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還有別的
還有別的
蘇日的話可能是對的,小胡子回想自己在地下看到的那些情景,那些龍紋鼎和浸泡在血液中的嬰兒,就猛然意識到,那些古宗教的人是想在嬰兒剛剛落地之後就改變他們的人生和命運,從而穩固整個宗教,讓道統延綿傳承下去。
這樣的情況大概和古代帝國中的立嫡一樣,隻不過一個國家中,隻要新君被確立了,那麽最起碼所有人會在表麵上表示順從和臣服,然而古宗教的信徒不同,一般來說,信仰堅定的人都是非常固執的,或者說認死理,沒有什麽能讓他們心悅誠服的領袖,就絕對不能讓大局平定。
“這是一個失敗的造神古跡。”蘇日接著說:“否則的話,這個消息也不可能輕易的買到。”
小胡子自己判斷一下,覺得那些邪異的血嬰,可能就是造神失敗之後的副產品,然而那個純淨又正常的嬰兒呢?盡管它已經死去了,但它明顯和別的血嬰是不一樣的。
小胡子慢慢從背包裏取出被包裹住的嬰兒,這讓蘇日微微吃了一驚。這個大事件和銅牌事件差不多,每一個人,或者說一個勢力,對信息的掌握程度不同,導致他們可能在這個方麵知道很多,在另個方麵一無所知。不過對於造神,蘇日了解的還是比較多的。
“這是從下麵帶上來的?”蘇日看了看嬰兒,嬰兒身上沾染著一些殘留的血跡,它已經完全死透了,小小的身軀微微蜷曲著,它顯得很無辜,至死都沒有閉上那雙黑豆一般的眼睛。
“聖嬰?”
當蘇日看到這個嬰兒已經長出的六指時,再次吃了一驚,培養聖嬰的血液很特殊,傳說是神所遺留的鮮血,可以永遠不凝固,不腐敗,所以古宗教中的一些人就認為,這種血液可以培育出最接近神的人。
不過蘇日看了一下,就說,這仍然是個失敗的造神產品,隻不過它已經無限接近成功,但不知道什麽環節出現了問題,它的六指和神明的六指有區別,這樣的聖嬰如果長大之後,很可能會被宗教內的一些極端頑固分子排斥,導致新的混亂。
蘇日並沒有講述更多的內情,然而小胡子卻已經順著他寥寥不多的話,猜測出了當年古宗教關於造神的一些情況。在這個造神運動的背後,肯定有一些得利者,他們隻是想穩定宗教大局,把一個最接近神的人推上神壇,然後在幕後操縱。被推上神壇的人其實隻是一個傀儡,他沒有真正的權力,隻能按照幕後操縱者的意思去行事。
造神運動肯定不止在一個地方進行,因為小胡子已經推斷出來,那個被培育出的聖嬰,也就是長大後的神明的化身,無疑就是古宗教中的大魯特。在冰城時代,宗教信徒信奉的仍然是他們死去的神明,但是在漫長的遷徙過程中,曆代的大魯特中不乏有手段過人者,他們一步步的把真正的權力收回,且重新塑造大魯特的身份,讓大魯特成為宗教中和神的地位一樣的領袖。
大魯特可能在造神運動之前,隻是萬千教徒中普通的一個,但是因為造神運動的興起,他們一下子被推到了曆史的風口浪尖上,他們本身的一切乃至命運都發生了巨大的轉變。
大魯特,是六指的起源?或者說是對六指神明的一種延續?
小胡子的思緒猛然被打斷了,是被他自己打斷的,他慢慢轉頭,看了看沉默的蘇日,心中出現了殺機。蘇日肯定不可能把他的組織所搜集到的一切信息都告訴小胡子,也就是說,小胡子不能判斷蘇日現在知道不知道末世預言,聖器和六指之間的關係。
衛天無疑是個很重要的環節,盡管他本人現在在千裏之外的內地,懵懂無知,但遙遠的西藏,廣袤的青藏高原上,無形中又產生了一股強大的漩渦,想把他席卷進去。這是小胡子絕對不允許的。
小胡子的前半生,可以說都是替保住衛天的生命,讓他平靜的生活而奮鬥的,為了捍衛衛天這種生活,小胡子可以毫不猶豫的殺掉一切威脅到他的人,包括蘇日在內。
小胡子這種人輕易不會動殺人的念頭,但一旦有了殺機,那就會非常強烈。蘇日不知道能不能感應到小胡子身上的殺機,他慢慢抬起頭,有意無意般的摸摸手裏那支一直伴隨著自己的槍。
“這半生裏,我見過的最厲害的人,是衛八。”蘇日撫摸著槍,就像在撫摸自己心愛的女人,他緩緩的說:“如果衛八再年輕一些,以你的本事,最多和他打個平手。”
“他老了,也死了。”
“人和人是不一樣的,我和衛八不一樣,和你也不一樣。”蘇日的眼光裏閃過一絲懾人的寒光,這絲光隻是一閃,就淹沒在深邃的雙眼中:“我,還有我的同伴,隻想找回屬於我們祖先的一些東西,我不會刨根問底的去尋找一個所謂的真相和謎底。”
兩個聰明人之間的交談,往往是晦澀的,旁聽者難以理解他們想表達的意思。但小胡子明白,蘇日在示威,他不是個會服軟的人,感覺到小胡子溢出的強烈的殺機時,就會換以顏色。
但他同時也是在表態,他隻找自己想找的東西,不會像其他人一樣,把已經過上平靜生活的衛天再卷入這個巨大的漩渦中。
“我沒有父母,沒有妻兒,我隻有幾個朋友和一支槍。”蘇日的語氣緩和了一些,他顯然也不願意和小胡子為敵,因為一個莫名的猜測而拚個你死我活:“我可以死,但不會傷害我的朋友。”
小胡子的眼睛和蘇日一樣,微微眯了一下,心中很強烈的殺機漸漸消退了,他的眼睛很毒,自然看得出蘇日是一條鐵錚錚的漢子,隻不過對衛天的保護已經成為潛意識裏不可磨滅的一部分,那種殺機簡直不由自己控製,隻要出現了可能對衛天不利的人,殺機馬上就會瞬間萌生出來。
這時候,小胡子突然感覺心裏有一點酸酸的,他羨慕衛天。衛天可能一直都在傻乎乎的過自己的日子,他可能不知道,即便遠在千裏之外,他仍然有一個肯為自己殺人的哥哥,不惜一切在保護他。
這是一種最偉大,最高尚的感情:我替你做了什麽,永遠不會告訴你,但我會一直做下去,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天。
小胡子在心裏噓了一口氣,他很孤獨,可能從很久之前開始,就是孤獨的,他隻是一個人,不管受了多大的傷害,他隻會獨自在一個無人的角落裏,像一條高原上的狼,自己舔舐自己的傷口。
他甚至懷疑,如果有一天,自己在黑暗的地下突然因為意外而死去了,那麽這個世界上,會有人為他流淚嗎?
或許會有吧,小胡子點了一支煙,煙氣在空氣中不停的飄散,但他心裏的那種寒冷和孤寂,卻像烙印在每一條血管中,這輩子可能都不會消退。
“解決了這些德國人,我馬上就要帶著人離開,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蘇日和小胡子都是度量很大的人,他沒有計較剛才出現的一點點小插曲,說:“我勸你也不要在這裏浪費時間了,你親自下去過,但造神古跡不像你想象的那樣簡單,古宗教的人把造神古跡建造在這裏,並不是沒有原因的。”
古宗教的人相信,在廣袤的大地上,有一個又一個不顯痕跡的點,這種點就像是大地的毛孔一樣,可以噴薄和聚斂神奇而無形物質的氣息,把造神古跡建造在這裏,更容易培育出和神接近的聖嬰。
“造神古跡的下麵,肯定還有東西。”蘇日說:“不過對我們來說,或者對你來說,這些東西沒有價值了。”
蘇日有更重要的事去做,小胡子稍稍一想,就知道蘇日他們要去的,可能是距離這裏不算太遠的格丹裏,那裏是冰城的遺跡,蘇日得到消息的時間有點晚了,不過冰城那邊的主體建築還是完好的,如果有充足的時間和人手,說不定會在裏麵找到其它的東西。
蘇日道這裏來,主要是為了解決那些德國人,就在他和小胡子交談的這段時間裏,德國人的隊伍已經被完全打散了。蘇日將會帶著大部分人馬上動身趕往格丹裏,這裏隻留少部分人,順手把可以帶走的東西給弄回去。
蘇日說完這些,朝遠處看了看,提著自己的槍轉身離開了,臨走時他要小胡子見到衛天時替他問候一句。
“離開吧。”蘇日邊走邊回頭對小胡子說:“你不像我,身上背負著很多,如果可以的話,我也不想這麽累。”
小胡子無言的看著蘇日遠走,他沒有當麵拒絕蘇日的提醒,但他既然到了這裏,就要把所有的東西全部挖掘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