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秦少宇之所以不肯住在府衙,而是要帶人回追影宮,很大程度上就是為了從鐵頭老三嘴裏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但是在一個時辰後,他便基本放棄了這個想法。

因!為!這!個!人!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聽他絮絮叨叨了一大堆,基本上能概括成三句話:黃大仙偷了碧泉璽,我奉王命前來抓捕他,一路上沒迷路完全是因為碧泉大神的指引。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總能說一說那個黃大仙長什麽樣吧?”沈千淩對他懷抱最後一絲希望。

鐵頭老三想了想,道,“眼睛不大,鼻梁很高,嘴唇薄,個頭忽高忽矮,體型忽胖忽瘦。”

沈千淩:……

大哥你表述能力堪憂啊。前頭三個特征說了等於沒說,天下掉下一片磚砸到十個人,能有五個長這樣;至於後麵兩條,確定說的是人,而不是一團虛無的混沌?

“所以我王才相信他是狐仙。”鐵頭老三看出兩人疑慮,主動解釋。

“年齡呢?”秦少宇問,“別告訴我也是忽老忽幼。”

“這個倒沒有。”鐵頭老三搖頭,“看上去估摸也就二十來歲,不過當初他跟我王說他已經兩萬七千八百——”

“閉嘴。”秦少宇顯然對他後麵的話沒有任何興趣。

鐵頭老三再次受到了傷害。

沈千淩倒是有些吃驚,“二十來歲?”還以為這種大仙之類的人都是白須飄飄,怎麽會如此年輕。就算是假大仙也要敬業一點好嗎,二十歲的大仙他根本就不科學。

“他剛進王宮之時,太後便說他一臉狐媚相。”提及當日情形,鐵頭老三依舊很是憤慨,“可惜我王被他迷惑,還當眾忤逆說狐仙本就該有此等相貌,氣得太後險些吐血!”

咦等等,似乎信息量略大啊!沈千淩腦袋一閃,先前原本以為那個七絕王是因為受江湖戲法蒙蔽,這麽看來,難道還有色|誘的成分在裏麵?同榻而眠後果斷跑路……就說果然是渣攻的節奏啊!

“我王還說,無論付出多大代價,都要將他擒回七絕國。”鐵頭老三語調十分鏗鏘。

“是將人帶回七絕國,還是將碧泉璽帶回七絕國?”秦少宇問。

鐵頭老三被這個問題繞了一下,“有區別?”

太有了好嗎!沈千淩循循善誘道,“不然你就將當日的話複述一遍?”

鐵頭老三回憶了片刻,然後道,“我王的確是說務必要將人帶回去,然後拿回碧泉璽,再將他捆在寢宮一同談論治國之道。”

沈千淩發自內心稱讚,“真是非常純潔。”

捆在寢宮談論治國之道,和某人簡直不是一個檔次。

秦少宇似笑非笑看他。

沈千淩默默在心裏豎了一下Q版小中指,再看也是實情好嗎!如果是你把我捆在臥房,那一定是為了沒日沒夜的嗯嗯,連說話的機會也不會有,更別提是討論人生理想這種高端大氣上檔次的事情。

特別不要臉。

“我知道的都說了,秦宮主打算何時幫我去抓人?”鐵頭老三問。

秦少宇道,“今天會有畫師過來,你盡可能幫他將黃大仙的容貌畫出來。”

“好。”鐵頭老三答應的很爽快。

“那便繼續在這住著吧。”秦少宇帶著沈千淩往外走,“有消息我再來找你。”

“那我要住多久?”鐵頭老三追出門問。

秦少宇抱起沈千淩翻身上馬,一路朝山下而去。

好歹給點盼頭啊……鐵頭老三發自內心歎了口氣。

這有什麽好值得歎氣!負責看守他的暗衛十分莫名其妙,不僅能住進追影宮,還能跟宮主說上話,更是見到了我家萌萌的夫人,將來甚至說不定還能看少宮主,這簡直就是天大的恩澤好嗎,祖墳冒煙才會有!

居然還歎氣。

簡直不懂珍惜。

由於雲嵐城出了大案,因此防守也更加嚴密起來,衙役十二個時辰輪班,將所有要出城的外地人都暫時送往官府檢查。府衙之內,溫柳年正在吃麵,見到眾人進門剛忙站起來。

“路過張家鋪子,順便買了些東西。”秦少宇將一大包牛肉與鹵味放在桌上。

“這怎麽好意思。”溫柳年推辭。

“跟我就別再客氣了。”秦少宇自己倒了杯茶,“昨夜那一頓,起碼吃掉了你一個月的菜錢。”

暗衛:……

不要說得我們好像很能吃一樣啊。

溫柳年笑著搖搖頭,“多謝秦宮主。”

“周虎情況如何?”秦少宇問。

“已經醒了。”溫柳年道,“周嬸在照顧他,我想等秦宮主來之後再一同問話。”事情在第一遍敘述之時往往最精準,再往後多說幾次,難免會受到聽眾影響,加進去一些不必要的幹擾。

“錢豹呢?”秦少宇又問。

溫柳年道,“方才派人去他家中問過,正在往回趕,應該三日內能到。”

秦少宇點點頭,“那我們便先去問問周虎,那座畫舫上究竟是何狀況。”

誠如先前周嬸所言,周虎的確是個老實人,這次著實被嚇得不輕,就算已經醒轉,對當日之事也依舊記得不是很清楚。

“爆炸之時你在哪裏?”秦少宇問。

周虎道,“那天我原本在廚房,後來沒有酒了便去甲板底下取,卻突然就聽到有人喊說廚房著了火,我心裏一慌就掉進了水裏。”

“岸上沒人看到?”秦少宇問。

“沒有。”周虎搖頭,“我是在船的背側掉下去,岸上的人壓根就看不到,船上的人又都趕著救火,就在我拚命想要抓住繩索之時,畫舫一下就爆炸了。”

“爆炸之時,廚房可有異常?”溫柳年道,“比如說有沒有什麽不該有的東西出現。”

周虎道,“沒有,廚房原本就很擠,多一個水桶都放不下。”

“那船上呢?”秦少宇繼續問。

“這我就不知道了,但感覺和往日沒什麽區別。”周虎道,“我是雜役,除了廚房也去不了別的地方。”

“老爺。”周嬸在一邊道,“阿虎已經醒了,我們什麽時候才能回去?”

“暫時怕是回不去了。”溫柳年道,“昨夜有一夥歹人半夜摸去你家,幸虧秦宮主早有準備,才沒有讓他們得逞。應當是得知我們救了阿虎,怕從他嘴裏問出些什麽,才會要先下手為強,綁了他的家人做威脅。”

“歹人?”周嬸臉色瞬間煞白,“那我家柱子——”

“你兒子一家三口都沒事。”溫柳年打斷她,“放心,本官已經將他們安置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

“但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周虎皺眉,“他們為何要綁架我大哥?”

“你說不知道,對方卻未必會信。”秦少宇道,“歹人窮凶極惡也就在此,為了自保,寧可濫殺無辜百姓。”

“大人,你可要給我們做主啊。”周嬸語無倫次,站起來就要下跪,“我們一家子都是安安分分,可從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隻想要過安生日子。“

“自然。”溫柳年扶住她,“本官自當為百姓討公道。”

“船上一共有多少廚師?”秦少宇問。

周虎道,“六個。”

秦少宇又道,“那天可有誰不在?”

“沒有。”周虎搖頭,“錢老板說過,請一天假便扣十天工錢,所以大家夥一般即便是病了,也還是會撐著上灶。”

沈千淩皺眉,做生意固然要賺錢,但這種老板未免也太刻薄了些。

“可曾派人去那六個廚子家裏問過?”出門之後,秦少宇問溫柳年。

“去過了。”溫柳年道,“其餘五個都在家裏紮靈堂,剩下一人名叫王錘,無家無室光棍一條,和鄰裏街坊關係也不好,因此連個送終人也找不到,隻有等著下次法會之時,請和尚念念經超度一番。”

“王錘的臥房靠近船的哪一側?”秦少宇問。

“諸位書房請。”溫柳年道,“昨夜我徹夜未眠,已經將船艙底部的圖畫了出來,宮主一看便知。”

“大人果真博學。”沈千淩誇他。

“公子過獎了。”溫柳年趕忙推辭,“下官凡夫俗子一個,絲毫法力也無,如何能與沈公子相比。”

沈千淩:……

為什麽連你也會覺得我有法力。

有法力就不會在這裏無頭蒼蠅一般查案了好嗎。

身為父母官,你這種智商簡直讓人捉急。

書房桌上,一大張宣紙被風微微吹動,上頭密密麻麻畫著船艙底下的位置分布,很是細致。

“廚師的住處是我根據當時登記的次序來估算,不能保證準確。”溫柳年道,“不過按照常規,應當八|九不離十。”

“所以隻有王錘一人住在拐角?”秦少宇若有所思。

“按照方才周虎的話,倒也合情合理。”溫柳年道,“關係好的五個人住在一起,其餘一個性子怪的住另外一邊,井水不犯河水。”

“這裏是船尾,的確很方便他從窗戶裏鑽出去,然後點燃引線。”秦少宇道,“若我沒猜錯,這個王錘八成沒死,現在一定還躲在城內某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