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敵後風雲 285 亂點鴛鴦

285 亂點鴛鴦

初春的三峽,江水初漲,草木複蘇,兩岸的山峰鬱鬱蔥蔥,顯出萬般的秀美。峭壁上,成片的映山紅如火焰一般盛開,讓人流連忘返。杜心雨站在船頭,裙裾飄飄,儼然像是畫中的仙子。

“真美啊!”石敢站在一旁,忍不住脫口而出。

“嘻嘻,石少校,你說是景美,還是人美呀?”冷燕茹看出了石敢的心思,在邊上調侃道。為了追求杜心雨,石敢對於冷燕茹一向和顏悅色,慣得冷燕茹絲毫沒把石敢當上司看待。

“景美……人更美。”石敢小聲地說,後麵三個字,已經微弱得無法聽見了。

“你們在說什麽?”杜心雨扭頭問道,剛才她想事情走了神,不知道這兩個人在議論她。

石敢衝冷燕茹偷偷地擺擺手,示意她不要告密,然後殷勤地對杜心雨說:“心雨,你看這三峽的景色,真是如詩如畫啊。”

“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杜心雨情不自禁地詠道。

石敢微微一怔,問道:“心雨,你竟然也知道這句詞?”

“怎麽?”杜心雨有些意外,“這句詞很著名嗎?”

“這是毛先生在民國25年寫的一首詞,世間並未流傳,我是從很偶然的機會才聽說的。”石敢說,“在軍統,傳這首詞是違紀的,你是從哪聽來的?”

杜心雨哦了一聲,說:“我真的不知道它的出處,我是……聽一位過去的朋友說起來的。我還以為是他寫的呢。”

石敢搖搖頭:“這怎麽可能,這首詞,隱隱有帝王之氣,豈是民間的俗人能夠寫出來的。”

杜心雨俏臉上露出一絲不悅,答道:“我的朋友,也不是什麽民間的俗人。”

“那是,那是,心雨你交往的人,肯定不會是一般的俗人了。”石敢連忙道歉,並把話頭轉開了,“心雨,你以前遊過三峽嗎?”

杜心雨點點頭:“兩年前,我和我全家人,就是坐船溯江而上到重慶的,當時也是春天……”

杜心雨沒有說下去,在她心裏,正在默默地與遠方的羅毅對著話:羅子哥,兩年前的春天,我離開了你。現在,又是一個春天,我來找你來了。

杜心雨此次申請參加黃州的行動,隻有杜老板知道她的真實動機。兩年來,雖然他們一直沒有和突擊營聯係過,但從報紙以及其他渠道,杜心雨知道突擊營是在浠春一帶活動的,而黃州距浠春隻有短短幾十公裏的距離。此去黃州,杜心雨最強烈的願望,就是能夠有一個機會抽身去浠春與羅毅相會。

“燕茹,你呢,你走過三峽嗎?”石敢沒話找話地問冷燕茹道,他發現杜心雨又走神了,不知道在想什麽事情,而他也沒有膽量去詢問。

冷燕茹遺憾地說:“沒有,我來重慶,是坐飛機來了,這麽美的景色也沒看成。”

“你坐過飛機?”杜心雨也覺得好奇了,在當年,有資格坐飛機的人,可還真沒幾個,看不出來,這個小丫頭居然還有這樣的經曆。

石敢說:“對了,我想起來了,剛剛聽大隊長說,你是蔣公子介紹到軍統來的,到底是怎麽回事。莫非蔣公子在黃州遇險的事情,與你有什麽關係?”

蔣公子遇險一事,軍統裏傳得很厲害。但具體細節,卻又沒幾個人知道,這就顯得此事更為神秘了。冷燕茹是黃州人,認識蔣公子,而且是坐飛機到的重慶,把這幾件事聯係起來,不難猜測出冷燕茹與蔣公子應當有一些什麽關係才對。

“對呀,燕茹,你為什麽會離開黃州呢,怎麽從來也沒有聽你說過你的家事?”杜心雨問道。

冷燕茹低下頭,說:“我沒有家了。我的父母……他們不是人。”

“怎麽啦?”杜心雨和石敢都驚奇地問。

冷燕茹把冷公杞夫婦如何想把她獻給日本人的經過簡略地說了一遍,石敢氣得眉毛都立起來了:“這樣喪盡天良的人,如果讓我遇上,非宰了他們不可。”

“那你是怎麽脫險的呢?”杜心雨問。

“也是天不絕我,就在我爹和別人商量著怎麽把我賣掉的時候,一位大英雄正好帶著他的警衛員在黃州城找鬼子的晦氣。他聽說了這件事,就派他的警衛員潛入我的房間,打暈了那頭日本豬,把我救了出去。後來,他們帶著我,還扛著那頭日本豬,出了黃州城。且不說這位大英雄怎麽樣,光他的警衛員就非常了不起,他一掌就把那頭日本豬打倒了。”

杜心雨笑道:“我怎麽聽著像傳奇故事似的,救你的,是什麽人呀?莫非是哪一路的江湖俠士?”

冷燕茹說:“才不是什麽江湖俠士呢,他們是新四軍江東突擊營的。”

“江東突擊營!”杜心雨失聲道。

“是啊,心雨姐,你也知道這支部隊嗎?”

石敢在一旁說:“這支部隊我也

知道,戰鬥力很強,立過幾次大功,據說委員長都親自表彰過好幾次的。”

杜心雨掩飾道:“嗯,我也是這樣聽說的……燕茹,救你的人,你知道他們叫什麽名字?”

“救我的那個人,叫邵平,不過他隻是一個警衛員,真正厲害的,是他的長官,你們肯定猜不出是誰。”

杜心雨的眼睛裏閃著異樣的光芒,她喃喃地說:“我知道,一定是羅毅……”

這一回,輪到冷燕茹和石敢吃驚了,冷燕茹拉著杜心雨問道:“你怎麽猜出來的?真的,就是羅毅營長。”

杜心雨乍聽到心上人的消息,心亂如麻,她的目光躲閃著,語無倫次地回答道:“我是猜的,江東突擊營的營長不就是叫羅毅嗎?你既然說救你的人是一個大英雄,我估計,你說的肯定就是他了。”

石敢感慨道:“羅毅此人的名字,我倒是聽說過。隻是沒有想到他如何英勇,竟然敢隻帶一名警衛就闖進黃州城,而且還敢於在日軍的嚴密把守下出手救人。此去黃州,如果有機會,我倒想會一會他。對了,燕茹,你知道他和他的部隊駐紮的地方嗎?”

“當然知道了,後來,他們就把我救回了他們在浠春的營地。路上正好遇到蔣公子被鬼子追殺,他們就又出手救了蔣公子,然後何部長找到浠春去,羅毅讓蔣公子把我帶到重慶來。就是這樣了。”

“新四軍裝備差,軍官多數是農民出身,沒有受過什麽良好教育。不過,他們的作戰精神倒是十分令人敬佩的。這個江東突擊營,在新四軍的序列裏,也算是非常出彩的一支部隊了。”石敢道。

杜心雨微微一笑,說:“江東突擊營的裝備可不差,羅毅此人生財有道,突擊營的武器有一些是直接從美國進口的,他們的裝備,比國軍的精銳部隊還好呢。”

“怎麽,心雨,你對江東突擊營很了解嗎?”石敢詫異道。

“嗯……隻是因為他們屢立戰功,我……有所關注罷了。”杜心雨含糊地說,“石敢,我們執行完任務之後,如果有可能,是不是可以去拜訪一下他們?”

“好呀,好呀。”冷燕茹跳著說,“我也想去見見羅營長了。心雨姐,我介紹你和羅營長認識好不好?聽說……他還沒有成家呢。”

“他還沒成家嗎?”杜心雨問道,沒有誰聽出她不自覺地把“還”字咬得比較重。

“聽他說,他是成過家的,不過他的結發妻子在南京犧牲了,然後他就一直單身了。他真是一個有情有意的男人。”

“可是,他身邊……難道沒有其他的女人嗎?”杜心雨忍不住追問道,她實在沒有勇氣直接點出袁靜的名字了,說得再多,就露餡了。

“他身邊倒是有其他女人,不過在我走的時候,他肯定還是單身,心雨姐,你還有機會喲。”

“小鬼,亂說什麽呢!”杜心雨和石敢不約而同地拍了冷燕茹一把,杜心雨是被人說中了心事,而石敢則是惱火於冷燕茹亂點鴛鴦譜。

“石少校,不是我說你,羅營長可是很有魅力的一個男人喲,連蔣公子對他都是讚賞有加的。如果心雨姐和羅營長認識了,你就危險了。”冷燕茹發起了人來瘋,開始嚇唬石敢了。

石敢看看杜心雨,隻見她臉上陰睛不定,不知在想什麽。他一點也不知道羅毅和杜心雨豈止是認識,而且是熱戀的情侶。

“燕茹,不許亂說話了。”石敢威脅道,說完,又轉向杜心雨說,“心雨,我看你帶了吉它上船,是不是想扮作歌女用的道具?如果可以的話,你能不能先給大家演唱幾首,也讓大家適應一下?”

“嗯,好吧。燕茹,你去把我的吉它拿來吧。”杜心雨吩咐道。

冷燕茹也覺得自己今天的玩笑開得有些過頭了,吐了吐舌頭,便跑進艙裏拿吉它去了。艙裏的男特工們聽說杜心雨要彈吉它,一個個都湧到甲板上來了,這可是這位冰山美人第一次在眾人麵前展現自己的音樂才華哦。

“各位,咱們此去黃州,需要扮成一個上海的戲班子,所以我們要先排練一下。我學過幾天吉它彈唱,趁著江上無事,先向大家獻醜了。”杜心雨對大家微微鞠了一躬,說道。她在上海的時候,沒少往歌廳鑽,所以對於歌女的一套作派十分熟悉,此時做出來,頗有幾分神似。

“好!”眾人一齊鼓起掌來。

杜心雨坐在船頭,輕輕撥了一組和弦,唱了起來:

“浪奔浪流,萬裏濤濤江水永不休

淘盡了世間事,混作滔滔一片潮流

是喜是愁,浪裏分不清歡笑悲憂

成功失敗,浪裏看不出有未有

愛你恨你問君知否,似大江一發不收

轉千彎轉千灘,亦未平複此中爭鬥

又有喜又有愁,就算分不清歡笑悲憂

仍願翻百千浪,在我心中起伏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