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二何為公平

九十二、何為公平

春風得意樓,二樓,雅間。距離比武時間還有一個時辰。

此時東陵逸正在悠哉悠哉地聽著小曲,悠然的調子被江南美女依詩姑娘從指尖彈出之後又添了一些韻味,若用餘音繞梁,三日不絕來形容她的琴藝也絲毫不誇張。東陵逸聽得入迷,竟一時間不願意離開。

一曲又罷,東陵逸慵懶地抬了抬眼皮,示意道,“繼續。”

扮作依詩姑娘的綠修把東陵逸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裏,對他這種富家子弟似的享樂做法很是反感。在連著彈了五六首曲子後,綠修已經對東陵逸恨得牙癢癢,真想一下子結果了他的性命。但是在沒有得到主上的命令之前,綠修什麽都不能做。

突然,綠修感覺到一個夾帶著勁風的飛鏢即將破窗而入,目標則是東陵逸。綠修知道在與洛天進行比試之前東陵逸還不能死,所以他必須考慮要不要暴露身份救下他。在考慮的間隙,綠修彈錯了一個音節。

東陵逸睜開眼睛,輕鬆地用兩指夾住從他麵前飛過的暗器,皺著眉頭對綠修說道,“彈錯了就不要再談了,掃興!”

“是。”綠修起身微微行禮,準備離開。

“我說讓你走了嗎?”東陵逸把玩著手裏的飛鏢,然後拍著自己的大腿說道,“來這裏坐著。”

綠修立即說道,“客官,依詩是藝妓,所以隻賣藝。”

“嗬嗬,這倒是有意思了。沾上一個‘妓’字,依詩姑娘還以為自己能夠清白到哪裏去?”東陵逸的臉上帶著玩味的笑,“若依詩姑娘有意,我倒是可以出錢把你從這裏贖出,不知依詩姑娘意下如何?”

綠修在心裏冷笑,表麵上卻裝作一幅感激涕零的樣子,“依詩謝過客官的厚愛。妨才客官說的很對,依詩已是風塵之人,就算離開了得意樓,‘妓’這個恥辱的身份也會跟著依詩一輩子。既然如此,依詩在哪兒又有什麽區別。”

東陵逸從飛鏢裏撚出一個小紙條,然後順手就把飛鏢甩向綠修。

綠修在躲與不躲之間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選擇抱頭大叫,然後順勢蹲在地上,“求客官饒命!依詩自認並沒有做錯什麽!”

紙條被打開,東陵逸看到上麵寫著:毒已下,人無礙。

東陵逸的心情隨著這六個字變得很好,所以哈哈大笑起來。

笑過之後,東陵逸對綠修說道,“不管你是誰,也不管你屬於誰,總之我對你很感興趣。等我半個時辰,打敗洛天之後我會再來看你,到時我希望能夠得到一個不一樣的答案。”

綠修行禮,“恭送客官。”

東陵逸因比武不得不離開之後,綠修很快就換掉身上的衣服,揭掉臉上的假人皮,接著從床的夾層處取出自己的武器,然後翻窗離開。

沒走多遠,綠修便聽到了他們兄弟之間獨有的聯係暗哨。

迅速翻入街旁的小巷子裏,綠修看到了已經等待一炷香的席空和洛天。

“主上。”綠修向席空稟告道,“東陵逸剛從得意樓離開。”

“可有發現什麽?”

“東陵逸喜歡聽江南小曲兒,喜歡女人,咳咳……”綠修真想縫住自己這張總是算說話的嘴巴,“屬下的意思是……”

洛天忍不住在偷笑,席空摸著洛天的腦袋,吩咐綠修,“說重點。”

“東陵逸不知在與何人以飛鏢通信,他似乎是得到了什麽好消息,離開得意樓時眼角和嘴角都是彎的。還有東陵逸不過才見了屬下一次而已,卻已經開始懷疑屬下的身份了。他不僅以飛鏢來試探屬下是否會武功,更是對屬下威逼利誘,想要收買屬下。另外東陵逸很肯定自己能夠贏得這場比試,並且半個時辰後,他還會去得意樓聽屬下的答複。”

“酒喝了嗎?”

“屬下看著他把一壺酒喝得幹幹淨淨,絕不會出差錯。”

“嗯,很好。今日沒有你的事情了,想做什麽就去做什麽吧。”

“謝主上。”正經地匯報完所有的事情後,綠修立即像是變了一張臉似的,笑嘻嘻地說道,“我要回同塵園看大哥,也不知道他的傷好了沒。”

席空很喜歡綠修這種該嚴肅便嚴肅,該歡樂就歡樂的性格,所以也與他開玩笑道,“怎麽,你打算為你的大哥報仇也打我一掌嗎?”

“可以啊。”綠修伸出手不輕不重地在席空的身上拍了一下,“好了,我已經替大哥報仇了。”

席空笑著搖搖頭,表示對綠修這種沒大沒小的舉動很無奈,“還是快去看赤狂吧,他一定很想你。”

綠修的臉立即變紅,舌頭也瞬間打結,“真、真、真的嗎?”

噗嗤一聲,洛天又忍不住笑了出來。聽席大哥說過,當初之所以派綠修去守著得意樓,一方麵是因為他的體型很小,像是女孩子;另一方麵則是因為他的臉皮夠厚,經得起各種客官的調戲。所以洛天從來都沒有想到一向大大咧咧的綠修竟然也會有害羞臉紅的那一天。

綠修被笑毛了,又不敢衝著洛天吹胡子瞪眼,所以隻好頂著一張紅撲撲的臉離開了。

“席大哥,剛才你問綠修‘酒喝了嗎’,這是什麽意思?”

“對付卑鄙之人,手段也不用太高明。在我得知東陵逸於昨夜在城東竹林處設下埋伏後,我便命綠修不管用什麽方法都要讓東陵逸喝下那一壺被動了手腳的酒水。沒想到今日東陵逸竟然主動走進了得意樓,還真是方便了綠修。東陵逸不仁,我們便不義,這才叫做公平。”

洛天更加疑惑,“我們清晨時分不是去了城東竹林嗎?我沒見那裏有什麽埋伏啊。”

“小傻瓜。”席空刮了一下洛天的鼻子,“凡是對你不利的東西都已經被我清理幹淨了,你安心比武就好,其他的事情由我來負責。”

洛天很感動,但是,“萬一我贏了,總是覺得有些不光彩啊。”

席空說道,“是你想太多了,我隻是讓人往酒壺裏撒了一些巴豆粉,對東陵逸的武功沒有任何的影響。”

“巴豆粉?”洛天吐舌頭,“原來席大哥還惦記著我上一次用巴豆粉害藍果,然後從同塵園裏逃跑的事情啊。”

席空挑眉,“不敢忘,要以史為鑒,要銘記同樣的錯誤不能再犯第二遍。所以那一次你離開之後,我便命藍果他們幾個每頓都要吃巴豆,如今還在繼續,想必過不了多久,他們就不會再受巴豆的影響了。”

“……”洛天豎起大拇指,“席大哥,你果然厲害,我佩服之極。”洛天在想,以後若是到了他不得不離開的時候,為了藍果他們幾個,他也一定要想一個好一點的辦法,不能再連累別人了。

席空但笑不語,他就是想讓洛天知道,若是他不能選擇一個完美的辦法逃離,那就最好不要逃離。

洛天說道,“比武時間快到了,我們走吧。”

“嗯。”

兩個人晃晃悠悠地走到城東竹林,一刻鍾後比武就要正式開始了。

“你總算來了。”葉融已在這裏等候多時了,“可有信心?”

眾多武林人的視線都一直跟隨者葉融,如今見他在看到洛天的那一瞬間鬆了一口氣,他們便知道新任武林盟主就是葉融麵前的奶娃娃。一時間,各種質疑的聲音此起彼伏,好不熱鬧,偶爾夾雜著的讚美洛天容貌的話語全都被掩蓋得幹幹淨淨。

洛天故意無視那些懷疑的聲音和臉孔,對葉融點頭說道,“當然有信心。好歹我也是武林盟主,不管是氣勢還是武功,東陵逸都別想贏我。”

洛天的話裏帶著非凡的自信,配合著臉上天真無邪的笑容竟然壓製住了不少質疑的聲音。但是洛天很明白,那些爭議的聲音之所以消失得那麽快,一部分原因恐怕還是因為身邊的席空吧,他才是那種即使簡單地站在那裏,也能成為讓人無法忽視和輕視的存在。

洛天詢問道,“東陵逸呢?”

葉融說道,“妨才人是來了,但是突然間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情他便急匆匆地離開了。在離開之前,他說過稍後就會回來。”

洛天與席空相視一眼,彼此很默契地笑了。

葉融不解,“為什麽笑?”

洛天趴在葉融的耳邊把有關巴豆的事情告訴了他。

知道後,葉融也忍不住笑了,“想不到一向光明磊落的師弟竟然也會做出這種小孩子似的舉動,真是讓人過癮啊。”

席空說道,“為了小天,孩子氣一把也無所謂。”

葉融收起笑容,又是一幅清心寡欲的修道麵孔,“挺好。既然在一起了,就好好珍惜吧。”

席空難得勸說道,“放棄你心裏的那個人吧,他不是你的。”

“嗯,我明白。”葉融說道,“我現在連他在哪裏都不知道,也無法救他出來,又有什麽資格堅持?”

洛天聽懂了葉融與席空在說什麽,但是他幫不了葉融,所以隻好裝作什麽都不明白。各自的心結各自解,誰也幫不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