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 日本人與狗不得入內

由於彈藥耗盡,第6師團不得不在原地又停留了一天的時間,等待著留在餘家坪保護輜重的中村聯隊派人把彈藥送上來。第6師團在向前推進的過程中,已經對沿途的道路進行過修複,幾條河上的浮橋也專門留了部隊看守,所以中村聯隊派出的運輸隊走得比較順利,不但送來了輕重機槍子彈,還設法扛來了幾門步兵炮。山炮和野炮是無法拉過來的,這些裝備隻能等到道路修通後才能跟上來。

得到彈藥補充後,第6師團繼續前進,逼近了七裏山隘口。

七裏山是一座南北走向的山梁,200多米高,正好阻在黃梅至武漢之間,是第6師團進犯武漢的必經之路。唯一的一條公路從山梁中間的一個不足百米寬的隘口穿過,隘口的長度大約有2公裏多,兩邊有多處懸崖峭壁,確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效果。

稻葉帶著3個聯隊來到離隘口不足1公裏的地方,停下腳步,與3名聯隊長一起站在高處舉著望遠鏡觀看隘口的情形。

“這是中國軍隊阻擊我們前進的最後一道關卡,各位,你們認為他們會用什麽樣的方法來阻擊我們?”稻葉詢問著。這種情形在以往是很少出現的,稻葉一向十分自負,並不看重下屬的意見。但進入浠春以來,他作出錯誤判斷的次數實在是太多了,所以隻好作出不恥下問的姿態。

聯隊長弘末答道:“我判斷,中國軍隊會在隘口兩側的山上設立阻擊陣地,這種地形我軍難以展開,有利於他們阻擊。”

另一名叫安藤的聯隊長補充說:“我想,他們會選擇伏擊的方式,把這段隘口當成一個口袋陣,等我軍全部進入後再進行全麵打擊。”

“青木君,你的看法呢?”稻葉對青木問道。

青木舉著望遠鏡把隘口反複看了很長時間,一直沒有吭聲,聽到稻葉的問話,他連忙放下望遠鏡,立正答道:“中將,據我的觀察,至少在我們能夠看到的範圍內,中國軍隊並沒有設立伏擊陣地。”

“你為什麽這樣判斷?”稻葉問。

“你們看,如果中國軍隊打算打伏擊,他們一定會清理射界。但我們能夠看到的範圍內,兩邊山坡上的樹木並沒有被砍伐過的痕跡。還有,我剛才注意到有鳥兒在那些山坡上落下,說明樹林裏並沒有伏兵。”

稻葉也看了半天,然後點點頭:“唔,你觀察得很仔細,非常好。既然如此,弘末君,你帶著你的聯隊作為師團的前鋒,先通過這段隘口吧。”

“嗨!”弘末答道。

“且慢!”青木說,“中將,正因為我沒有發現中國軍隊的伏擊陣地,所以才覺得不對。我們的對手一路上沒有放過任何打擊我們的機會,為什麽到了這裏反而什麽都不做了呢?”

“那麽你的看法是什麽?”

青木搖著頭:“我想不出來,不過,弘末君,你最好還是謹慎一點,每一步都要十分小心才是。”

弘末在心裏暗暗地罵了一句:說了半天還是廢話,打仗哪有不需要小心的?稻葉向他做了個手勢,弘末敬了個禮,帶著自己的聯隊出發了。

走到隘口前,弘末下令整個聯隊停止前進,一個大隊的日軍迅速地構建了一個掩護陣地,架好輕重機槍,對準隘口。隨後,弘末派出兩個中隊進入隘口探路。

“報告聯隊長,我們發現中國軍隊留下的一塊告示牌,萩原中隊長讓我來向你請示如何處置。”前衛中隊的一名士兵跑回來向弘末報告道。

“什麽告示牌?”

“這個……”士兵支吾著不敢回答。

“巴嘎,到底是什麽內容?”

“上麵寫著:私家山穀,日本人……與狗不得入內,違者……後果自負。”

“巴嘎!”弘末大怒,“如何處置這樣的告示牌還需要向我請示嗎?告訴萩原,這隻是中國軍隊的騷擾手段,不要管它,繼續前進。”

“是!”士兵一路小跑回去傳令去了。

日軍中隊長萩原的確有些鬱悶,剛剛進入隘口,就看到了這樣一塊牌子。牌子上的文字是日語,擺明了就是專門給他看的。最可氣的是,在牌子上除了有這段文字之外,還配了一幅栩栩如生的漫畫,畫麵上有一名穿著和服的日本人和一條狗,二者表情相同,而且都是四腳著地,看上去頗為委屈的樣子。照理說,一名日軍軍官是不會理會這樣一塊告示牌的,但這十幾天來夢魘一般的經曆實在把萩原嚇壞了,見到“後果自負”四個字,他就忍不住小腿肚子抽筋。他清楚地知道,那個可怕的對手又要出招了,這一次,他是首當其衝。

“全體都有,繼續前進……不要碰那塊牌子。”萩原向士兵們揮了揮手,小心翼翼地繞過牌子向前走去。

但意外還是發生了,一名日軍士兵在從牌子旁邊經過時,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結果發現漫畫上那位與狗同樂的日本人長得頗像自己的父親,不禁惱羞成怒。他抬起腳來,向告示牌踢去,結果隻聽轟地一聲,埋在告示牌下的一枚地雷被觸發了,正好走到牌子旁邊的七八名日軍士兵被炸得東倒西歪,死屍倒了一地。

“有地雷!”日軍士兵驚叫起來,後知後覺地趴在地上,等著下一聲爆炸。

“混蛋!我不是叫你們不要去碰那塊牌子嗎?”萩原破口大罵道,地雷爆炸所迸起的一塊碎石從他的臉上劃過,留下一道血口子,這讓他十分惱火,“我早就警告過你們,要十分小心,我們的對手是非常狡滑的。”

日軍士兵行進的速度更慢了,每走一步都要左顧右盼。兩個中隊的日軍交替掩護著向前走,不斷地向兩邊的樹叢裏開槍,試探是否有中國軍隊的埋伏。所幸一直走了好幾百米,也沒有遇到伏兵。

“奇怪,中國軍隊到底在哪藏著呢?”萩原嘀咕著,在內心裏,他隱隱地希望能夠遇到中國軍隊的阻擊,因為這樣至少他可以知道對手出的是什麽招。像現在這樣,沒著沒落的,反而是最可怕的事情。

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聽到了頭頂上有一陣奇怪的聲音,抬頭一看,不覺驚叫了一聲。隻見一塊足有八仙桌一般大小的巨石從他身邊的懸崖頂上滾落下來,沿途與山石磕碰,帶動了更多的石塊,呼嘯著直奔他的腦門而來。萩原下意識地拔腿要跑,但腿腳根本不聽使喚,連一步都挪不動了。

“轟!”巨石砸到了路麵上,萩原和身邊的幾名日軍士兵被生生地砸成了肉醬。

“快跑啊,有落石!”

日軍士兵發瘋一般地往隘口外跑,但兩側的懸崖上開始像下雨一般地往下掉石頭了。近200米的垂直落差,哪怕是一塊拳頭大的石塊也足以讓人喪命,日軍的鋼盔對於這種高空墜物沒有任何的防護作用,就算鋼盔不變形,又有誰的脖子能夠撐得起這樣大的打擊呢?

等到幸存的幾名日軍士兵奔出隘口的時候,山穀內已是一片狼籍,日本士兵黃乎乎的屍體鋪了一地,大大小小的石塊滿處都是,讓人無從落腳。那些被砸斷了腿或者脊柱的日軍士兵在哭爹喊娘地叫喚著,聽著像是狼嚎一般,一聲聲慘不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