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和臥底有關的日子 三
屋子裏沒有別人,就我和二胖子聊,他一邊抽著煙一邊說:“衛八手下的夥計,我認識幾個,都還行。”
說著,二胖子就點了幾個名字。我和他麵對麵坐著,相隔有兩三米,透過我們兩人之間飄動的煙,我就發現二胖子那雙看似迷迷糊糊的小眼睛裏,放著一種象電磁波般的光。
他這種眼神讓我頓時非常小心,我們之間的交談很融洽,但是二胖子點出幾個老頭子手下的夥計,其實是為了探我的底子。由此可見,這個人嘴皮子碎,不過相當的精明,不親自摸清我的底子,他不會冒險把我帶到梁成化那裏去。
幸好我對江北的情況非常熟悉,所以立即不動聲色的小心應付過去,連這幾個夥計屁股上長火癤子的往事都抖落了一遍。
二胖子眼睛中的光馬上就消失了,笑容裏露出一種心放到肚子裏的踏實。
“衛八的事都傳開了。”二胖子使勁給我讓煙,然後親切的說:“你也別往心裏去,跟誰混飯不是混?說句難聽話,倒退十年,跟著衛八還有點混頭,現在嘛,老不中用,要不怎麽會讓人一棍子打趴下,瞧你正年輕,換換地頭保不齊就慢慢混壯了。”
我心裏在罵二胖子八輩祖宗,但表麵上還得點頭稱是。二胖子狠狠抽了口煙,就感歎起世事無常,他說自己前幾年在四九城紮盤子,買賣做的比現在大,很排場,有一次賣給幾個外國人兩件打眼貨(贗品),洋人法律意識強,發現後把他告了。
古玩這東西本來就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吃虧上當的大有人在,315又不管曝光這些。這事如果放在平時,隻能買主自認倒黴,但發生在洋人身上,政府就不依了,說二胖子太丟份,給中國人臉上抹黑,影響國家的國際聲譽,要嚴辦,二胖子經不起這麽大的罪過,所以跑路到黃陂。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老弟你信不信,別看哥哥現在窩在黃陂,遲早有一天還會殺回去的。”
我跟二胖子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天,午飯的時候鋪子裏夥計送到後麵幾個菜,二胖子叫我別客氣,吃完就在屋子裏休息,晚飯以前絕對把我送出去。
我一直記著小胡子的話,不該問的事情絕對不多嘴,他把路鋪好了,中間的環節不用我操心。
這段時間生活條件好,肚子裏的油水非常足,看著麵前白花花的肥肉就不想動筷子。天氣已經轉冷,躺在光板**不怎麽舒服,眼睛望著天花板熬時間,三點多鍾,二胖子又跑過來,囑咐我道:“那邊規矩嚴,來錢也來的快,你過去一定要聽招呼,幹的好,你好我也好,幹的不好,下次我就沒法再給他們送人了。”
對梁成化那邊的情況,二胖子知道的也不多,從他這裏問不出什麽。四點鍾的時候,二胖子說時間差不多了,帶著我在鋪子門口坐上車,我第一次來黃陂,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楚,不過從路邊的景觀上看,應該離市區越來越遠。
大概一個小時後,車子就慢慢停在一個鎮子邊緣,二胖子打了電話,回頭對我說:“稍等,馬上有人接你過去。”
我點點頭,二胖子突然無緣無故的一笑,隨手遞來一支煙,抽了兩口以後說:“到那邊好好混,我很看好你,知道為什麽嗎?”
“恩?”
“你的話不多,我這個人特討厭碎嘴皮子,要是自己都管不住自己的嘴,那他能管住誰?你過去在衛八手下混,道上的人多少見過幾個,有那一個碎嘴子能成大事的?恐怕你還不知道......”二胖子壓著嗓門,神情中瞬間多了點神秘:“梁成化的老板根子很深,天大的事都能擺平,你過去放開膽子幹,以後真混壯了,別忘了多照顧老哥哥的生意,跟你說句實話,這次的活,我原本不想接,上次給他們送的人不中用,成化那邊很不滿意,看見你還有點在路,我心裏不也有底了?哥哥我就圖個長久生意,殺雞取蛋那種事,不能幹,你說,哥哥的話在理不在?”
“絕對在理。”
胖丫樂了,接著絮絮叨叨一大堆,那嘴皮子跟麻爹比起來也不遑多讓,我們一直等到天黑,路那邊就慢慢開過來一輛麵包車,在我們不遠處停下來,二胖子扔了煙頭說:“來了,你先等著,我過去打個招呼。”
我的心一下子有些緊張,盡管事前無數次對自己說要鎮靜,要沉穩,但事情一擺到麵前,情緒就不受控製,一口接一口狠狠抽著煙屁股。
他們那邊談了幾句,二胖子就過來讓我上對方的車,臨走前還拍拍我,說好好幹。
根據梁成化從事的工作,我一直以為他的落腳地不是荒郊就是野外,沒想到車子轉來轉去始終在鎮子裏兜圈子,最後停到最南端一排偏僻的民房附近,負責接我的人一句話都不說,領我進了一扇朱紅的大鐵門。
說真的,眼前的形勢讓我沒有料想到,我本以為梁成化做這種事情,他的窩應該非常隱蔽而且森嚴。但這扇朱紅的大鐵門後,就是很普通的一幢民居。
進了鐵門之後,我就看到了正屋裏的燈光,還有隱隱的嘈雜聲。
帶我的人推開門,迎麵一股煙氣。正屋裏七八個人,正圍在一起玩牌,接我的人說了句:“梁叔,二胖子送的人來了。”
玩牌的人紛紛轉頭看,而我也在同一時間看到了馬飛,他站在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身後,淡淡瞟了我一眼就把目光轉向桌上的骨牌,這家夥跟照片上一樣,隻不過真人更白更胖一些。
看見馬飛,我的心裏就安穩了許多。而且我覺得這些人好象遠沒有我想象中的神秘,跟普通盤口上喝酒打牌取樂的夥計沒有多大區別。
“嗯。”馬飛身前那個四十來歲的男人手裏握著兩張骨牌,頭也不抬的應了一聲,眼睛始終盯在骨牌上,馬飛則在後麵金四銀五金四銀五的替他加油。兩張骨牌搓了足足半分鍾,啪的扣在桌上,男人這才抬頭看了我一眼。
淡漠的目光隻在我臉上停頓了一秒鍾,卻讓我緊張的情緒瞬間膨脹到頂點。如果我猜的不錯,這個人就應該是梁成化。
之所以緊張,其實並不是我的膽子小,那些稀奇古怪又駭人的怪事我遇到過不少,何況這一桌子大活人。陌生的環境和心裏暗藏的貓膩確實讓我有點心虛,但緊張的原因大部分都是來自梁成化淡漠的一瞥,也正是這一瞥,頓時就把他和周圍其他人明顯的區分開了。
梁成化的臉很消瘦,他的眼睛卻讓人覺得是兩隻黑洞洞的槍口。之前在道上確實沒有聽過梁成化這個名字,但是就在這片刻間,我可以確認,這個人絕不普通。
我的到來好像並沒有引起他們太多的關注,所有人隻看了我兩眼之後就扭頭望向自己手裏的牌,我能從這些人的舉動中看出一種冷漠。
但是屋子裏的嘈雜聲全都消失了,沒人再說話。最終還是梁成化打破了沉默,他微微一擺頭:“馬飛。”
他身後的馬飛立即就跟得了聖旨一樣,趾高氣昂的衝我一擺手:“過來。”
我老老實實的站到了桌子的另一邊,馬飛和審犯人一樣從頭到腳看了我三四遍,然後和另外一個人把我帶到旁邊的空屋子裏。
他們開始搜身,非常仔細的搜了一遍。因為小胡子之前就有經驗,我身上攜帶的東西都是精心安排的,亂七八糟雞零狗碎的東西很多,很像是一個走投無路的落魄者。
這些亂七八糟的零碎玩意兒全被他們拿出來放到一旁,我心說這也搞的太正規了吧,沒想到念頭還沒轉完,馬飛就擺著張臭臉冷冷說:“把衣服褲子都脫了。”
一時間我腦子就有點短路,茫然看著他們,馬飛不耐煩的的催促,旁邊那人也嘟囔道:“叫你脫你就脫。”
我實在是適應不了這種場麵,尤其不適應在這地方光屁股。馬飛趁那人不注意,對我眨了下眼睛,嘴裏的語氣更加蠻橫:“怎麽?是不是有見不得人的東西?”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這是必須要走的一步。盡管不習慣,我還是一件一件脫了身上的衣服,最後僅剩一條**的時候詢問似的看看馬飛,旁邊那人一邊蹲下來翻看脫掉的衣服,一邊示意我不許保留,必須一絲不掛接受檢查。
等**一脫下,倆人忍不住相視一笑,笑的很賤,看著就不是什麽好鳥。
他們從我的衣服裏也沒有找到什麽夾帶的東西,馬飛就把衣服重新丟給我。除了洗澡的時候,我一直都沒有**的習慣,特別是當著倆爺們**,於是飛快的把衣服重新穿好,出門時馬飛有意落在那人後麵,用幾乎蚊子哼哼一般的聲音對我說:“不怕賭注大,盡管押。”
一句話又把我給弄懵了,馬飛卻沒有其它解釋,說完這句話後催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