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慧站在院子裏,聽到林曠的腳步聲,忙轉過身來,焦急地跑向他。

“怎麽樣,我媽媽有沒有為難你?”她的臉上還有明顯的指印,她卻毫不在意,隻關心著林曠的處境。

林曠笑著搖了搖頭:“我沒事”,他抬起手,想要觸碰她紅腫的臉頰,猶豫片刻,卻還是克製地停在半空之中。

屋裏傳來隱忍的啜泣聲,明慧瞬間紅了眼眶,她看著緊閉的窗戶,許久沒有挪開眼。

林曠垂下手,輕輕扯了扯她的衣角,“明慧,給你媽媽一點時間,也給你自己一點時間,會好的。”

明慧輕輕點頭,將眼裏的淚逼了回去。

林曠扯著她的衣袖帶她出了門,托著她上了馬,兩人一馬,穿過村莊,越過城鎮,奔向了他們都沒有涉足過的遠方。

直到追風的呼吸聲越來越明顯,腳下的草地越來越稀薄,身上的涼意也越來越明顯,林曠才意識到,他們走到了雪山腳下。

林曠下馬牽著追風往上爬,穿過一片低矮的山頭,視線開始變得清明起來。

超高的能見度,讓他們能夠清晰地看見遠處村莊上嫋嫋的炊煙。大大小小的溪流,遼闊的草甸,星星點點的牛羊,一切都盡收眼底。

明慧下了馬,和林曠並肩而立,極目遠眺這片她生活了二十一年的土地,隻覺得每一寸都讓人心曠神怡。

片刻之後,明慧輕輕開口:“林警官,你知道嗎?其實我很愛腳下的這片土地,這裏是我的家鄉,我熱愛這裏的一切。”

林曠點頭。

“隻是,我媽媽從來不懂我,她以為我和爸爸一樣,想要逃離這裏,她杯弓蛇影地認為,我隻要去了外麵的世界,就不會再回來。

林警官,你覺得我會回來嗎?”

林曠轉頭,認真地看著她:“明慧,人都要親身體驗了不同的生活之後,才能選擇更適合自己的。無論你回來與否,我相信你都能做出你真正想要的選擇。”

“你希望我回來嗎?”明慧看著他,固執地想要一個答案。

她總感覺,自己的心裏,有什麽東西在洶湧著,仿佛下一秒就會噴薄而出。

林曠笑著轉頭,看著她眼神中的迫切,終於伸出壓製許久的手,揉了揉她的頭。

“我隻希望你過上你想要的生活,反正我現在既會騎馬也會開車,無論你走到哪裏,我都能找到你,伊明慧同誌。”

明慧遲疑片刻,驀地笑了。

兩人的嘴角呈同樣弧度的上揚,陽光從天上暖洋洋地灑下來,積雪一點點地融化,山穀中的溪流唱著叮鈴叮鈴的小調,世界仿佛都變得生動而明亮。

明慧拉著林曠去溯溪,兩個人毫無束縛地脫掉鞋子跳入溪流之中,冰涼刺骨的溪水將兩個人冰得打了個激靈,但誰也沒有說出上岸的話來。

追風將頭伸到小溪中喝水,明慧故意拿水潑它,追風發出抗議般的嘶鳴,卻仍然一次又一次地低頭。

林曠瞪著眼睛在河裏捉魚,一條條肥碩的鯽魚時不時地從他的腳邊遊過,激起一汪挑釁的水流,林曠按照物理書上教的那樣,往魚身體下方的位置撲過去,卻每次都隻能抓到滿手的滑膩。

明慧嘲笑他笨拙的動作,上岸去找了棍子削尖了遞給他,在兩個人齊心協力的作業下,總算是抓到了幾條魚。

夕陽的餘暉漸漸覆蓋大地,他們騎著追風,不急不緩地返程。

林曠手拉韁繩,也借此機會擁住懷中的明慧,夜風呼嘯之下,他們感受著彼此的體溫,隻感覺渾身的血液都是滾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