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詭異的麻爹

在我聽到那句話的同一時間,心裏就升騰起一股極為強烈怪異的感覺,相當邪門,而且這種邪,來自我自己。

不可否認,在過去經曆的很多事中,我的表現都不怎麽樣,幾乎全要靠小胡子還有和尚替我解圍,但我對危險的抵觸和躲避意識還是有的,有時候雖然心裏很慌亂,也會因為事情的突然性而導致手足無措,不過總體來說,我知道我該怎麽做,知道該怎麽樣離危險越來越遠。

但現在,情況完全變了,我聽到黑影所發出的聲音以後(因為當時那種情況下,連我自己都不敢確認這句話是不是從它嘴裏說出來的),竟然不由自主的想跟它走。

這種感覺真的相當奇怪,不知道該怎麽形容,我明明告訴自己這條突然冒出來的影子似乎不是什麽菩薩天使之類的角色,但潛意識裏產生的那種跟它走的衝動幾乎無法抑製。

這樣的情況就好比我置身在一道深邃的斷崖前,明知道掉下去會很慘,但還是想往下跳,整個人好象已經不受大腦的控製。

這種想跟它走的意識越來越強烈,我勉強扶著牆壁站起來,跌跌撞撞的往前邁了一步,那黑影就轉過身,順著石室的另一個出口走進去,我跟在它後麵,整個人都很機械,生硬的邁著步子一步一步沿著黑影走過的路前行。

黑影好象知道我的體力和身體狀況都不算太好,在前麵走的很慢,我腦子裏象是塞了一團棉花,意識愈發混亂起來,昏昏沉沉的和一具木偶一樣,這種意識和身體都不受自己控製的感覺讓我不寒而栗,全身上下的力氣都集中在雙腳上,除了麻木一步一步跟著黑影走,幾乎已經做不出其它任何動作,甚至連張口說話都很難。

真他娘的見鬼了!

可能還是前麵接連發生的險情讓我體力消耗過劇,走著走著,眼皮子又開始發沉,很想睡,就象人呆在高寒地帶所犯的那種低溫症一樣,沒有別的念頭,就想狠狠的睡一覺。過了一會兒,昏沉的感覺完全把我打敗了,眼睛一閉,立即就陷入一片恍惚中。

接下來的情況就更加奇怪了,按我這種狀態,閉眼之後肯定會就地癱倒在岩縫裏,但模模糊糊又恢複了一點意識之後,我發現自己已經莫名其妙的從剛才所走的那條岩縫中間脫離出來,重新回到石室。

但是很快我就察覺到,這個石室並不是剛才我呆過的那個,而且離自己不遠的地方就有幾道手電打出的光柱和人的身影,那個黑影卻不見了。

不遠處的幾個人背對著我站在石室左邊的牆壁前,手電的光柱全都照在牆上,我感覺自己好了很多,隻是腦袋還很暈,渾身也沒有力氣,不過感官好象已經恢複正常,一看那幾個人,激動的差點叫出來,是小胡子,和尚,還有麻爹和陳然,雖然他們背對著我,但我絕對不會看錯,尤其麻爹那顯得有些猥瑣的背影,想看錯都很難。

對我來說,現在這個時候能和他們相遇,簡直就是天大的驚喜,甚至比我獨自找到出路還要令人振奮,我扶著牆站起來,張嘴就喊道:“麻爹!”

這一嗓子喊出來,我的頭又大了一圈,自己的聲帶好象出了什麽問題,就象嗓子裏堵了一大團黏糊糊的東西,雖然喊麻爹的時候用盡全力,但聲音含糊的連自己都聽不清楚,我一邊摸著脖子,一邊想朝他們那裏走,但又看了兩眼,目光就定住了。

好象有點不對勁。

不遠處的四個人肯定就是麻爹他們,這個我絕對不會看錯,但不知道為什麽,現在看著他們,總覺得很怪,四個人始終保持同一個姿勢站在原地,動也不動,跟石化了一樣,連照射在牆壁上的手電光柱都好象凝固了。

這麽一來,我就有些猶豫,腳下的步子也不由自主放的很慢,我那支手電早不知道丟到什麽地方去了,隻好在非常昏暗的光線裏一點一點接近他們。

雙方距離一拉近,我發現他們四個人似乎一直在注視著牆壁上的什麽東西,我也順勢看了一眼,牆壁上還是連篇的壁畫,隻不過距離和光線的原因,站在我這個位置看過去,花花綠綠的一大片。

我的嗓子還是很難受,就有意的加重自己的呼吸,在這種針落可聞的境地裏,小胡子跟和尚絕對能夠聽到我的呼吸聲,但是我連著喘了很多口氣,他們還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仿佛被什麽東西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以至於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一種很不祥的預感就在我心裏蔓延開來。

伸手一摸,匕首還在腰間的刀鞘裏,我順手抽出來,重新邁動腳步,開始朝他們慢慢靠攏過去,這時候我已經嗅到了一種很危險的氣息,那四個人肯定是不對頭了,但我不能放下他們不管,如果別的人都出現意外,掛到這裏,我也很有可能被活活困死,與其那樣,還不如死的幹脆一點。

漸漸的,我就走到離他們五六米遠的地方,蹲下身子,用匕首在堅硬的地麵上敲了兩下,這種聲音可以說是非常的明顯,但麵前的四個人真的就象被石化了一樣,緊緊盯著牆壁,沒有一絲反應。

我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他們身上,至於牆壁上畫了些什麽,一直都沒細看,這時候抬眼掃視了一下,頭皮就猛地一緊。

一整麵牆上全都畫著剛才給我引路的那種黑影子!麻爹他們就是站在原地一直看著這些牆上的影子壁畫!麻爹先前說的話好象一點沒錯,這地方果然很邪!

我絲毫不懷疑這四個人中了招,至於因為什麽中招,現在也看不出來,我努力壓製住自己劇烈的心跳和恐慌的情緒,下意識的把匕首握的更緊。四個人都中招了,隻有我一個清醒的,如果我再驚慌失措,局麵就更加不可收拾。

緊張的思考了幾秒鍾,我產生了一個判斷,從麻爹他們的樣子來看,可能是到達這個石室以後發現了牆壁上的壁畫,因為這些壁畫是一副接一副的黑影子,非常奇怪,所以他們才會圍過來看,也許就在觀看壁畫期間,發生了些什麽,結果導致幾個人和雕像一樣定在原地。

如果這個推斷成立的話,那麽蹊蹺肯定出在這些壁畫上。

想到這兒,我就覺得,應該采取點什麽措施,讓他們遠離這些詭異的壁畫,但幾個人可能已經失去了獨立意識,否則不會傻乎乎的站在這裏一動不動。我咬咬牙,決定把他們一個一個硬拉回來。

我把匕首交到左手,一邊告誡自己千萬不要再看牆上的壁畫,一邊迅速靠近麻爹,伸手抓住他一隻胳膊就往後拽。因為他們四個已經失去意識,跟木頭樁子似的,估計硬拖回來會很費勁,我幾乎把全身的力氣都集中在右手上,但出乎意料的是,麻爹的身子似乎並不怎麽沉重,剛伸手一拉,他就慢慢轉過身。

一看到麻爹的臉,我簡直就要崩潰了。

麻爹整張臉籠罩著一層詭異的黑色,而且是那種很沉重很壓抑的深黑色,在我印象裏,這種黑色隻能拿去做黑板,如果出現在一個人的臉上,那種感覺就很難讓人接受。

而且,麻爹的眼神完全變了,空洞,漠然,沒有一絲溫度和情感,象兩汪結了冰的墨水,直盯盯的注視著我。我狼狽的後退了幾步,麻爹彎著腰緊跟過來,他的聲音還和原來一樣,但讓我聽了很想發瘋。

“衛少爺,不要走,陪老子一起看看這些畫。”

如果我現在麵對的是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也許還不會驚恐的想發瘋,但這幾個恰恰都是我最熟悉的人,猛然間發現他們變成這個樣子,我真恨不得自己趕緊再昏過去。

我不停的後退,麻爹不停的逼近,他塌肩膀的模樣本來很滑稽,可是現在看上去卻說不出的怪異,我的嗓子依然發不出聲,隻好揮舞著手裏的匕首,試圖能讓他停下腳步,但麻爹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打算。我一下子就被逼的沒有辦法,因為不管怎麽樣,我都不想傷害他。

很快,我就被逼到石室的一角,麻爹一直喃喃的說讓我陪他一起看壁畫,我覺得實在沒有辦法的話,隻能重新鑽進岩縫,把麻爹慢慢引到別的地方去,說不定離開這個石室,離開壁畫,他還有可能恢複常態。

正想著,冷不防就退到一個燈俑的旁邊,我總感覺餘光好象瞟見了什麽東西,下意識的一轉頭,頓時傻了。

燈油裏伸出一雙漆黑如墨的手,猛的掐住我的脖子,越掐越緊,我一掙紮,竟然從缸裏帶出一具蜷縮的漆黑屍體,和我在上個石室裏看到的幾乎一樣。

我突然就意識到有些不對,但脖子上的那雙手卻逐漸加大力量,扼的我喘不過氣,眼前的景象和意識逐漸模糊,終於再次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