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采薇溫婉一笑,看著林婉城真心道:“林姑娘是個妙人呢!”

楚悠穎不屑冷哼,蔣傑就接口道:“正經是姐姐你有眼力。此次救災,林姑娘確實出了不少力。連聖上都親自下旨褒獎了保安堂,民間更是將林小姐尊為醫仙呢!她的醫術可是相當高明。”

楚悠穎就笑道:“若說本事,林姑娘確實是比咱們有本事。像咱們這種養在深閨的姑娘,怎麽可能被一幫粗野村漢跟在後麵仙啊仙的叫?婷婷,你說是不是?”

王婷婷正在喝茶,聽到楚悠穎的話就慢慢將茶盞放下來,冷笑道:“正經是楚小姐說的有理。”

衛子瀾實在看不慣這些人如此沆瀣一氣地欺負人,眉頭輕輕一皺,慢慢開口道:“楚小姐說了那麽多,有一句話很是在理。林小姐確實是比咱們有本事些。想當年給泰安公主遴選伴讀,林小姐不過八九歲的年紀,那麽小小的一個人兒,就將胡旋舞跳的有模有樣。我還清楚記得,連聖上都是親口讚過她聰慧賢淑,進退有禮的。蔣小姐當時也在場,你說是不是?”

衛子瀾是泰安公主伴讀,可以說是京城閨秀的典範,她的話多少有些分量。她此時又抬出隆乾帝對林婉城的讚許,自是要替林婉城解圍。笑話一樣,隆乾帝親口讚許過的人,哪個不要命的敢胡亂編排?

可是蔣傑心裏就沒有那麽舒服了。衛子瀾隻想著給林婉城撐腰,卻忘記了蔣傑在當年的遴選中被隆乾帝禦批“怯場”。這幾乎是蔣傑的心頭之痛。但是,大庭廣眾,蔣傑又發作不得,她隻好握緊了拳頭,咬牙道:“衛小姐說的對。”

夏采薇常年出入深宮,一顆心早就練的七竅玲瓏。她聽蔣傑的語氣,就知道她心裏生了氣,趕忙就想把話題岔開:“說起來……不知眾位姐妹有沒有發現,蔣小姐的皮膚似乎更加水靈了!就像一顆剝了殼的荔枝!”

眾閨秀紛紛附和,都誇讚蔣傑氣色出眾,貌比西施。蔣英也道:“前幾日姐姐身體抱恙,大伯母就一直將她關在儲玉苑不讓出門。我們姐妹多次去探望她,卻都被伯母擋回來。不曾想前天去給祖母請安,就見到大姐姐肌膚勝雪,整張臉都滑嫩嫩的。我們姐妹問她用了什麽保養品,她還藏私不肯說。雪妹妹,豔妹妹,你們說是不是?”

蔣雪、蔣豔就趕忙諾諾稱是。

蔣傑聽眾人奉承,心裏無比舒服,嘴上卻推脫道:“哪裏就有那麽誇張?還像剝了殼的荔枝、還肌膚勝雪,眾位姐妹莫要聽夏姐姐、英妹妹打趣我。我不過是前些日子偶感風寒,用了些清火祛毒的藥,可能體內的毒素因此被排出來,所以臉上看著就稍微順眼些。說起來,這都要感謝林小姐……”

林婉城一挑眉:感謝我?你腦子沒毛病吧?

卻見蔣傑一把抓住林婉城的手,一張臉笑的幾乎抽筋:“我與林小姐因誤會結識,林小姐醫術精深,也讓我因禍得福,才有今天這好的氣色!”

林婉城看著蔣傑不由暗暗皺眉:蔣傑到底想幹什麽?自我進府來,就一直將我高高捧起,一個勁說我醫術高超,難道……她想捧殺?讓閨秀們對我因妒生恨,群起而攻之?

林婉城想的入神,蔣傑拿手在在她眼前一晃,她才回過神來,不由笑道:“蔣小姐抬舉我了,蔣小姐有今日的容貌,是小姐平日行善積德的福報。”

林婉城本來想用話刺一刺她,激她生氣,不曾想蔣傑今日打定了主意要與她演姐妹情深,對於她的諷刺,隻嬌羞一笑,並不接茬。

這讓林婉城不由警鈴大作:事出反常即為妖!蔣傑此時越平靜,說明她的目的越不單純。我今日一定要千萬小心,莫被這條毒蛇咬了才是。

林婉城將事情想通以後,就覺著這個亭子是個是非之地,自己還是及早抽身離去,找一個不顯眼的地方混在人堆裏,吃過飯就腳底抹油、溜之大吉的好。

林婉城一抬手,安蘭就趕忙過來扶她,林婉城歉意一笑:“眾位姐妹,婉城要去更衣,少陪了。”林婉城一邊說,一邊就衝夏采薇行了個禮,5郡主衝她點頭一笑,林婉城就扶著安蘭、絲竹慢慢走出亭子。

從亭子裏出來,便是一堆假山石,主仆三人剛繞道假山背後,絲竹便忍不住道:“小姐,蔣小姐今日是怎麽回事?”

林婉城慢慢搖頭:“我也不知道,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絲竹就氣到:“前幾天就凶神惡煞,今天倒像是轉了性一樣一個勁兒吹捧,真不知道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林婉城不由皺眉道:“你管她賣什麽藥?咱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了。這裏到底是她家,耳目眾多,說話小心一點。”

絲竹扁扁嘴,低頭應下了。林婉城就要帶著兩個丫鬟往前走,安蘭卻忽然偷偷一拽林婉城的袖子。

林婉城一扭頭,隻見不遠的湖邊垂柳下一個坐著一個氣宇軒昂的人。

那人一身白袍,離得雖不遠,但是白天陽光很盛,很容易就被忽視。

林婉城定睛一看,竟然是平王周恪順。

平王靜靜坐在湖邊的石桌前,他眉目如畫,自帶一種沉靜磁場,這種磁場與崔叔明的那種淩厲不同,讓人不由就覺得他溫潤如玉。

林婉城見平王在抬頭看她,沒有辦法,她隻好帶著兩個丫鬟上前行禮。

林婉城斂裾屈膝,沉聲道:“婉城見過平王殿下。”

平淡笑著打量她,並不急著讓她起身。平王不發話,林婉城也就不敢動,過了片刻,她幾乎要站不住了,平王才淡淡道:“起來吧。”

林婉城暗暗長出一口氣,準備跟這尊大神稍微寒暄兩句就找機會開溜。

林婉城見平王並不先開口,就隻好笑著道:“王爺在這裏做什麽?”

平王淡淡一笑:“太師府風景如畫,本王忙裏偷閑,在此處躲個清淨,偷杯酒喝。”

林婉城正要說“那就不打擾了,婉城告退”,然後順勢溜出來,就聽到涼亭裏閨秀們的說笑聲隔著假山清楚傳來。

林婉城臉上一頓:剛剛在亭子裏的事隻怕這位王爺聽了個一清二楚。林婉城想到這裏,臉色不由就有些深沉。

平王一看林婉城的臉色,就知道她心中所想,不由端起麵前的酒杯抿一口,笑道:“林小姐可是在為剛才亭子裏的事不好意思?”

林婉城一滯,很快就笑道:“不好意思?請恕婉城不明白王爺的意思。”

平王笑著將酒杯放下,慢慢展開手中的折扇:“本王在此喝酒,林小姐與眾閨秀們剛剛在亭子裏……暢談,林小姐難道不是因為發現本王能聽到你們講話而發窘嗎?”

林婉城不由笑道:“事無不可對人言,更何況,我與各府的姐妹不過是喝茶談天罷了,王爺縱使聽去了又有何妨?”

平王搖著涼扇的手一頓,不由哈哈笑起來:“惠陽郡主說的果真沒錯,林小姐是個不可多得的妙人。”尋常千金見到他大剌剌坐在這裏,要不然就麵紅心跳說不出話,要不然就是一個勁兒諂媚討好往身上貼,也唯有這林小姐,恬靜如這池塘裏的一枝青蓮,沉穩大氣,讓人不由就生出好感來。

林婉城見平王淡笑著盯著自己不言不語,不由屈膝道:“婉城怕是出來的久了,眾位姐妹惦記,請王爺恩準婉城告退?”

平王不由挑眉道:“林姑娘還要回亭子裏去嗎?你不是剛剛逃出來要去更衣的嗎?”

林婉城被平王當場揭破,不由暗罵自己蠢笨。自己剛剛在亭子裏說的清清楚楚,這位王爺隻怕聽得明明白白,自己怎麽就忘了呢?她不禁略微有些尷尬,臉上就掛起紅暈。她又半蹲在那裏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平王卻忽然抬手一揮,笑道:“林小姐快去吧。”

林婉城如蒙大赦,再行一禮答應下來,就領著安蘭、絲竹匆匆走開了。

林婉城主仆離開亭子就沒打算再回去。她們主仆三人找了個指路的小丫鬟,一路且行且賞景,逛了蔣府的小半個花園,就找一個人多的長廊、坐在不起眼的小角落裏,聽一眾貴婦們閑嘮嗑。

大約又喝了半個時辰的茶,就有丫鬟進來稟報說開宴了。林婉城就隨著大家入席。剛吃了幾道涼菜,宮裏的賞賜就到了。

蔣老夫人是淑妃娘娘的生母,今日她做大壽,淑妃雖然不能親自道賀,但是老早就叮囑齊王殿下過府賀壽。到了正午,她又命玉宸宮的掌事太監親自送了壽禮來。一片孝心不可謂不赤誠。

蔣老夫人親自率領闔府女眷接了壽禮,又親自安排丫鬟帶著宮裏的人去飲宴,才笑意盈盈地回座,宴席上就又熱鬧起來。

一頓飯吃到未時方歇,宴席一散,“清風閣”的好戲也就開了鑼,林婉城坐在台子下邊,看著台上的戲子一個個穿紅著綠,咿咿呀呀地唱就覺得腦袋發沉,睡意洶湧。她就借故從戲園子裏走出來,拉著兩個丫鬟沿著花園的人工湖慢慢散步。

林婉城繞湖而走,遇到一座石橋就拾階而上,在石橋上看了一會兒錦鯉,她就沿著橋下的甬道穿花繞樹來在“怡然亭”裏。

亭子裏竟然已經坐了一個人。林婉城本來是要退出來,不曾想那人一抬頭

莞爾一笑道:“林妹妹怎麽不進來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