍頭法處死的,猛一看上去覺得有點觸目驚心,但如果仔細的看,那麽還是能看出一些端倪。
犛牛的屍體就不提了,整個牛頭都被剁了下來,在八層的左右兩邊排了一排,而那些被砍掉頭顱的人,好像不是被處死的,因為他們至死都保持著一個跪拜的姿勢,沒有掙紮,仿佛是心甘情願赴死的。
這些可能都是生祭,擔任生祭的人並不覺得死亡是種痛苦,反而覺得那是一種莫大的光榮,可以為神明奉獻。砍掉他們的頭顱,是最好也是最簡單的放血方法,人體裏的血估計會流幹。
一次生祭差不多死掉七八十人,這種規模真的不算小,在很久之前,生產力和科技水平的落後限製人口的增長,人口是珍貴的,如果不打仗,沒有俘虜,那麽保留著生祭習俗的古老部落裏,隻不過殺掉一兩個人意思意思。在西門豹的那個時代,中國應該是地球上人口最多的國家了,但巫婆神漢搞祭祀的時候,也就是一對童女,不可能把幾十口人一起丟河裏去。
眼前的場景說明,這次生祭是隆重的,而且生祭結束之後,九層塔就被荒廢了,說明這裏的人是在離開之前進行的最後一次生祭。
“他們殺這些人,不是在祭祀前麵那幾尊神,否則直接殺在神像麵前就可以了。”
“你的意思是?”晉普阿旺掃視了一下麵前那些沒有頭顱的屍體,問小胡子。
“八層的麵積已經沒有前麵大了,所以這些生祭的人才會滿滿擠了一層,你看他們跪拜的方向。”小胡子朝前指了一下:“如果我猜的不錯,受祭的對象,是在九層。”
整整一層都是屍體,盡管知道這些都是生祭,但是這個古老宗教對屍體的鑽研到了一個很精深的地步,小胡子和晉普阿旺一步都沒有挪動,就在門口這裏交談著。
“你覺得,受祭的,是什麽?是人?是神?”
“不知道。”小胡子道:“不過,受祭者的體型應該比較大。”
“為什麽?”
這其實是個很簡單的道理,就像平時的人在清明節上墳燒紙一樣,如果距離祖墳比較近,有條件的人肯定會親自跑到祖墳前上供,除非是離的很遠,自己又脫不開身,才會在十字路口畫個圈燒紙。就是說,不是真的沒辦法了,不會把受祭者和供品分開放。八層的麵積太小,滿滿的一屋子生祭的屍體,導致什麽都放不下了。
“那就到九層去看看,這裏都是生祭的屍體,應該沒什麽問題。”晉普阿旺說著就朝前走了走,這些生祭的屍體已經幹枯成骨架了,才勉強走的過去,如果人是剛剛死的,以這種密度排列,估計連腳都插不下去。
小胡子隻朝前走了一步,僅僅一步,就突然出現了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這種感覺並不是對未知危險的預知,它好像是一種惶恐,就如同自己的頭頂猛然出現了一片某個東西散發出來的強大的氣場,導致人非常的不安,連抬頭都成為一種負擔。
小胡子的腳步隨著這種感覺的出現,立即就頓住了,他的目光順著那些一排排死去的生祭,飄到了八層通往九層的樓梯。
他察覺出了,那種讓自己有些惶恐的氣場,一定來自九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