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立時怒道:“崔小姐莫要與她求情。我看三哥說的極是,她就是看咱們兄弟臉麵輕,請不動她!本王今日倒要看看,你區區一個罪臣之女,如此驕橫,憑的是什麽!來人,帶她去給王小姐看診!”

平王想要說話,可他剛一開口,鄭王就打斷他道:“六弟莫要為她求情了。難道你想眼睜睜看著一條人命憑白死去嗎?”

如果眼睜睜看著人命死去,那就是不仁。這頂帽子實在太大,平王隻好噤聲,在心裏暗歎:林婉城啊林婉城,看來你是流年不利,多災多難。這蔣傑一夥擺明了有什麽計謀,至於能不能平安過關,就端看你的造化了啊!

林婉城被小丫鬟帶著來到浣花居,王婷婷已經被移送到軟塌上。

王婷婷情況很不好,她兩眼翻白,渾身抽搐,口吐白沫,躺在軟塌上,她的母親王秦氏兩眼哭的如同桃子一般守在身邊,蔣黃氏溫言在一旁勸著。蔣傑姐妹、惠陽郡主、楚悠穎等閨秀都絞著帕子等在一旁。

蔣傑遠遠看到三位王爺帶著林婉城、衛子瀾掀簾子走進浣花居,就趕忙帶著大家迎了上去。大家給幾位王爺行了禮,蔣傑就拉住林婉城的手急道:“林妹妹快去看看,婷婷她的情況很不好。”

林婉城探頭一看,不由皺起眉來:王婷婷的情況確實比較危急。說句實話,看她的症狀,林婉城自己也沒有把握能夠救治。

雖然,她身為醫者,牢記著師父囑托,不會放棄任何一個病患。可是今天的情況實在太不尋常。首先,以前從未聽說王婷婷有什麽隱疾,今日宴飲,她怎麽會突然發病呢?其次,蔣府一向有府醫在,王婷婷發病時間不短,府醫為何遲遲不來?林婉城看一眼滿麵愁容的蔣傑,蔣傑的眼神卻一躲,不敢與她對視。幾乎是一瞬,蔣傑就又將眼抬起來,看著林婉城道:“林妹妹看著我做什麽?婷婷她與咱們也算手帕之交,如今她生死未卜,妹妹快些用藥吧。”

林婉城幾乎肯定這是一個陷阱,一個蔣傑挖好的、深不見底的陷阱。林婉城就道:“非是我推脫,王妹妹的病例我實在沒有見過。還是等蔣府的府醫前來吧。”認個慫總比丟了命要強。

卻聽蔣英從旁道:“府上的府醫三天前就告了假,已經派人去府外請大夫,隻是大夫遲遲未到。林小姐就不要謙虛,先救婷婷姓名要緊啊!”

林婉城狠下心:“我實在無能為力。”

王秦氏就撲到林婉城身前,拉住她的手請求道:“林小姐。求求你救救婷婷。”

林婉城趕忙道:“夫人,非是婉城見死不救,實在是……王小姐的病是我力不能及……”

楚悠穎就立刻在一旁挑眉冷笑道:“開宴前,婷婷確實是在言語上得罪過林小姐,林小姐可不要因此就怪罪她。”

林婉城淡淡道:“楚小姐說笑了,王小姐不過是玩笑話,我也並沒有放在心上。我剛剛說過了,並不是我不救,實在是無能為力。”

齊王卻一掌拍在桌子上,上麵的茶盞就“啪啪”跳起來:“放肆!你以為自己還是身份高貴的大小姐嗎?眾位閨秀好話說盡,奈何你還是如此不識抬舉!你真當本王的耐性是無窮無盡的嗎?”

林婉城惶恐跪下:“民女不敢。”

齊王怒道:“不敢?你還有什麽不敢的嗎?”

衛子瀾道:“殿下,林妹妹絕不是那等見死不救的人。她或許是真的有苦衷。我們與其在這裏著急,不如再派人去催一催大夫。”

惠陽郡主在一旁冷眼瞧著,也漸漸看出不對勁來,她正要站出來替林婉城說話,不曾想蔣雪卻突然站在床邊驚呼:“不好了,不好了。王小姐不好了!”

眾人一回頭,果然就見軟塌上的王婷婷抽搐的更加厲害,嘴角竟然浸出了鮮血。

王秦氏驚呼一聲就撲了上去,抱住王婷婷哭道:“兒啊,你怎麽了?你睜開眼瞧一瞧,你不要嚇著為娘啊!”

蔣傑心頭一笑,立刻瞥了一眼林婉城,轉頭對月蘭道:“快去瞧一瞧,大夫怎麽還沒來。婷婷的情況怕是有些不妙!”月蘭答應一聲快步跑出去。

蔣黃氏也趕忙道:“王姑娘怕是咬到舌頭了,快用帕子塞住她的嘴!”王秦氏不敢怠慢,抖著手就舉著帕子往王婷婷嘴裏塞。

林婉城本來就不是鐵石心腸的人,她見到王婷婷危在旦夕,王秦氏哭的像是淚人一樣,縱使知道前方是無盡深淵,也終究忍不住開口:“不要用帕子,這會讓王小姐憋氣,快去找一根筷子來。”

王秦氏正六神無主,見到林婉城終於開口,趕忙衝著身邊的丫鬟吼:“沒聽到林小姐的話嗎?還不快去找根筷子來!”

丫鬟很快就找來筷子,眾人一同使力將王婷婷的嘴撬開了橫在牙關上。

王秦氏見王婷婷果然就咬不到舌頭,似乎連出氣都順暢了一些,趕忙又撲過來,拉住林婉城的雙手:“林姑娘,我求求你,我就隻有婷婷這一個女兒,求求你救救她!難道你一定要我跪下來才肯點頭嗎?”王秦氏一邊說,一邊就要跪下來。

林婉城趕忙扶住她。她掃一眼四周的眼神,浣花居的眾人都滿懷希望看著她,她心裏歎口氣:林婉城啊林婉城,沒想到你步步小心,百般忍讓,卻還是要被人逼著往圈套裏麵走!你今天若不出手,恐怕你見死不救的名聲也要傳遍京城了。罷罷罷!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你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林婉城鄭重對王秦氏點點頭:“王夫人,婉城自當盡力一試。隻是婉城醫術粗淺,隻能盡力而為!”

王秦氏見林婉城鬆口,瞬間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覺得王婷婷活命有望。王秦氏趕忙拉住林婉城拽到床前來。

林婉城並不急著給王婷婷診脈,她站在床前仔細將王婷婷打量一遍,心裏多少有了一些判斷。她開口問道:“夫人,王姑娘從前可出現過這種症狀?事關重大,您一定要實話實說。”

王秦氏不敢怠慢,鄭重搖頭:“沒有,婷婷從前身體很好,連藥都很少吃。”

林婉城了然點頭,伸手拉起王婷婷的手,一摸脈象,心裏咯噔一下。王婷婷的病看著像是羊癲瘋,其實林婉城早在進了浣花居,看到王婷婷的時候就有過懷疑。羊癲瘋是會抽搐、昏厥、口吐白沫,但是有一種症狀是絕不會出現的,那就是合穀穴上的青黑之氣。

林婉城在仙雲穀學醫時,楚玄子曾經告訴過她。蠱毒有很多種其中一種會在雙手的合穀穴上顯示出來。

林婉城心中沉吟半晌,才緩緩開口:“王夫人,如果我所料不錯,王姑娘應該是……中了蠱毒。”

“蠱毒?”浣花居的人臉上紛紛顯現出不解來。

蠱毒來自南疆。當時的大周朝雖然比較開化,但是與南疆的交流還不算多,所以,大多數人都不知道究竟什麽是蠱。

林婉城道:“蠱毒來自南疆,也可以說是毒藥的一種,我對這些也隻是懂一些皮毛。”

王秦氏就急道:“那該怎麽辦?怎麽才能救婷婷?”

林婉城沉吟道:“有兩種辦法。第一種是找到下蠱之人,逼他交出解藥。這種辦法最為穩妥,隻是王姑娘……”她轉頭看一眼滿頭冷汗的王婷婷,沉聲道:“隻是王姑娘形勢危急,怕是等不起。”

齊王就沉著臉問:“那第二種辦法呢?”

林婉城猶豫道:“以毒攻毒!這種方法比較危險。稍有差池,便是兩條人命。”

齊王皺眉道:“你什麽意思?難道王小姐……”身懷六甲?

林婉城苦苦一笑:“王爺誤會了。我說的第二條性命是說我自己。如果王姑娘有什麽差池,恐怕立時就會有人說我下毒謀害!”

蔣傑趕忙笑道:“林小姐怎麽會有如此想法?有三位王爺在此,隻要妹妹你無錯,哪個敢冤枉你?”

楚悠穎也冷笑道:“有些人不是有被迫害的妄想症吧?總覺得天下之人都要害你。真真可笑。”

林婉城一笑,也不再多言。轉身走到書桌前,提筆懸腕,寫了一張方子。

蔣傑就趕忙走上來:“我們府上各類草藥齊全,抓好了藥,命小丫鬟煎了就是。”蔣傑一邊說一邊就伸手來接藥方。林婉城一轉身避過去,鄭重交到王秦氏手上,鄭重道:“夫人派個穩重點的丫鬟隨蔣小姐去抓藥吧。”

蔣傑被當眾下了麵子,竟然也不生氣。反倒好脾氣地指了大丫鬟月清領著王秦氏的丫鬟去抓藥。

不多時,王秦氏的丫鬟杏白就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藥汁急急走上來。林婉城並不接手,隻讓杏白將藥端過來,放在自己鼻子下邊皺眉一聞:“不錯,這確實是我開的藥。趕快給王小姐灌下去吧。要仔細著些,莫要燙著王小姐。”

杏白答應一聲,就走上前去。王秦氏親自將藥接過來,用白瓷勺慢慢舀起,輕輕吹涼了,一勺一勺送到王婷婷嘴邊。

林婉城等王婷婷喝了藥,就趕忙走上去,將銀針的袋子展開,消了毒,找好穴位紮上去。

林婉城這裏剛紮了兩針,月蘭就領著一個白發蒼蒼的老頭火急火燎跑進浣花居。大夫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