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城看著他,不由一挑眉:“不知劉大夫說的把戲是怎麽一回事?我們保安堂又不是馬戲團,耍把戲可是不在行。”

劉胡明譏笑道:“你以為嘴上耍兩句寶就能把這事遮過去嗎?各位父老鄉親——”劉胡明一轉身,對著群情激奮的相親們道:“板藍根水確實有清熱解毒的功效,但是為什麽大家喝了這水卻反而會上吐下瀉呢?原因就在於這板藍根是假的!”

人群中頓時沸騰起來,災民們開始在一起交頭接耳。

劉胡明道:“板藍根與青川木外形十分相似,隻是功效不同。板藍根是清熱解毒的良藥,青川木卻有微弱毒性。短時間內服用不會有任何異常,可是長時間服用就會出現中毒症狀!”

林婉城不由道:“劉大夫精通藥理,說的確實不錯。隻是劉大夫,我一屆女流,實在是想不通,我們有什麽理由要這樣做?把板藍根換成青川木來壞我們保安堂的招牌到底有什麽好處?”

災民們不禁有些氣短:保安堂的人確實不會這麽傻!

劉胡明大聲道:“板藍根雖不算什麽名貴藥材,但是災民眾多,你們所需的量也十分巨大,長此以往,花費自然不菲。可是青川木卻不同,它的藥用價值十分有限,所以價格相當便宜。老百姓們懂什麽?你一鍋青川木煮出來,說是板藍根也可以,是人參燕窩也由你們!林婉城,這麽名利雙收的買賣你居然還要問我有什麽好處?”

林婉城淡淡一笑:“劉大夫怕是這樣的買賣做的太多,所以覺得別人也都像你一樣不知饜足吧?”

劉胡明氣的額上青筋直跳,抖著手指著林婉城破口罵道:“真真是一個滿口胡言亂語的小娼婦,你們保安堂如此作為,坑害了無數百姓,竟還敢反咬一口?鄉親們——”他振臂一呼,“咱們一起砸了他們的攤子,把這些害人的禍水給這個惡毒的娘們兒灌下去,讓他知道咱們雖然落難,但也不是好惹的!”

劉胡明一番話講的義正言辭,早有混在人群中的幫凶跟著起哄,一時間,群眾的情緒高漲到極點,大家紛紛舉著拳頭逼上來想要將保安堂的攤子搗毀。

安蘭、絲竹兩個眼見局勢不對,立刻挺胸擋在林婉城麵前。林婉城早已預料到局勢會變成這樣,所以她半分慌亂也沒有。挺身從安蘭、絲竹身後走出來,用最大的聲音向人群喊話:“大家要冷靜,千萬不要衝動,不要被有心人利用惹出禍事。順天府的官差馬上就會來,到時候是非曲直自有公斷。”

災民卻一點不聽她的解釋,吵吵嚷嚷地將她的聲音蓋過去。那個絡腮胡子甚至隨手抓起一個瓷碗向林婉城砸過來!

眼見林婉城就要被擊中,人群中寒光一閃,跳進來一個舉著寶劍的俠士——正是曾經護送林婉城去仙雲穀的季北!季北舉劍一揮,將瓷碗劈的粉碎。

“季北,”林婉城看著季北及時出場,不由暗暗鬆了一口氣,叫了一聲,就三兩步跑上前去。

“林小姐,季北奉我家主子之命,前來保護小姐的安全。小姐放心,有小人在,絕不會讓您傷到一根汗毛。”季北見林婉城走上來,趕忙拱手行了個禮,朗聲道。

剛剛還蠢蠢欲動的災民看到季北一劍就劈碎瓷碗,不由都有些膽寒,麵麵相覷不敢上前來。

那個絡腮胡眼見情況不妙,正要再出聲煽動災民的情緒,季北一抬手,就把劍架到他脖子上。

絡腮胡嚇得腿都軟了,高舉著雙手,一動也不敢動。

季北就轉身對著麵前的災民道:“我是花府大公子花風涼手下的管家季北,這個板藍根茶攤是我家公子所設,他聽說出了事,還有人諷刺他沽名釣譽,所以就派我來看看!”

這個茶攤是花鳳涼所立?這怎麽可能?誰人不知,花家是大周朝的大商巨賈,花鳳涼更是聞名遐邇的商界奇才,就算是自家主子,也不太願意跟他對上。如果這真是他的茶攤,可就麻煩了。劉胡明皺眉看著季北,可他現在是騎虎難下,略略一想,就隻好梗著脖子道:“你以為我們是三歲小孩兒嗎?花公子是怎麽樣的身份,怎麽會和保安堂同流合汙?更何況,即使這茶攤背後果真是花公子,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他做下這傷天害理的勾當,難道還想仗著有錢有勢,逃脫法網嗎?”

劉胡明一番話說的慷慨激昂,周遭的民眾不由拍手叫好。

季北瞟一眼劉胡明冷笑道:“我們公子到底有沒有傷天害理自由順天府的公論,你若是沒有證據還敢像瘋狗一樣胡亂攀咬,當心你的狗命!”

劉胡明忽然哈哈大笑:“怎麽?狗仗人勢的東西,我不過說兩句公道話,這麽快就想殺人滅口嗎?想我劉胡明爛命一條,死不足惜,可是你殺得了我一個,殺得了千萬民心嗎?你仗著權勢就能視人命為草芥,把有毒的青川木當做板藍根愚弄百姓,你當我們貧民百姓都該做你們這些紈絝子弟沽名釣譽的墊腳石嗎?”

在場的災民本來就仇富,這下又被劉胡明煽動的情緒高漲,好似花鳳涼主仆當真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壞事,一個個高舉臂膀喊著口號要花鳳涼血債血償。

現場正鬧得不可開交,幾百名舉著長槍、威風凜凜的將士從四周包圍過來。他們將鬧事的群眾團團圍住,一個白胖的官吏就小步跑著分開吵吵嚷嚷地人群擠到前麵來。

他喘著粗氣跑過來,笑著朝季北一拱手,道:“本官鄭錦,花鳳涼花公子親自派人到順天府報案,說這裏有人鬧事,本官奉順天府尹方航方大人之命,前來主持公道。請季北公子放心,本官絕不會讓這群刁民辱沒了花公子的名聲!”

季北對著鄭錦拱手一笑:“有勞鄭大人了。”

鄭錦擺手道:“哪裏哪裏。”鄭錦一轉身,立刻換了一副麵孔,冷著臉對在場的人道:“本官接到報案之後立刻去現場查證,經過順天府判斷,花公子所分贈的板藍根茶用料十足,並不存在用青川木代替板藍根愚弄災民的現象!誰若敢糾纏不休,繼續誣告良善,就別怪本官執法無情!”

災民被鄭錦一通喝罵,看著四周明晃晃的長槍,全都不再做聲!

劉胡明正色道:“大人如此糊弄我們,維護權貴,就不怕朝廷律法無情嗎?”

鄭錦回頭一看,見留著山羊胡的劉胡明明目張膽反對自己,不由指著他怒到:“放肆!我說茶裏沒問題就是沒問題!你這刁民,存心與本官作對是不是?來人,給我拖下去打!”

“是!”話音剛落,隊列裏就走出兩個兵丁來,扣住劉胡明的肩膀就要將他拖下去。

劉胡明又急又怒,紅著臉拚命掙紮:“鄭大人,你如此作為,枉顧朝廷律法,就不怕報應嗎?”

鄭錦哈哈一笑:“報應?你一個無權無勢的刁民也敢跟本官說報應?下輩子投個好胎再說吧!拉下去!”

眼見劉胡明就要被拖走,災民們自是敢怒不敢言。正在這時,月蘭忽然撥開人群走進來。絲竹一見月蘭,立刻皺眉與林婉城低聲道:“小姐,這不是前幾日攔你去路的那個丫鬟?”

林婉城勾唇一笑:“等的就是她!”

月蘭身後,還跟著數個打扮不俗的丫鬟婆子。她們簇擁著一個雍容華貴,滿麵帶笑的小姐慢慢擠開人群走上前來。

鄭錦望著她皺眉道:“這位小姐是……”

月蘭冷冷一笑,挑眉道:“這位就是當朝蔣太師的孫女,淑妃娘娘的嫡親侄女,蔣家大小姐!”

果然是蔣傑!林婉城看著她那張妝容精致的臉,不由冷冷一笑:在宮裏,你是因為誤會我在墨裏動了手腳,所以與我百般為難。但那件事過去這麽久,其中的名堂想必你早就一清二楚,為什麽還要對我下如此毒手?難道是因為……

鄭錦一聽到自己麵前的是權傾朝野的蔣太師的孫女,立刻就跪下給她請安,一張大油臉笑的見牙不見眼:“下官鄭錦給蔣大小姐請安。”

蔣傑連眼風都沒有給他一個,等身後的下人恭恭敬敬給她搬了把交椅,奉上一杯香茶,她慢慢接過來,悠悠抿了一口,才皮笑肉不笑道:“不敢當,鄭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鄭錦被她一句話嚇得冷汗淋淋,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劉胡明眼見蔣傑閃亮登場,趕忙揮手甩開押著他的官兵,撲倒在蔣傑腳下:“給大小姐請安,請大小姐給奴才做主啊!”

蔣傑嫌惡地瞥一眼他,罵道:“沒用的東西,這點小事都辦不好!還不退下去!”劉胡明答應一聲,諾諾退到蔣傑身後。

蔣傑拿眼光淡淡掃過在場的眾人,方慢慢對鄭錦道:“鄭大人,我今日來替爺爺巡視粥棚,可巧就聽說我這不成器的府醫劉胡明在為民伸冤,所以就移步過來看看。”

鄭錦趕忙笑道:“劉大夫是貴府的府醫麽?那這麽說……劉大夫所在的粥棚也是……蔣小姐您所設置的嗎?哎呀,蔣小姐心係災民,真是菩薩心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