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黃氏回頭看到她臉上的紅疹,不由有些急火攻心,她煩躁的把桌子拍的啪啪響:“請過大夫了嗎?大夫怎麽還沒來,都是死人嗎?還不快去看看!”
彩蛾趕忙答應一聲,快步掀簾子出門。
沒有多久,彩蛾就拉著一個挎著藥箱的大夫匆匆掀簾子進來。
大夫細細給蔣傑診了脈,又仔細查看了她身上的紅疹,臉色就有些不好,說話也吞吞吐吐起來:“夫人……這……”
蔣黃氏不由皺眉道:“是不是傑兒她……”一邊說,就用帕子捂上嘴,瞳孔因懼怕而放大,眼淚幾乎掉落下來。
大夫看她的臉色就知道她誤會了,趕忙擺手解釋道:“不不不——蔣夫人,小姐的病並不是您想的那樣!小姐她脈象一切正常,完全沒有異樣!”
蔣黃氏不由探頭凝眉道:“什麽意思?脈象正常?那我女兒怎麽會長這麽多疹子?”
大夫就結巴道:“這……這……小人也不清楚。身上起疹子的原因有很多,我估計小姐隻是有些火氣,不如,小人開些藥給她調理一下。”
蔣黃氏忽然想起月蘭,皺眉道:“這病會傳染嗎?”她猶豫了一下,沒有將月蘭的事說出來。
大夫就有些不確定道:“應該……應該不會!”
蔣黃氏沉吟半晌,隻好開口道:“那就有勞大夫開方吧。彩蛾——”蔣黃氏回頭叫一聲,彩蛾就上前屈膝行了一禮。
蔣黃氏道:“大夫開了方子,你親自送出去。賞銀要豐厚些,知道了嗎?”
彩蛾心下了然,自家小姐尚未出閣,卻突然長出這麽多疹子,傳出去,勢必要影響她的名聲。夫人這是想用重金堵住大夫的嘴。
彩蛾送走了大夫,回到儲玉苑卻見蔣黃氏在大廳裏不安踱步。
她惴惴走上前,蔣黃氏就忽然一咬牙,道:“不成,這大夫我始終不放心。彩蛾,你親自去保安堂走一趟,請醫聖白華過府。他給小姐看過了,我才能安心!”
蔣傑在裏屋聽到蔣黃氏的話,急的不管不顧地衝出來,一把攔住要出門的彩蛾:“不準去。母親,我不要白華來看診!”
蔣黃氏一皺眉:“為什麽?”
蔣傑一跺腳:“就是不能請白華來!”白華是林婉城的師兄,請了白華,林婉城勢必知道自己的慘狀。她才不要林婉城那個賤人嘲笑!
還有崔叔明!想到崔叔明,蔣傑隻氣的心肝都是疼的:昨夜的事已有人來稟報,魔林四鬼失手,崔叔明帶人救走了林婉城。說不定崔叔明現在就在保安堂,跟林婉城那個賤人在一起,她怎麽能允許崔叔明知道自己滿身紅疹,還毀了容?
蔣傑暗暗咬牙:絕對不行!
蔣黃氏急道:“兒啊,現在不是你任性的時候,你乖乖聽母親的話,白大夫醫術高超,隻有請了他過來,我才能安心!”她一點頭,彩蛾就要往外走。
蔣傑死死拉住彩蛾的衣袖:“不許去!母親要是請了白華來,我就不再看診,讓女兒難受死!”她一邊說,就一手甩開彩蛾,哭著跑進內室,趴到**痛哭起來。
蔣黃氏皺眉一想,轉眼就明白過來。她急走兩步跟過來,站在床邊道:“你不肯讓白華來看診,是不是心裏還惦記著他?”
蔣傑隻是趴在**哭,也不接話。
蔣黃氏看她這個樣子,哪裏還有不明白的:白華與崔叔明是好友,自己女兒無非是怕白華得知病情之後會告訴崔叔明!
蔣黃氏不由氣到:“他固然出色,但是妻妾都已經一大把,就連平妻,崔老夫人都已經幫他娶過了。你進他們崔府做什麽?做個通房丫頭嗎?”
蔣傑哭得更加悲痛。蔣黃氏看到女兒這個樣子,也背過身子去,眼淚啪嗒啪嗒掉下來。
“這是怎麽回事?”蔣傑之父蔣健下朝回府,剛一進府門,就見到蔣黃氏身邊的大丫鬟彩蛾正送大夫出門,他上前一問,才知道是蔣傑出了事。
他連朝服都沒來的及換,就匆匆趕到儲玉苑來。一進門,就聽到母女兩個在裏屋哭哭啼啼的吵鬧聲。他不由皺著眉打簾子進來問。
蔣黃氏見蔣健皺眉走進來,隻站在一旁抹眼淚,也不上前行禮。
蔣健道:“大夫不是說傑兒無礙嗎?你們吵吵嚷嚷的成什麽體統?”
蔣黃氏沉著臉將蔣傑的想法給蔣健說了,就指著蔣傑恨道:“人都說,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我早說要將她嫁了,偏你說就這一個嫡出的女兒,舍不得,現在怎樣?她心心念念的都是那個崔叔明,你要咱們女兒上趕著給人做妾嗎?不行,彩蛾——”
蔣黃氏朝門外一喊,彩蛾就趕忙掀簾子進來。
蔣黃氏抖著手指著她道:“你去,把京城適婚男子都打聽出來。我就不相信,諾大一個京城,找不到一個合眼的女婿來!”
還不等彩蛾答應,蔣健就拉住蔣黃氏道:“你急什麽?這件事還要從長計議!”
蔣黃氏氣的幾乎跳腳:“還計議什麽?女兒都要被人家拐跑了!”
蔣健氣到:“你懂什麽?頭發長見識短的糊塗東西!”
蔣黃氏見蔣健動了怒,頓時不敢再吵嚷,鼓著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再說話!
蔣健揮手讓彩蛾退下,沉吟片刻,才慢慢道:“現在朝廷風雲詭譎,淑妃娘娘和齊王殿下在宮裏也舉步維艱。朝裏朝外,也隻剩父親一人苦苦支撐,咱們若再不給傑兒找一門好親事幫襯,齊王要想坐上……”
蔣健警惕地朝四周一看,壓低嗓子道,“那個位子,隻怕是難啊!”
蔣黃氏心裏一琢磨立刻就明白蔣健的意思:“你是說……”
蔣健慢慢點頭:“崔叔明年輕有為,手握重兵,還頗得聖寵,實在是再好不過的人選。齊王若是有他扶持,將來無論走了哪一步,都不會被動!”
“隻是——”蔣黃氏猶豫道,“他有那麽多妻妾,總不能讓委屈了傑兒。”
蔣健皺眉道:“委屈什麽?他的原配已被休棄——”
“他還有個平妻呢!”
“平妻?哼哼——”蔣健冷冷一笑,“不足為懼。我聽說他的那個平妻不過是崔夫人娘家的侄女,佟家也不過是一個破落戶。崔夫人又是有名的勢利眼,咱們女兒嫁過去也是做大。我就不信,有父親和妹妹在朝裏站著,崔佟氏姑侄倆還敢給傑兒氣受!”
蔣傑那邊哭聲漸漸小了,聽到父親說的話,她那顆死灰一般的心又活了過來,她急急忙忙從**跑下來,拉住蔣健的袍角,欣喜道:“父親,您說的可是真的嗎?”
蔣健看到她那張原本如花似玉的臉不過一夜之間變成了這個樣子,不由也嚇了一跳。
蔣傑就拉住他的袖子撒嬌道:“父親,父親……”
蔣健點點頭:“自然是真的。不過現在,我們首先要治好你這些紅疹……”
蔣黃氏就氣到:“怎麽治?既然打定主意要女兒嫁給崔叔明,白華是一定不能去請的。別的大夫,我們又怎能放心!”
蔣健略略一想,道:“你趕快遞牌子進宮,求淑妃娘娘恩準馬太醫來給傑兒看診。馬太醫是太醫院首座,醫術不至於會比白華差!”
蔣黃氏一拍手:“我怎麽把這事給忘了。”一邊說,一邊就叫彩蛾進來:“快派人遞牌子進宮。你這就隨我回去換衣服等著娘娘召見。”
蔣傑也似乎看到了希望:“母親快些去。女兒謝謝母親了。”
蔣黃氏歎口氣,無奈地出門去了。
沒過多久,宮裏就傳下話來,命蔣黃氏覲見。蔣黃氏匆匆進了玉宸宮,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說,淑妃蔣嬌就親自命心腹大宮女去請了馬太醫隨著蔣黃氏出宮。
馬太醫給蔣傑把了脈,細細查驗了她身上的症狀,卻依舊不能找出明確的病因。最後,他也隻能把去火的方子開了幾副。
蔣傑心中雖然不悅,但是馬太醫的醫術是得到皇帝首肯,她自然不敢多說什麽,隻能命丫鬟去抓藥,先吃一些去火的藥試一試。
保安堂。
林婉城一覺睡到午後方醒,安蘭、絲竹早已備好了熱水給她洗漱。林婉城洗漱完畢,安蘭就提進來一個大大的紅漆食盒。
安蘭笑道:“崔將軍怕小姐醒來後會餓肚子,剛剛特地命餘慶送來的吃食。剛巧,小姐您就醒了,隻怕,這盒裏的飯還熱呢!”
絲竹也走上前,幫著安蘭將食盒裏的飯菜一樣樣往外端。食盒的最後一層,放著一碗湯,林婉層探頭一看,正是鮮筍香菇排骨湯,林婉城會心一笑:這人太會討女孩子歡心,我不過在仙雲穀做過幾次,可不就被他猜出來我愛喝?
絲竹見林婉城笑的開心,不由探頭道:“小姐,您對著一碗湯開心什麽?”
林婉城鬧了個臉紅,就趕忙擺手:“沒什麽,想起以前的事罷了。”
安蘭就在一旁搭腔:“怕是想起仙雲穀的事了吧?小姐,你說對不對?”
林婉城知道這丫鬟是在打趣她。紅著臉笑罵一句,兩個丫鬟也不怕,嘻嘻哈哈陪她玩笑了一會兒。
林婉城吃飽喝足剛放下碗,七兒卻在門外求見。原來是花鳳涼早起聽說林婉城昨晚曆劫歸來,特意讓人送來一支山參給她補身子。
林婉城不禁凝眉,若有所思道:“這件事竟連他也知道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