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嚇了一跳,泰安公主身後的宮女趕忙一把將她手裏的筷子奪過來。兩個宮女將泰安護在身後,緊張地查看四周的環境,確定沒有人監視後才慢慢放下心來。
楚悠穎的腹痛十分厲害,她已經抱開始著肚子滿地打滾,她的兩個小丫鬟抹著眼淚,在一旁無助地喊著:“小姐、小姐。”
衛子瀾心有不忍,趕忙對林婉城道:“婉城,你是大夫。不如……”她話剛一出口,立刻就想起王婷婷的事來。衛子瀾自知失言,一把將嘴捂住,不敢再說什麽了。
泰安公主就道:“快去找剛剛那人,金一川,他不是大夫嗎?快去找他來。”
楚悠穎的丫鬟穀凡趕忙答應,提著裙角就要往外跑。林婉城道:“金大夫不知去了何處,還是我先給楚小姐看一看吧!”
夏采薇和衛子瀾趕忙拉住林婉城,夏采薇道:“你別去。還是等金大夫來吧!”
夏采薇看了一眼衛子瀾,卻什麽話也沒有說。
林婉城知道她們是害怕王婷婷的事重演,就拉著兩人的手道:“你們放心。哪有那麽多陰謀詭計?說不定就是楚小姐吃壞了肚子呢?不會有問題的,放心吧!”
二人見林婉城篤定的神色,知道她素來不是個大意的人,就慢慢鬆開手。
林婉城快步走過去,拉起楚悠穎的手一搭脈,又詳細給她檢查一番,心裏才冷笑道:原來你下的是番瀉葉啊!
番瀉葉是一種瀉藥,而且屬於猛藥,服食之後很快就會出現腹瀉情況,如果再配上一點其他寒性藥材,就會產生腹部絞痛。
林婉城斂去眼裏的嘲諷,起身道:“楚小姐是吃了瀉藥,並沒有大礙。多喝些開水就好了。”
泰安公主身邊的宮女立刻就道:“瀉藥?勞煩林小姐給我們公主把一把脈,以防公主有什麽不適。”
林婉城答應下來,她給公主一番檢查,自是什麽也查不出來,宮女就慢慢放下心來。林婉城又給夏采薇、衛子瀾把了脈,依舊沒有什麽發現。
夏采薇就不由皺起眉來:“按理說,咱們剛剛就喝了一杯水,午飯還沒來的及吃,怎麽會吃進去瀉藥呢?”
衛子瀾就指著楚悠穎的另一個丫鬟穀雨道:“你們小姐之前可曾在其他地方吃了什麽?”
穀雨扶著疼得滿地打滾的楚悠穎,眼淚汪汪的:“沒有,小姐自進了山門,就沒有吃過什麽東西!”
穀雨正痛哭流涕,穀凡就氣喘籲籲跑回來:“找不到金大夫,這可怎麽辦?”
穀雨哭著將林婉城的診斷說了,穀凡忽然就捂著嘴做出吃驚的模樣。她趕忙對穀雨道:“穀雨,快去找寺裏的和尚要些開水,要快!”
林婉城冷眼看著,沒有接話。
夏采薇就奇怪道:“這可真是怪了,楚小姐隻喝了一杯茶,可是咱們也都喝了。這茶是小和尚一個托盤裏端過來的,怎麽就隻有楚小姐中了毒呢?”
林婉城就慢慢道:“這個……待我看看楚小姐喝的水就知道了。”林婉城一邊說,一邊就走到桌前,從楚悠穎那盞茶開始,一杯一杯詳細驗過,看完之後,不禁“咦”一聲道:“真是奇怪!”
夏采薇道:“可是有什麽不妥?”
林婉城點點頭,回頭看著穀凡問道:“你們家小姐是不是喜歡喝碧螺春?”
穀凡看著林婉城,不知道她為何有此一問,但還是擰著眉點頭:“是!”
林婉城做恍然大悟狀:“那就難怪了!你們看——”林婉城一指桌上的五杯茶,道:“桌上的茶隻有楚小姐的是碧螺春,我們四個喝的都是銀針。而這五杯茶裏隻有這盞碧螺春被人下了藥。很顯然,有人專門針對楚小姐。”
穀凡聽得眉頭緊鎖:怎麽可能會這樣?我明明親手……
泰安公主就怒道:“好大的膽子,竟然在佛寺裏麵毒害官家小姐。翡翠——”她身旁一個稍微年長的宮女就低頭答道:“是!”
泰安公主道:“去將住持和剛剛上茶的小和尚找來,本公主要問話!”
穀凡一聽公主動了怒,急忙道:“啟稟公主,說不定是什麽人的惡作劇,實在無需勞動公主。”
楚悠穎一直在地上翻滾,聽到泰安公主的話,也捂著肚子勉強道:“公……公主,臣女無礙,不敢勞動公主操心!”
泰安公主安慰她道:“楚小姐寬心,隻管好好休息便是,本宮一定抓到幕後下毒之人,一定要不讓楚小姐平白受苦。”
“公主——”楚悠穎還要再勸,泰安公主卻絲毫不給她說話的機會:“穀凡,你快扶著你家小姐起來,咱們先找一間客房將你家小姐安頓下來再作打算!”
穀凡焦急地看一眼楚悠穎,無奈地點頭答應下來。
泰安公主讓人帶著桌上的茶盞,一行人就浩浩****向東華寺的廂房趕去。
東華寺的住持名叫慧遠,是一個白須老人,他聽說泰安公主駕到,同行的女伴還有一個被下了瀉藥,隻嚇得冷汗都出來了。他趕忙帶上寺裏德高望重的幾個大和尚,匆匆忙忙到廂房給公主見禮。
泰安公主端坐高堂,麵色從容的讓他們起身,臉上並看不出喜怒。過了一會兒,剛剛往亭子裏送水的那個小和尚也被抓來了。
那個小和尚大約有十二三歲,見到這陣仗早就哭得涕泗橫流。他顫巍巍跪在堂前,等著泰安公主的拷問。
泰安公主看見他的模樣,心裏微微有些不忍,將聲音放緩了道:“小和尚,本宮來問你,是誰讓你往亭子裏送茶水的?”
小和尚哭得淚眼朦朧,眼睛在廂房看一圈,指著垂頭站在牆角的穀凡道:“她!”
穀凡驚恐抬頭,看到滿屋子人都在看她,趕忙跪下來道:“公主明鑒,是奴婢讓他送的茶水不假,可是奴婢並沒有讓他下藥啊!”
泰安公主就道:“小和尚,茶水裏麵的瀉藥是你下的嗎?”
小和尚早就了解了案情,聽到泰安公主這樣問,他趕忙搖頭:“不是的。我沒有在裏麵下過藥!”
穀凡指著他惡狠狠道:“你還敢狡辯?公主,像他這等低賤的人不用大刑定不肯招,請公主一定要給我們家小姐做主!”
不得不說,穀凡是個聰明人。
剛開始,她死命攔著不讓泰安公主徹查,現在泰安既然已經找人來問話,她心裏知道,如果繼續阻攔,隻會讓公主懷疑到她頭上。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將所有髒水都往這個小和尚身上潑。
慧遠方丈聽說要對自己的弟子用刑,心裏十分不忍,趕忙唱了一句佛號站出來:“阿彌陀佛,公主,一切是貧僧約束不嚴之過,若要用刑,請讓老和尚代領!”
衛子瀾就趕忙笑道:“師傅嚴重了。公主是最寬和不過的性子,怎麽會做出嚴刑拷打的事?請師傅放心!”
慧遠看一眼泰安公主和夏采薇,又唱了一句佛號,就退了下去。
楚悠穎喝了開水,也服了藥,情況已經好轉,她就扶著穀雨的手慢慢從屋子裏走出來。她不能讓公主徹查,否則,自己的所作所為就會暴露。
楚悠穎麵色慘白地跪在地上,開口求情道:“公主,請恕臣女的丫鬟大膽,她也是擔心臣女的身體,才會口不擇言,說出什麽嚴刑拷打的話。臣女的身體已經沒有大礙,所以,臣女懇請公主,還是不要徹查了。”
泰安公主還沒有說話,跟在慧遠身邊的一個大和尚忽然“阿彌陀佛”唱了一句佛號,眾人抬眼去看他,他手裏拿著念珠,神色平靜道:“公主,貧僧慧通有些見聞,不知方不方便說與公主知道?”
泰安公主一抬手,道:“大師請說!”
慧通大和尚就道:“貧僧去茶水房檢視的時候,曾經見過一位女子鬼鬼祟祟在查房外徘徊,後來,覺一從茶水房出來,那女子就溜了進去,貧僧想去查看,不曾想那女子很快又溜出來。
那女子出來後,覺一就返回水房端了一個大托盤往紅雪園去了。貧僧當時沒有多想,現在想來,那女子多半是用什麽東西引覺一出門,然後趁機在茶盞裏下毒。”覺一就是往亭子裏送茶水的小和尚。
覺一道:“我當時剛剛將茶水倒好,正要往紅雪園送,忽然聽到牆外有響動,我以為那隻花貓又來偷食吃,所以趕忙出門去看,結果竟然不是。我回到茶水房,然後就將托盤收拾好,去給五位小姐送茶了!”
如此一來,真相幾乎大白。隻是,那個在茶水房外鬼鬼祟祟的丫頭是誰呢?
隻見慧通抬手一指,正是剛剛將楚悠穎扶出來的穀雨!
穀雨大驚失色,趕忙擺手否認:“不是我!不是我!這和尚說謊,他誣賴我!”
慧通雙手合十,雙目自然閉上,低頭道:“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
眾人就都向穀雨看過去。穀雨滿臉淚痕,不停地擺手否認。楚悠穎見情況急轉直下,絲毫不敢猶豫,抬起手,一個耳光就朝穀雨臉上甩過去:“賤蹄子!大師親眼所見,你還敢不承認?”
穀雨被打的踉蹌,趕忙跪在地上求饒。
楚悠穎當然也不想將穀雨推出來,但是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她也實在沒有辦法,如果讓泰安公主繼續查問,難保不會將事情真相查出來。到時候,她意圖謀害林婉城的事情也會曝光。她沒有辦法,隻能棄居保帥!
楚悠穎指著跪倒在地的穀雨:“還敢狡辯?定是我前日說你兩句,你就懷恨在心,所以才會下毒害我,是不是?”
穀雨驚恐地抬頭,她本能地想要否認,可是看到楚悠穎的那一個眼神,她就明白,自己別無選擇,隻能將罪名扛下來,否則,自己的下場隻會更加悲慘!
穀雨無力地癱倒,閉著眼睛點頭認下罪名。
楚悠穎的心理終於長出一口氣:穀雨啊穀雨,你不要怪我狠心。這件事本來就是你辦事不利,我明明讓你去給林婉城一個教訓,你卻將瀉藥放在我的茶碗裏,還讓我當眾出醜。最重要的是,你竟然會被一個臭和尚抓住馬腳,我想要保住你,實在也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