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叔明不由點頭稱讚她心思玲瓏,又道:“隻是,佟芷柔是兩日前去看的她,去的時候除了她們姑侄兩個,就隻各自帶了一個丫鬟,見麵之後也隻是隔著柵欄門說了些麵子上的寒暄話,牢裏的線人並沒有看出什麽不妥來。”
林婉城略略一想,就道:“會不會是佟芷柔偷偷將毒藥塞了過去,佟芷若等了兩天,才拿出來自殺?”
崔叔明慢慢搖頭:“不太可能。我開始也這樣想過,但是我又問了獄中的線人,佟芷柔走後,佟芷若的行為舉止並沒有十分異常。
照佟芷若的性子來看,她十分膽小怕死,如果握著毒藥,不可能會那樣平靜。而且,牢外的人想要牢裏的人死,牢裏的人卻十分貪生,你說,即使她握著毒藥,怎麽可能會甘心就死?”
林婉城聽著崔叔明的分析不由慢慢點頭。她心中隻覺得可惜。
此事的幕後主使必是蔣傑無疑,她原本指望慢慢查訪,總有一日能夠將蔣傑的真麵目公諸於眾,不曾想,這才幾日功夫,佟芷若就死在大牢裏了。佟芷若一死,線索也就徹底斷了!
崔叔明見林婉城心情低落,不由抓起她一雙手溫聲安慰:“不要再想這些了。佟芷若死就死了,沒什麽可惜的。至於其他惡人,有我在,你還不放心嗎?上一次是我疏忽大意,才讓你遭了她們的毒手,從今日起,我會時時刻刻陪在你身邊,哪個不知死活的膽敢為難你,我就一劍砍了她的爪子!”
林婉城在電視劇裏看慣了渣男對癡女的海誓山盟。那時,她總覺得那些女孩子太傻,被那些渣男三言兩語就哄得交了心。
可是彼時,她情竇未開,對旁觀者清這個道理理解的實在不深刻。今時今日,她也入了局,耳朵裏全是崔叔明那些要命的情話,她才知曉,這情話就是鴉片,有時候你明知它後患無窮,卻還是一味貪歡,戒也戒不掉。
林婉城心裏哀歎:崔叔明啊崔叔明,我現在是自墮情網,難以自拔,隻盼你可不要是個渣男才好,不然我隻怕比電視劇裏那些癡女的下場更加不如!
第二日早朝,順天府尹方航將佟芷若死在獄中一事上報皇帝。在順天府的奏章中,佟芷若自知事情敗露,服毒自盡,是罪有應得。
聖上凝眉聽了,還未決斷,刑部員外郎佟燦勳就哭著搶出來:“聖上,小女罪孽深重,因為一時貪玩,誤害了王大人愛女,縱使被當街斬首,給王小姐填命,臣也無話可說。但是,小女為賊人所害,臣卻不得不給她討一個公道!”
隆乾帝不由道:“為賊人所害?不是說畏罪自殺嗎?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佟燦勳哭道:“聖上容稟,小女並非自盡啊!臣要參順天府監牢看關不嚴之罪!小女入深夜死在牢中,麵容驚恐、身中劇毒,死相慘不忍睹,如果她真是自盡,臣想請問方大人,毒藥何來?
莫非是她買通了獄卒給傳遞的毒藥嗎?這明顯就是順天府牢管鬆懈,致使凶手有機可乘,私入大牢,害死臣女,又做出來自盡的假象!”
方航不由大怒:“佟大人莫要無理取鬧。佟芷若妄害人命,死了也是罪有應得!”
“方大人慎言!”佟燦勳不由暴喝,“王小姐因小女之故命喪黃泉,下官自是承認。隻是小女的罪名自有律法而定,連律法都不能定小女毒害人命,你做什麽紅口白牙的誣陷她?
更何況,下官剛剛也已經說過了,小女做錯了事,不管朝廷如何定罪,即使是將她當街問斬,下官也無話可說,但是,小女絕不能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死在牢裏!求皇上下旨為小女捉拿真凶!”
“無理取鬧!不知所謂!”方航在朝堂上就與佟燦勳吵了起來,抖著手指責他。
隆乾帝看著吵吵嚷嚷的兩人不由大怒,在龍書案上重重一拍,怒道:“這是朕的朝堂,爾等都是我大周的官吏,這樣吵嚷成何體統?”
文武百官見隆乾帝動了怒,都惶恐跪下扣頭:“臣等不敢,祈請陛下贖罪!”
隆乾帝皺眉看著瑟瑟發抖的方航、佟燦勳,眼光一轉,對著崔叔明道:“叔明,聽說升堂當天,你也在場,還幫了不少忙,佟芷若又是你的表妹,現下她死了,你對此事怎麽看?”
崔叔明被點了名,趕忙行禮。其實他心裏再清楚不過,佟燦勳今日在朝堂上鬧這麽一出,並非是要與方航作對,而是要跟佟芷若之死撇清關係。
佟芷若下毒害命一案尚未有定論,外界也紛紛猜測她身後另有主謀。現在她慘死獄中,大家不由懷疑是幕後真凶出手。佟燦勳這招以退為進,奏請聖上捉拿真凶,實際上隻是想與此事撇清關係,以防引火燒身。
但是隆乾帝雖然問到他的頭上,他卻不能將這些事當眾講出來。他隻得道:“啟奏陛下,此事迷霧重重,臣不敢妄言。”
隆乾帝又轉頭去看蔣樹:“蔣太師,你的意見呢?”
蔣樹趕忙出列,頓首道:“微臣私以為,無論佟小姐是自盡還是被害,順天府都難辭其咎。”
皇帝略一沉吟,慢慢道:“那就著順天府將功贖罪,慢慢徹查此事吧。”
方航嚇得大汗淋漓,趕忙叩首:“微臣領旨!”
下了朝,崔叔明將金鑾殿上的情況與林婉城詳細說了,林婉城心裏十分清楚,隆乾帝這是要息事寧人、將這件事含糊過去。至於原因,崔叔明沒有明說,但是林婉城卻能想到。
自那天升堂之後,雖然佟芷若抵死不認下毒和幕後主使的事,但是明眼人看得出來,這件事背後的主使恐怕就是在公堂上屢屢針對、為難林婉城的蔣家大小姐。所以一時之間,人們雖然忌憚蔣府的權勢,不敢明著指摘蔣傑,背地裏卻早就將她的名聲傳臭了。蔣樹父子看在眼中,急在心裏。蔣淑妃甚至親自將蔣傑招進玉宸宮狠說了一回。
而蔣傑的這些彎彎繞繞隆乾帝自是看在眼裏。但他心裏十分明白,此事如果徹查下去,牽出蔣傑,蔣家勢大,一怒之下,恐怕會做出什麽不理智的事情來,所以隆乾帝隻能選擇按兵不動。
林婉城看崔叔明臉色也不太好,心裏清楚他大概是因為自己吃了虧,蔣傑卻落得一身輕鬆。林婉城淡淡一笑,出言勸慰道:“好了,你也不必為我鳴不平。聖上想要息事寧人,從側麵來說,也不算是一件壞事。”
崔叔明不由挑眉:“怎麽說?”
林婉城道:“聖上既然不願妄動,就表示他也忌憚蔣家的實力,害怕蔣樹父子會狗急跳牆。這不是恰恰說明聖上已經意識到蔣家有不臣之心了嗎?俗話說,欲先取之必先予之,聖上此時越隱忍,就表明對蔣家越忌憚。隻是時機未到罷了,時機一到,蔣氏一族要付出的代價豈是幾天牢獄之災就能了結的?”
崔叔明伸手在林婉城鼻子上刮一下,笑道:“我就知道我的婉婉是世間最聰慧的女子!”
崔叔明正與林婉城溫存,不想餘慶卻匆匆走過來。他衝兩人一行禮,言道:“花公子在太白樓擺宴,請林小姐去敘話!”
崔叔明正與林婉城聊得開心,卻被餘慶打斷,心裏不由不喜,他冷冷道:“不去!”
林婉城伸手將餘慶攔下:“崔公子可說了有什麽事?”
餘慶就道:“來人倒是沒說,不過聽說最近他的香皂生意出了一點問題,大概就是想請小姐幫忙!!”
林婉城暗自沉吟:怪不得,我說這個吝嗇鬼怎麽會無緣無故請我吃飯,隻是這生意既是我想出來的,出了事,我自然要給他善後。
林婉城就要換衣服出門,崔叔明卻不依。無法,林婉城隻好也將他帶上。
到了太白樓,為了林婉城的閨譽著想,餘慶就將馬車停在太白樓後麵一個偏僻的小巷,這裏有一道小門專供女客出入。兩人邁步上了樓、進了雅間,花鳳涼又是倒酒,又是夾菜,殷勤的讓林婉城有些不習慣。
林婉城不由笑道:“咱們聲明赫赫的花大財主今日是轉了性嗎?如此周到殷勤,小女子可承受不起!”
花鳳涼就笑的見牙不見眼:“應該的,應該的。林小姐給我了這麽一個賺錢的法子,我早就該登門致謝的!這點子薄酒,不算什麽!”
崔叔明冷冷一哼,自顧端起花鳳涼給林婉城倒好的一杯酒,一仰脖,喝盡了,慢慢道:“有什麽話就直說,你這副諂媚的樣子真讓人看不慣!”
崔叔明一番話將花鳳涼氣的不輕,但是一來他打不過人家,而來現在還有求於人家,無奈,隻好陪起一張笑臉:“嗬嗬,嗬嗬,這個,還真有這麽點事……”一張嘴,就將事情的原委說了出來。
林婉城聽到田文這個名字,感覺十分熟悉,正皺著眉暗想,花鳳涼就趕忙解釋:“就是濟世堂的那個學徒,當日他幫忙扳倒趙永安,鎮國公夫人承他的情,就將人給小白做個學徒,可是小白看不上他,就讓她來我一個小作坊裏做了個小掌櫃。不想他卻在這關鍵時刻給我搗蛋。我本想一刀結果他的,但是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