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環環相套

七十二、環環相套

頂著一張顧淩寒的臉,席空可以光明正大地在永樂錢莊裏自由行走,最主要的是他可以隨意翻閱錢莊裏的賬簿。

錢莊的前掌櫃邢安邦在給顧花君下了毒之後潛逃,很快就被顧淩寒的人抓到,然後關押在錢莊的私屬牢獄裏,每日都在飽受著折磨。席空有幾件事需要詢問他,因此便來到牢裏。

顧淩寒一直不喜歡殺人,也不喜歡對手下動用私刑。但邢安邦絕對是個例外,怪隻怪他不應該把主意打到顧花君的身上。

邢安邦已經被折磨得不成樣子,進氣少出氣多,也許片刻之後就會魂歸西天。

席空往邢安邦的體內輸入一股真氣,確保他能夠開口講話。

邢安邦慢慢地抬起被鮮血覆蓋著的腦袋,看了一眼席空,居然笑了,“大少爺,你是來放屬下離開的嗎?”

席空覺得奇怪,凡是識得顧家兩個兄弟的人都知道顧淩寒有多麽疼惜顧花君。所有傷害顧花君的人,顧淩寒是一個都不會放過的。

現如今,邢安邦對顧花君下了毒,害得他們兄弟兩個鬧矛盾,還妄想著被顧淩寒放出去,莫非,他們之間還有什麽別的秘密?

邢安邦等不到席空開口,便又說道,“已經過了三日,就算是做戲,兩位少爺恐怕也看夠了吧。”

席空冷哼一聲,“做戲?你居然還天真地以為我是在做戲?你傷害了君兒,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什麽?”邢安邦直勾勾盯著眼前的顧淩寒,似乎不相信剛才聽到的話,“嗬嗬,大少爺是在說笑吧?‘撕心裂肺’的毒藥是宰相大人給屬下的,這沒有錯。可是大少爺那日明明看到屬下往茶杯裏撒了藥粉而沒有阻止,現如今卻怪屬下傷害了二少爺……哈哈,大少爺您實在是高明,壞人我們做,您卻在二少爺的麵前裝好人!”

席空一直覺得顧花君中毒這件事情有哪個地方很是奇怪,現在全都想明白了,原來是這樣!顧淩寒這一步棋走得實在是太險也太妙!

首先一點,顧淩寒怕是早就知道洛天的真實身份了,也知道他與顧花君交好,所以他在賭,賭顧花君中毒洛天一定會出現。很顯然,他賭贏了。

另外,顧淩寒可以利用顧花君差點被毒殺的契機與顧繼學徹底鬧翻,從而光明正大地切斷對顧繼學的銀子供給。

最後一方麵,天下之人都能看得出來顧繼學的狼子野心,所以顧淩寒利用輿論把顧繼學推到風口浪尖上,而他自己就可以坐收漁翁之利。

當然,這一切都是席空的猜想,暫時沒有什麽可以證實其真實性的依據。

其實,席空猜得很對。沒有銀子,顧繼學寸步難行。所以他今日清晨便來到錢莊裏與顧淩寒協商,兩個人商議了很久,甚至到後來演變成了激烈的爭吵。最後,顧繼學負氣而去,父子兩個人徹底決裂。

席空認為自己的猜想差不多就是真相,可是有一點他不明白也猜不透,那就是顧淩寒明明很受顧繼學的寵愛,他實在沒有道理推到自己身後這棵大樹。

萬一顧繼學真的奪位成功做了皇帝,顧淩寒一定會成為太子。他們父子兩個人在這種關鍵時刻不僅沒有聯合在一起,反而分道揚鑣,確實很奇怪。

席空仔細地梳理著顧淩寒和顧繼學之間的利益關係,發現能讓顧淩寒義無反顧地選擇父子決裂這條路的原因除了顧花君之外,還有一個,那就是顧淩寒等不及了,他想自己做皇帝。

想到這裏,席空才算是完全明白了,於是對邢安邦說道,“那日你逃跑後,官銀突然全都消失了,難道不是你把藏匿官銀的地方透露給我父親的嗎?就憑這一點,我也不可能放了你!”

“怎麽可能?”邢安邦立即否認,“顧繼學之所以留屬下到現在就是因為屬下沒有把藏匿官銀的地方告訴他,這是屬下保命的東西,屬下是不會輕易說出去的!大少爺你一定要相信屬下!”

“相信你?”席空佯裝惱怒,“那你告訴我,官銀是怎麽失蹤的?難不成這些官銀都插上了翅膀,飛走了?亦或是飛進了你自己的口袋裏?”

“屬下從來都沒有打過這些官銀的主意!”受到了汙蔑的邢安邦整張臉都憋得通紅,和血的顏色相映襯,竟出奇得和諧。

席空陰冷的目光掃過邢安邦,後者已經害怕得渾身發抖。不知道為什麽,邢安邦感覺到眼前的大少爺似乎和平日裏不太一樣,似乎要更加無情,更加難以捉摸,令人從心底無緣無故地感到恐懼。

良久,席空說道,“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若你能查到官銀的下落,並且一錠銀子都不少地把它們帶回來,我便饒了你。”

邢安邦像是死過了一次,無力地靠在身後的受刑架上,“謝謝大少爺。”雖然暫時撿回一條命,但是邢安邦知道,官銀一旦失蹤,根本就別想再查到了。否則真的那麽容易就可以找到官銀的下落,洛家莊也不可能到現在都沒有被洗脫罪名。

席空吩咐獄卒打開邢安邦手腕和腳腕處的鐐銬,說道,“時限三日。別想逃,除非你想嚐一嚐生不如死的滋味。”說罷,席空便離開了。

邢安邦歎了一口氣,似乎在感歎命運的不公,辛辛苦苦了大半輩子,沒想到還是栽在顧家父子的手上。

回到自己的住處,邢安邦簡單地清理了身上的傷口,接著便換身衣服出了門。既然官銀丟了,他總要去官銀丟失的地方看看,說不定還能找到什麽線索。

邢安邦心急火燎地走著,完全沒有留意到聽從席空的吩咐,不遠不近地跟著他的赤狂和綠修。

大概走了半個時辰,邢安邦來到臨近城門的一家小小的包子鋪裏。天色漸晚,城門也要在一刻鍾後關閉,但包子鋪裏還是人來人往,生意似乎是很好。

顧淩寒的確喜歡做一些冒險的事情,誰都沒有想到他會把三十萬兩官銀藏在這種熱鬧非凡的地方。大隱隱於市,果然很有道理。況且這個地方臨近城門,萬一出了什麽事,他們很快就可以把官銀運出城。

席空的眼線遍布這個城鎮主要的酒館和樓宇,卻惟獨沒有考慮到這種小地方,實在是失策,也難怪他們尋找官銀這麽久卻總是一無所獲。

包子鋪裏的人很多,再加上光線不是很好,邢安邦身著暗色衣服走進後院竟然沒有引起任何一個人的注意。

“邢掌櫃?您怎麽親自來了?出什麽事了?”包子鋪的老板知道前幾日邢安邦被大少爺抓了起來,如今又看到他光明正大地出現在這裏,所以一下子看不清其中的關係,隻好先賠著笑臉。

“這裏人多,找一個僻靜的屋子。”雖然包子鋪是他們藏銀子的地方,但是除了眼前的老板,其他人的確是做包子買賣的。所以人多眼雜,不適合說話。

老板一聽這話就知道出大事了,於是立即說道,“請邢掌櫃跟我來。”

兩個人來到包子鋪的酒窖裏,老板問道,“究竟出什麽事了?”

邢安邦無奈地說道,“官銀丟了,大少爺讓我三日之內把它們找回來,否則小命不保。”

“什麽?”老板的臉色變了,“邢掌櫃可是在說笑?那些官銀被我藏得好好的,何來丟失一說?難不成邢掌櫃今日前來是別有預謀的?看來大少爺根本就沒有放你出來,你是從牢裏逃出來的!”

說著,老板便從袖子裏拿出一柄短刀,大有和邢安邦拚命的架勢。

邢安邦暗叫不好,自己竟是中計了!怪不得他覺得大少爺和平日裏不一樣,那根本就不是大少爺!

“糟了!官銀!”

邢安邦準備跑向酒窖的裏麵,卻被包子鋪的老板一刀刺中了腹部,“我就知道你想打官銀的主意!”

“我……我……”邢安邦捂著腹部,一口氣沒提上來便昏死了過去。他這幾日在牢裏受盡了刑罰,如今又被捅了一刀,身體自然受不住。

老板把刀抽出來,然後狠狠地在邢安邦的脖子上劃了一刀,一條人命就這麽沒了。

“咻!”幾乎是在邢安邦斃命的同時,一把飛刀也刺入老板的脖子裏。未流一滴血,便取了老板的性命。

藏匿在暗中的赤狂與綠修麵麵相覷,頓時繃緊了身體,飛刀不是他們兩個人甩出去的!這裏還有第三個人的存在,他們兩個竟然毫無察覺!

“怎麽,你們不打算出來嗎?”甩出飛刀的男人站在邢安邦的屍體旁,視線準確無誤地落在赤狂與綠修藏著的地方。

“赤狂、綠修見過天機道長。”天機道長是主上的師父,所以兩個人恭恭敬敬地跪在他的麵前。雖然他們隻在兒時見過天機道長一麵,但是道長的神韻是他們永遠都忘不了的。

“兩個小娃娃的記性倒是不錯。”天機道長從懷裏拿出一張人皮麵具,瞬間變成了包子鋪老板的模樣,“回去告訴你們主上,這裏有我坐鎮,官銀丟不了,讓他不用急著把官銀運走。”

“是。”赤狂和綠修雖然猜不到天機道長的打算,但是隻要他在,誰都別想打官銀的主意,所以兩個人也就放心地複命去了。

天機道長把化屍粉撒在老板和邢安邦的屍體上,片刻後,酒窖幹淨得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