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保衛長江 439 黨指揮槍
突擊營在新四軍裏一直是一個另類的存在,其另類之處,就在於這支部隊裏的黨組織一直都沒有建立起來,指揮權完全掌握在羅毅個人的手上。羅毅不願意在部隊中建立黨組織,其原因在於擔心黨組織的存在會對他形成牽製。他是一個率性而為的人,尤其是與之間有各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往來,如果部隊裏有了一個強勢的黨組織,他的許多設想肯定都是無法實現的。考慮到這一點,他便將建立黨組織的事情一拖再拖,袁靜這個名義上的政委在現實中隻能擔任突擊營的情報參謀,業餘時間還得擔任營長的生活秘書,那當然就是另一碼事了。
對於突擊營這種無組織無紀律的狀態,延安方麵和新四軍軍部在很長的時間裏都采取了寬鬆的態度,這也是戰爭年代才有的靈活變通。各級首長也都知道,突擊營沒有用延安的一分錢、一杆槍,完全是自己出錢養兵,然後再死乞白咧地非要加入新四軍,新四軍還能提出什麽更多的要求呢?真要逼狠了,萬一羅毅一甩手投靠了,這個損失可就大了。
對於突擊營的表現,延安方麵始終都是在密切關注著的。這一支始終不願意建立黨組織的軍隊,在關鍵時刻並沒有掉鏈子。皖南事變中,突擊營千裏馳援,並且在暗中支持了高原支隊,應當說立場是非常鮮明的。因此,延安方麵也就決定順其自然,等待著突擊營主動地改變這一切。
羅毅對於未來的曆史十分熟悉,他知道,要想讓突擊營的官兵在未來的新中國獲得一席之地,唯有讓突擊營加入共軍一方,這一點在若幹年前他就已經考慮周全了。內戰就會重開,那時候,突擊營將會編入解放軍的序列,如果仍然保持著沒有黨組織的狀態,對於這支部隊的前途影響是非常大的。
張二虎的離開,最終促使羅毅下決心立即開始黨組織的建設,他不希望在幾年後出現突擊營內部分崩離析的狀態。要想讓突擊營的官員堅定信仰,死心塌地跟隨延安,唯有依靠黨組織的作用。
在此之前,羅毅一直擔心建立黨組織這件事會導致許良清的反感,但與許良清交談過之後,他驚異地發現,其實許良清比他的信仰還要堅定。
突擊營的營部擴大會議在羅毅的病房中召開了,羅毅介紹了自己與周副主席會談的經過和內容,正式提出了在突擊營中建立健全黨組織的提案。袁靜沒有想到羅毅會突然之間發生這樣大的轉變,一時興奮得臉頰通紅,如果不是礙於其他人在場,恐怕都會撲上前去給羅毅一個溫柔的獎賞了。
陸雙勇、蘇曉峰、樂家林等突擊營老人的反應也讓羅毅覺得十分意外,他本來以為這些人會對建黨這件事情表現出淡漠,甚至於做好了給他們做說服勸解工作的準備。誰知,他的提案一提出來,就得到了這些人的熱情響應,幾個老兄弟甚至於立即舉手表示申請第一批入黨,請羅毅給他們當介紹人。在得知羅毅自己也不是黨員之後,他們又圍上了袁靜、薛柄文、唐榮等紅軍遊擊隊過來的人,讓他們介紹自己的入黨。羅毅悲慘地發現,自己實在是太out了。作為一個21世紀的青年,他真的忽略了當時的人對於入黨這件事所懷有的神聖感。陸雙勇等人心裏非常明白,在這樣的年代裏,隻有投靠一個黨派,才有自己的錦繡前程。而他們的出身決定了他們不可能與重慶方麵走到一起去,隻有延安才是他們的歸宿。因此,對於入黨這件事,他們遠比羅毅要迫切得多。
在這種情形下,營部擴大會議很快就形成了決議,決定立即向華中局請求在突擊營的各級部隊中建立黨組織。華中局很快就作出了答複,同意突擊營在營一級建立黨委,由袁靜擔任黨委書記。在支隊和分隊一級,則分別建立黨支部、黨小組等。
華中局對於突擊營申請建立黨組織一事保持了必要的冷靜,它隻是按照突擊營的要求,派出了幾十名黨務幹部過來協助建立黨組織的工作,但是要求各級黨組織在一段時間內不得幹預突擊營的作戰行動,仍然維持羅毅、許良清等人對於突擊營的絕對指揮權。華中局的這種態度讓羅毅感到了一些暖意,他本來很擔心自己的部隊會在一夜之間就不再屬於自己了。
袁靜這個政委如今開始變得名符其實了,羅毅和許良清在各種場合開始有意識地提高袁靜的地位,使突擊營的官兵逐漸認識到黨指揮槍的原則。羅毅知道,一支隻忠誠於他個人的部隊是無法在未來的解放軍序列中生存下去的,他要讓突擊營的官兵們盡早地適應黨對軍隊的領導。
“羅子哥,咱們的官兵入黨的積極性非常高,一半以上的官兵都向黨組織遞交了入黨申請書。現在領導幹部裏麵,隻有你一個人沒有交申請書了。”袁靜盯上了羅毅,跟在他後麵提醒著。
“這個嘛,咳,小靜,你也知道,我是文盲,不會寫申請書。”羅毅打著哈哈道。
“你說什麽呢?”袁靜俏眼生威,“你如果是文盲,突擊營就沒有大學生了。你看,那些真正文盲的士兵都讓人代寫了申請書,你這個營長怎麽反而落後了?”
“袁政委,我想了解一下黨的政策。你說一個黨員,能和軍統特務眉來眼去嗎?”羅毅問道。
“呸,什麽眉來眼去,說得這麽難聽。”袁靜道,她自然知道羅毅的所指,有些為難地說:“按照規定,黨員結婚是要經過組織審查的,心雨的條件,恐怕真的很難通過。”
“那怎麽辦?”羅毅的臉上是一副嘻皮笑臉的神情,好像這個為難的事情不是發生在他身上一般。
“我真搞不懂你。”袁靜真的鬱悶了,“作為一個黨員,你不可以……同時和兩個女孩子保持這種關係的。羅子哥,你到底打算怎麽辦嘛。”
“現在如果我要把你蹬了,你樂意嗎?”羅毅問道。
袁靜低著頭說:“我不樂意。現在誰不知道咱們之間的事情,如果……那我以後怎麽見人嘛。”
“那麽,你是不是要以政委的身份,強迫我把心雨蹬了?”
“我不會這樣做的,你們都那樣了,這樣對心雨也不公平。”
“那怎麽辦?”
“我怎麽知道怎麽辦!”袁靜被羅毅問得惱了,掄著拳頭在羅毅身上一頓亂打,“都怪你,都怪你,誰讓你到處招惹人的。”
“這事也不能怪我,你說你和心雨兩個人,我辜負了誰也不合適吧。你以為我容易啊。”羅毅道,他驀然地想起了曾珊,不由得又有些傷感了,“其實,我辜負得最多的,是珊兒……”
袁靜聽到他說起曾珊,眼圈也有些紅了,她偎到羅毅身邊,幽幽地說:“其實,如果珊兒在就好了,她是跟你是最合適的,我和心雨同時退出,這樣誰也不會說什麽。”
“小靜,我想好了,既然事情已經發展到這一步,我們都不要欺騙自己的感情。這樣吧,等到打完仗,你,我,加上心雨,咱們離開中國,到一個誰也不認識我們的地方去生活,這樣不就解決問題了嗎?”
“你和心雨去吧,我的去留,要聽組織上的。”袁靜黯然神傷地說。
“罷了罷了,你的事以後再說。”羅毅連忙打岔,這個問題其實也是討論過多次而始終沒有結果的問題了,他隻能選擇回避,“小靜,不管怎麽說,我肯定不會放棄心雨的。所以,我暫時不想入黨。”
“可是,你是突擊營的營長,你不入黨,以後開黨委會,你不能參加,這算怎麽回事?”袁靜急了。
“這個問題,總有辦法解決的。”羅毅不以為然地說。對於這個情況,華中局再次采取了變通的方法,特批羅毅有權利以非黨員的身份參加突擊營的黨內會議。戰爭年代裏,一切都是可以變通的。關於羅毅入黨的事情,就這樣擱置下來了。
羅毅雖然不是黨員,卻在黨的政治理論方麵卻是政委的家庭教師。袁靜所以能夠擔任突擊營的政委,隻是因為她在突擊營的時間較長,而且與羅毅之間存在著特殊的關係,從政治水平上說,她遠遠比不上梁明輝、吳劍飛這類老政治工作者。羅毅自然能夠看出這一點,為了確保突擊營的政委一職未來不會落入其他人之手,也為了袁靜未來能夠在政治上有更大的前途,羅毅這些年一直都在向袁靜灌輸政治理論知識,給她分析黨的曆史中存在的經驗與教訓。通過所有這些講解,袁靜的政治水平有了大幅度的提高,眼界開闊了,思想也更成熟了。
1942年的秋收季節來臨了,身陷太平洋戰爭中的日軍麵臨著嚴重的經濟困難,大本營要求侵華日軍務必從中國最大限度地征收糧食,用於支持戰爭的消耗。一場搶糧與護糧的鬥爭,在華北、華東、華中的各地展開了。
突擊營得到新四軍軍部的命令,要求采取一切必要的手段,破壞日軍從黃州和鹹寧地區征糧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