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鳳涼哈哈一笑,一口喝盡了杯中酒:“小白,你這話可是太讓我寒心了,我對林姑娘一片真情,倒讓你說的跟驢肝肺一樣。林小姐——”
花鳳涼往前一步纏了上來,伸手就要摸上林婉城的一頭青絲……
花鳳涼的手指還沒有落到林婉城頭發上,隻聽“嗖”一聲破空聲響,一枚橙黃的果子穿破窗戶紙呼嘯而來,花鳳涼始料未及,一轉身,後退一步避開了。
那果子“砰”一聲砸在一個一人多高的美人瓶上,“嘩啦”一聲將花瓶砸的稀碎。
花鳳涼怒目而視,冷眼睥睨著門口,怒道:“是哪個不要命的敢暗算老子!給我滾出來!”
門口人影一閃,崔叔明一身湖藍錦袍,滿麵怒容地出現在門口。他沉著臉往門前一站,讓人覺得整個屋子的氣壓都驟然升高,壓得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花鳳涼冷冷一笑:“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大名鼎鼎的定遠侯爺!”
崔叔明定定看著他,眼裏的寒光幾乎可以殺人:“花鳳涼,你的‘寶香樓’看著真不錯,信不信老子一把火燒了它?”
花鳳涼咬牙道:“崔叔明,你他媽鐵了心要跟我作對是不是?”
崔叔明冷哼一聲道:“不是我要跟你作對,是你在跟我作對。在外麵,你哪怕強搶民女我都管不著,隻有一樣——”
崔叔明一指林婉城,“你要敢摸她一個手指頭,我就把你整個爪子剁下來!”
白華一邊喝酒一邊看這兩人吵架,隻把這兩人的唇槍舌劍當做下酒菜。
崔叔明忽然一扭頭,瞪著白華道:“小白,你也給我記著我剛剛說的話!”
白華兩手一攤,無辜道:“關我什麽事?這不是無妄之災嗎?”
花鳳涼勾唇一笑:“怎麽說小白也是婉城的師兄,要為她出頭也是小白來出,你算老幾?憑什麽就管她的事?”
花鳳涼又做恍然大悟狀,“哦——我想起來了,你是婉城的夫君啊!”他又倏地冷臉,“可惜是前任的。”
林婉城也皺眉道:“你可別這麽說。我跟他半點關係也沒有,定遠侯府是怎樣的門第?我區區弱女子可高攀不上!”
花鳳涼一拍手:“對極!說起來我們花府倒隻是一般富貴商戶,咱們也算門當戶對,怎麽樣?考慮考慮去我們花家做個大少奶奶唄?”
崔叔明看著兩人一唱一和,氣的將拳頭握的“咯吱咯吱”響,他從牙縫裏一字一字擠出來:“你——找——死——”瞬間就舉拳攻上來!
崔叔明出手如電,力道十分狠辣,一擊被花鳳涼側身避過,反手就是一個鎖喉,穩穩捏住花鳳涼的脖子。
崔叔明手上漸漸發力,花鳳涼覺得空氣一絲一絲被阻隔在喉管外,呼吸越來越困難。
他趕忙伸手去抓崔叔明的手,一邊死命往外掰,一邊嘻嘻笑著求饒:“哥,叔明哥,我錯了,剛剛給你開玩笑呢不是——俗話說的好,好吃不如餃子,好玩不過嫂子——”
崔叔明眼神一暗,手上力度驟然加大,花鳳涼脖子以上被憋得紅彤彤的。
花鳳涼趕忙改口:“不對,不對,我口誤——就算再好玩,我也不敢啊,哥——”
林婉城見形勢不對,也趕忙走上去怒道:“崔叔明,你發什麽瘋?快放開!”她一邊說,一邊就去拉崔叔明。
白華也隻好道:“叔明,你快放開鳳涼,你看他的臉色,咱們多年兄弟,他不過一句玩笑,你教訓教訓也就是了!”
花鳳涼也道:“是啊,小白說得對,小白說得對,你快放手,我真的要被你掐死了。我告訴你,你媳婦的嫁妝鋪子可都在我手裏,你要是把我逼急了,我就全霍霍幹淨!”
崔叔明一皺眉:“你威脅我?”
花鳳涼都快要哭了:“哥,不是,我哪敢威脅您啊!隻要你放了我,我保證在嫂子麵前一定規規矩矩的,再也不敢給哥添麻煩了!”
崔叔明滿意一笑,才慢慢鬆開了手:“記住你說過的話!”
花鳳涼就像是離水的魚兒,驟然又回到海裏,隻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崔叔明,你行,你行的很!”
崔叔明拿眼風一掃,他嚇得立時噤聲,直往後退了五六步方歇:“小白,我要去寶香樓找我的相如故了,再不走,我就要被人打死了。”說完,一閃身,就消失在門外。
白華看著花鳳涼的背影若有所思,崔叔明拿眼一瞪,他立刻機警地道:“哦,哦,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來,你們隨意坐坐,我去去就來。”說完,一拱手,也轉身就走了。
林婉城自是知道這幾個人耍的什麽把戲,冷著臉衝崔叔明一行禮:“將軍慢坐,小女子也先告辭了。”
崔叔明背對林婉城站著,聲音無限傷感:“你就那麽討厭我?”
林婉城一頓:“將軍說笑了,將軍是大周朝的英雄,**平敵寇,保家衛國,我怎麽敢討厭你?”
崔叔明慢慢轉過身:“你既然不討厭我,就是恨我嘍?”
林婉城抿著唇不說話。
崔叔明慢慢去抓她的手,她避如蛇蠍,一把甩開,站出兩步遠。
崔叔明訕訕收回手,眼波好似深潭,不可見底:“你恨我什麽?因為落紅的死?還是你所中的蠱毒?”
林婉城冷笑一聲:“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在仙雲穀,你第一眼看見我手上的鐲子,不就將我認出來了?費明回京那次,你就已經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部搞清楚了吧?”
崔叔明點點頭。林婉城抬頭看著他,滿眼譏笑:“那你說我該不該恨你?你娶了我,卻將我拋棄在深宅裏,你知不知道,那五百多個日日夜夜,我是怎麽熬過來的?
我家人被流放之後,你母親立刻翻臉,數九寒冬,淺雲居甚至連一塊柴炭都沒有,是落紅她們整夜抱著我,我才沒有被凍死!現在,她死了,死的那樣淒慘,凶手卻逍遙法外,你告訴我,我應不應該恨你?!”
林婉城總以為這些事都過去了,過去了就可以不用傷心,卻沒想到驟然揭開,還是徹骨的疼。
崔叔明慢慢走過去,站在林婉城身後,他甚至可以感受到林婉城的身體在顫抖。
崔叔明伸出手想去撫一撫她的肩膀,手伸出去,到底又停在半空,他低低道:“婉婉,我懂了。你是應該恨我。”
林婉城倔強擦一把淚:“所以,就請崔將軍以後不要再打擾我的生活了。以前的事,總會隨風散去。落紅的仇……是我無能,仇人已經站到一個我無法企及的高位,百年之後,我自會親自去向落紅謝罪。咱們就是天上一南一北飄來的兩片雲,偶然相聚,便是離別,從此你南我北,再沒有見麵的時候。”
崔叔明靜默了好一會,才深深吸一口氣:“如果仇恨是你的心結,我自會幫你解開。但是,想讓我不再糾纏你——”崔叔明堅定道:“不可能!”
林婉城冷哼一聲,道:“你幫我解開?你怎麽解?一個是你生母,一個是你表妹,你難道還能大義滅親?如果你真的狠下心,我反而更加鄙視你,一個連至親都能痛下殺手的男人,實在讓我覺得不寒而栗……”
崔叔明悠悠道:“如果她不是我生母,不是我的表妹,而是我的仇人呢?”
林婉城眉頭一皺:“你什麽意思?”
崔叔明臉上露出狠厲的笑容:“你不用管。總之你記住,林婉城,你,隻能是我崔叔明的女人。別人想要欺負你,可以——”他冷冷一笑,“先問問我手裏這把劍答不答應!”
崔叔明說完,轉身就往外走,走了一半,他忽然又停下來:“今日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蔣傑那裏我自會讓她受一點教訓,不然,她以為我崔叔明是泥捏的嗎?隨便什麽阿貓阿狗都敢動我的女人!”
崔叔明微微一頓,將聲音微微放緩,沉聲道:“你早些休息吧!”抬步就走了出去。
當晚,林婉城失眠了:崔叔明的話是什麽意思?難道崔佟氏她……還有崔叔明那個家夥,每次都瘋瘋癲癲的,一會兒是個霸道總裁,一會兒又像一個流氓地痞,真是……真是……林婉城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個準確的詞來形容。討厭嗎?似乎也不盡然……
第二日,林婉城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起床,安蘭給她梳洗時,覷著她的臉色,小心翼翼道:“小姐,昨晚沒有睡好嗎?”
林婉城打了個哈欠,慢慢點點頭。安蘭一邊將一隻鎏金牡丹釵插在她的頭發上,一邊猶豫道:“可是在想崔將軍嗎?”
林婉城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的,一副還未睡醒的樣子,聽了她的話,想也不想就點頭。點完頭才意識到安蘭的問題,她猛地一驚,徹底清醒過來,撅著嘴氣道:“誰說我在想他!想那個混蛋有什麽好?有那會功夫我還不如看本醫術來的實惠,我隻是……隻是對昨天白天的事心有餘悸罷了。”
安蘭心裏歎一口氣,慢慢道:“小姐,奴婢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林婉城慢慢撥弄著妝台上的一隻珠花,心不在焉道:“跟我還有不當講的嗎?”
安蘭抬頭看一眼四周,絲竹在專心鋪床,院子裏,遠遠有兩個小丫鬟在灑掃。她定了定心神,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