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班駝鬼城(十三) 為所有支持龍飛的讀者加更

這一瞬間,我心裏隻有一個念頭:見鬼了!

身後的沙子裏,不知道什麽時候探出一隻顫巍巍的手,指尖已經觸到我屁股上麵來了,我伸手去撓,立即就摸到了這隻手。

我失聲就叫,褲子都來不及提,狼狽的跳了起來,轉身就把槍口轉了過去。小胡子的反應飛快,我還沒有站穩,他已經攥著合金管刺了過來。

昏暗的光線下,小胡子手裏的合金管就象一條毒蛇,刃口閃著一點點寒光,電光火石一般。我一慌亂,手指頭就扣緊扳機,砰的放了一槍。

“呃......”

槍聲響起的同時,小胡子手中的合金管幾乎已經刺到了沙子裏,就在這個時候,我們倆同時聽到沙子裏傳出一聲悶悶的聲音。這聲音有點不象人的聲音,很嘶啞,就象聲帶被撕裂了之後憋著氣發出的一樣。

如果是在孤身一人的情況下,我可能已經被這聲音嚇的將要崩潰。但是有小胡子在,無形中就感覺安穩許多。

但是說不清楚為什麽,這道聲音總讓我感覺有點熟悉,心裏一猶豫,扣動扳機的手就微微鬆了一下。小胡子手裏的合金管也急刹車一般的停在沙子表麵。我們倆一人拿槍,一人拿合金管,死死的對著麵前的沙地,隨後把手電光擰亮,照了過去。

平滑的沙子表麵在微微的起伏著,好像埋著一顆跳動的心髒。那隻慘白的手不住的顫動,緊接著,我看到一顆腦袋慢慢從沙子裏拱了出來。

我的心又揪成一團了,忍不住想要閉上眼睛拿槍先把對方轟個稀巴爛再說。但是小胡子很冷靜,他握著管子,把鋒利的刃口對準對方,就已經掌握了大半的主動。

“呃......”

那種不像人一樣的聲音接連傳出,但是到了這時候,我和小胡子都明白,這種聲音就是從沙子裏拱出來的人發出的。我握槍的手全是汗水,但是一絲都不敢放鬆。

沙子下麵的人就那樣緩慢又頑強的拱著,很快,整顆腦袋就露了出來,他望著我們,急切的伸出手,喉嚨裏的聲音愈發的沉悶嘶啞。

“老龔!”

我當時就是一驚,連忙收起槍,衝了過去。小胡子也慢慢收回合金管,我把老龔從沙子裏完全拉了出來,他好像不能說話了,看上去很虛弱。頭上有一處創傷,不過不算重。

說實話,我心裏很激動,雖然和老龔並不熟悉,但是在這樣的境地裏走散了又巧遇,就讓我感覺有種說不出的寬慰。我立即翻出了一點隨身帶的急救藥,給老龔消毒處理傷口,不過我的手很笨,小胡子過來幫忙,很快把他的傷口暫時弄妥了。

“老龔,怎麽回事,你怎麽會在這裏?”

“現在先不要說這些,你放了一槍,等於暴露了我們的藏身地。”小胡子架起老龔就走:“先離開這裏,再換個地方。”

我們兩個帶著老龔繞了一會兒,在另外一個翻滿沙子的墓室裏停下。小胡子動作很快,在這裏的兩道門處做了點手腳,在沙子裏布了兩個小小的陷坑,倒插了兩把匕首下去。

老龔的情況還算好,至少不會丟命,他不能說話了,傷口弄好之後,喝了點水,然後連寫帶比劃,說了自己的遭遇。

當時我們在墓道裏分成兩邊走,磷火從天而降,老龔就來不及和我們匯合了,他也很機靈,調頭就衝到了身後的門裏麵。但是動作稍稍遲緩了一點,吸進去一絲絲白煙。這種煙真的很可怕,老龔的嗓子當時就啞了,而且煙順著通道往裏灌,不可能再調頭朝回跑,他就和我們一樣,被迫朝甬道的深處衝。

接下來的情況,和我們的遭遇差不多,他也遇到了堆滿箱子的墓室,遇到了二道門。他走了很久,覺得右邊的門是走不出去的,所以轉到了左門。

這樣一來,他也遇到了流沙坑。老龔的身手還不錯,再加上機關出現問題,他沒有陷進去,但是被沙坑裏一塊跳出來的石頭撞到胸口,當時差點吐血。

說到這裏的時候,老龔就有些緊張,在沙麵上寫道:這裏有人!

他也遇到了偷襲者,先前被石頭撞的幾乎內傷,老龔無形中就吃了大虧,全靠很複雜的地形才勉強脫身。等他脫身之後,感覺有點撐不住,又怕再被人發現,就在這間墓室的角落裏挖沙子藏了起來,但是沒想到一躺下就不當家了,暈暈沉沉的。

我就開始琢磨,是不是應該借機勸小胡子回去,情況複雜,坑裏還有地麵上可能都出了問題,找到老龔,我安心了不少,不能再繼續冒險。

我把自己的想法說了,但是小胡子的固執出乎我的意料,也就是在這一刻,我才真正體會到了那些人過去常說的提頭吃飯這四個字的真意,為了拿到貨,真的可以用命去拚,不管情況有多艱險,堅決不半途而廢。

我也理解不了小胡子的想法,這究竟是執著?還是犯二?

但是在這個地方,小胡子的話是不容違背的,我和老龔都不再說話了。我們休息了很久,老龔稍稍恢複了一些,我把槍遞給他,老龔苦笑著搖搖頭,跟我比劃,說他受傷,腿腳不方便了,再出情況的話,會拖我們的後腿。

他很堅決,執意不接槍,小胡子看了我一眼,握著合金管就慢慢的朝前走。說實話,這一刻,這個人在我心裏的印象變的更加複雜,我感覺他和過去老頭子所說的一些狠茬很象,有氣魄,有本事,但是為達目的,可以犧牲一切。

這些連環的墓室也很容易把人繞迷,小胡子開始一間一間的做標記,不過還算不錯,我們沒有再走老路,這說明是朝著新路一步步走下去的。

小胡子開路,我扶著老龔在後麵走,形勢沒有太大的好轉,我們仍然是在相連的墓室中前進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是盡頭。我心裏一直在犯嘀咕,從剛剛下來的時候所見到的那個盜洞來看,就很能說明問題,坑已經被人踩過了,東西還在不在是個未知數。很可能我們現在所做的都是無用功,而且要應付隨時可能出現的襲殺者。

大概又是二十多分鍾之後,在前麵探路的小胡子猛然停下腳步,我以為又遇到了什麽意外,立即握住槍,把老龔拖到身後。但是小胡子沒有太多的異動,就那樣靜靜的站著,我從他身後借著手電的光柱看過去,神經就緊張了一下。

雜亂的墓室仿佛真的到頭了,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八角形的大墓室,這很可能是這座坑的主墓室,因為有兩口棺材並排擺著,在空曠的墓室裏顯得非常紮眼。

“這會是主墓室嗎?”我忍不住回頭去問老龔,按照先前遇到的情況來看,仿佛不可能這麽輕易就找到這裏。

但是前後再想一想,這一路其實是很不平靜的,一個是走來走去繞圈子的循環,另一個就是十多米深的流沙坑,機關構架非常大,如果不是時間太久了,中樞出現問題,整間墓室全部塌下去,翻沙上來,連小胡子都不可能活的下去。

小胡子站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什麽,我和老龔都不敢催他。幾分鍾之後,我看到他挺立的身體明顯的微微晃了一下,手裏的合金管也隨之一抖。

“這裏真的進過人了!”小胡子側身給我們讓出一點空間,然後指著前麵說:“棺材已經被打開了。”

我本來看的不太清楚,但小胡子一說,我就覺得兩具棺材好像真的被人開過,連棺蓋都沒有蓋上。

緊接著,小胡子有意把手電移動了一下,順著光柱,我和老龔都看到離棺材大概三四米的地方,有兩個黑乎乎的影子。

小胡子沒再說什麽,拔腳就走了過去。我提著槍帶老龔跟在後麵,隨著距離的拉近,棺材旁的兩個影子也越來越清晰。

那是兩具骨架,骨頭原本的光澤已經消失了,帶著那種灰暗且死氣沉沉的氣息。

老龔忍不住搖頭,我也覺得我們真的是來晚了,眼前的情景已經說明了一切,在三合土那裏打出盜洞的人洗劫了這裏,連墓主都從棺材裏被拖了出來。

但是這樣的情景又很奇怪,因為這兩具骨架非常完整,從蒙古攻西夏,班駝覆滅到現在,好幾百年過去了,墓主的遺骨應該腐朽的不成樣子,被人從棺材裏拖出來,怎麽可能還這麽完整?

兩具骨架相距不到兩米,已經分辨不出它們的年齡性別和相貌,隻有四隻空洞洞的眼眶,深邃的仿佛連手電光柱都照不透。

我的心理素質還是次了一點,很不願意盯著這些東西看,但是剛剛要把目光挪開的時候,立即發現了一點蹊蹺,這兩具骨架都沒有左手。

而且再看下去,我就發現,它們的左臂斷口處的骨茬很平整,很顯然是被人幾刀剁下來的。

也就是說,有人帶走了它們的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