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慕榕很快便動手開始醃薑絲,熬薑糖。
醃薑絲倒是很容易上手,隻要將生薑切成細絲撒上鹽糖和其他各種各樣的香料,混合密封,靜置在一旁等它自然發酵便可。
可熬薑糖就沒那麽簡單了,火候、用料,甚至什麽時候放薑塊加糖都大有講究。
慕榕一頭紮在夥房裏,足足忙活了三四個個時辰,才終於熬出來一鍋,可味道品相都不盡如人意,自個兒吃還湊合,賣是決計賣不出去的。
“你先歇會兒,等晚些時候再試試,說不準你就成了。”
見慕榕托著腮幫子坐在門前的石階上,瞅著半盆子黑乎乎的薑糖,愁眉緊鎖,滿臉苦惱。
慕簫覺著這小丫頭莫名有些可愛,卻又不忍心看她如此焦灼失落,於是便走過去也陪著她在石階上坐下,輕聲安慰道。
“嗯,你說得對,絕不能輕易放棄!”
也不知道是慕簫的安慰起了作用,還是慕榕自個兒想通了,很快她便又重新燃起鬥誌,起身端起薑糖,鑽進了夥房繼續忙活。
小心翼翼的實驗了好幾天,慕榕熬薑糖的手藝總算有所精進,熬出來的糖漿甜度正好而且色澤明亮誘人,讓人見了忍不住想要挖一勺放進嘴裏嚐嚐。
“你今晚好好歇著,明兒早起陪我去街上賣薑糖,還有那些薑絲估摸著也醃得差不多了,可以一塊兒帶去。”
吃過晚飯,慕簫抬手正準備幫著收拾碗筷,慕榕。卻一把搶過,一麵自顧自收拾,一麵笑意盈盈地衝著他說道。
“好。”慕簫見慕榕眼裏笑意璀璨,語調十分激動,嘴角也跟著起了一絲笑意,點頭應下。
第二日清晨天剛蒙蒙亮,慕榕便帶著慕簫一道擔著薑糖和薑絲急匆匆往街上去,盤算著去集上占個好位置。
可到了街上路過王郎中家的藥堂時,卻被一陣轟鬧引得停住了腳步。
“姓王的,你給我出來,你這個無良庸醫,胡亂用藥,瞧瞧把我家兄弟都害成什麽樣了。”
慕榕扭過頭去一瞧,隻見一個穿著粗布衣裳的青年男子正衝著藥堂裏頭大聲叫罵,一口一個庸醫的叫著,不把人逼出來不罷休似的。
一個瞧著約莫比他小幾歲的男子有氣無力的靠在他的肩膀,嘴裏不斷傳出呻吟,瞧著痛苦無比。
慕榕仔細打量了他一番,這才發覺他的右手胳膊**著,密密麻麻的布滿了紅疹,又紅又腫還起了膿泡。
“姓王的,你給我出來聽見沒有?要是再不出來,非得將你這地方砸了不可!”
男人的叫罵聲愈演愈烈,引得四麵八方紛紛側目,不一會兒藥堂便被人圍得水泄不通。
老郎中被逼無奈,隻好跟著夥計從裏頭跌跌撞撞的出來。
“這……這又是怎麽了?這幾天都來了好幾撥人了,你們究竟想要怎麽樣?”
老郎中扶著門框,看著麵前凶神惡煞,不把事情鬧大誓不罷休的男人,眼神說不出的疲憊惆悵。
“這才短短幾日不見,王郎中怎麽憔悴成這副模樣?”慕榕被王郎中臉上深深的疲憊和無奈驚住,忍不住抬腳走過去。
“你這個庸醫,我弟弟就是喝了從你這兒買回去的生薑熬的湯,眨眼工夫就病成這副模樣,你今兒必須得給我個說法,否則的話,我非得把這地方砸了不可。”
見有人出來,男人越發囂張起來,將自家兄弟扔下一個箭,步衝上去,指著王郎中的鼻子罵道,唾沫噴了老遠,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樣。
“這王郎中從前可是在宮裏當差的,怎麽著也不能是個庸醫吧?”
“哼,誰知道呢?如今這些人啊,為了賺錢都黑了心腸了,說不準真賣假藥給人家了呢。”
“這小哥胳膊腫得都快廢了,還站都站不穩,總不能是裝的吧。”
王郎中無力辯解,隻能滿目惆悵的望著眾人。
底下的看客卻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竊竊私語起來,因為男子的胳膊就**裸的擺在那兒,人們幾乎一邊倒地也開始指責王郎中醫術淺薄為富不仁。
慕榕在旁邊瞧著,眉頭漸漸攏起,似乎在思量著什麽,“這人該不會是生薑過敏吧?”
慕榕皺著眉頭思索良久,腦子裏突然靈光乍現般冒出一個念頭。
可又不敢確定,畢竟極少有人對生薑過敏,而且就算是有,也不會嚴重到危及生命的地步。
“王大夫他們這麽鬧下去也不是個事兒,不如你幫他診診脈,看看究竟是怎麽回事?”
略略沉吟片刻,慕榕抬腳走到王郎中跟前,皺著眉頭提議。
王郎中有些不情願,卻也沒有別的法子,隻能無奈答應,隨即由夥計攙扶著走到階下,蹲下身替那人號脈。
慕榕跟過去問了幾句,很快便斷定這人並非生薑過敏的體質。
“既然不是過敏,那他如今這副樣子便絕不可能是吃了生薑造成的。”慕榕緩緩起身,眉頭卻越蹙越緊,眼裏充滿了疑惑。
“莫非是那個姓胡的搞的鬼?”慕榕腦瓜子飛快轉著,忽然想到了一個人,眼裏頓時添了一抹怒意。
“你兄長口口聲聲說你是吃了從王大夫這兒買的生薑才變成這副模樣的,那你何時吃的?吃了多少?方子在哪兒?可否拿出來瞧瞧?”
慕榕心生狐疑,立刻便又蹲下身去,將昏昏欲睡的男子拍醒,皺著眉頭連番追問。
男子聞聽此言,眼裏立刻閃過一絲驚慌,過了好一會兒才支支吾吾的回答。
“照他說的,重新抓副藥來。”慕榕一眼看穿男人在撒謊,嘴角冷不丁冒起一絲冷笑,隨機轉過頭去,衝著身後站著的夥計吩咐。
夥計有些猶豫,在得到王郎中的眼神示意之後才匆匆跑進門裏。
“王大夫,你方才替他診了脈?這人究竟是因何而病?當真與咱們家的藥有關嗎?”
夥計走後不久,慕榕又起身衝著滿麵愁容的王郎中問道。
“此人脈象浮而細軟,應當是誤食了濕寒之物,使體內濕氣加重,故此遍體生濕疹,生薑性溫而熱,絕不會造成此等脈象。”
王郎中見慕榕問話,便也順勢將診脈的結果說了出來。
慕榕見男人的哥哥目露凶光明顯不服,當即上前兩步擋住了他。
“你們若是不信,大可以多去請幾個大夫來,讓他們診診看。”
慕榕用瘦弱的身軀擋住男子,眉頭緊皺,語調沉穩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