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一片**,林婉城看著大家眼神中慢慢浮現的生機,不由也欣慰地笑起來。
林婉城舉起藥碗就要往嘴裏喝,安蘭十分想要一身相替,卻不敢上前再攔:林婉城的話說的十分明白,這藥是白華所製,是大家救命的良藥,幾乎是在場眾人的全部希望!
如果安蘭伸手去攔,代替林婉城給這孩子喂藥,豈不是明明白白告訴在場的眾人自己對這藥全無信心?豈不是在打林婉城的臉?到時候,林婉城好不容易鼓舞起的希望就會瞬間破滅。
不過安蘭這丫頭已經想好了,如果小姐今晚有什麽三長兩短,她護主不力,自是不肯獨活的!
安蘭忍著淚水、雙拳緊握,眼睜睜看著林婉城將藥含在口中,慢慢給孩子灌下去,等待一碗藥見了底,她才剛忙上前去,咬著唇,拚命不讓淚水掉下來:“小姐,你怎麽樣?”
林婉城主仆一向是男裝示人,安蘭、絲竹在外也都是叫她大夫,不曾想安蘭情急之下竟然暴露了她的身份。林婉城回頭衝安蘭溫婉一笑,示意自己沒有事。
門前的人群卻躁動不安起來。一個十分瘦弱的小孩子瞪著大眼問:“大夫不是哥哥,是個姐姐嗎?姐姐長得真好看!”
眾人聽到林婉城說起手裏的藥已經看到了生的希望,又見她十分鎮定從容的給孩子喂藥,不由更加確信她不是給大家假希望,對那碗藥的效果就更加確信無疑。而林婉城為了救男孩性命不顧個人生死的義舉本來就已經十分動容,此時聽說她是個女子,不由紛紛目瞪口呆。
剛剛那個老大娘更是笑道:“林大夫竟然是個女兒身?看你這相貌,肯定是個漂亮的大姑娘,一定美的像仙女一樣!”
就有人立刻接口道:“白大夫是大家公認的醫聖,林小姐醫術高超,仁心仁德,可以稱得上是醫仙了!”
林婉城趕忙推辭。眾人又在茅屋裏等了一些時候,見孩子的病情得到控製,林婉城細細交代了需要注意的事項,就領著安蘭回了白華的茅屋。
剛一進茅屋,安蘭就趕忙讓絲竹去燒了沸水給林婉城清潔沐浴,並吩咐七兒將除瘟救苦丹的方子熬上一劑端過來。
安蘭看著林婉城泡在浴桶裏將藥喝盡了,才道:“小姐,奴婢知道您救人心切,可是您不該置自己於不顧!”
林婉城不由笑道:“當時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若不給那孩子喂藥,他恐怕就真的隻有死路一條。”
安蘭就道:“縱使要喂藥,也該奴婢去做!若您真……”安蘭此時十分忌諱瘟疫的事,所以不肯名言說出來,她一跺腳,急道:“那該怎麽好?”
林婉城不由道:“你去給她喂藥就不會被傳染了嗎?”
安蘭急道:“奴婢跟您怎麽能一樣……”
“怎麽不一樣?”林婉城不等她說完,就趕忙打斷她,“都是爹生娘養的,並沒有什麽不同。”
安蘭素來知道林婉城性子寬和,待她們幾個如同姐妹一般。可是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驟然聽林婉城如此說,心裏還是十分感動。咬著唇,不知該說什麽好。
林婉城看她訥訥無語,以為她是擔心自己的身體,不由就笑道:“你放心,師兄的醫術你還不知道嗎?這方子必定有用的!”
安蘭咬著唇點頭,絲竹就拿了一塊肥皂從外麵走過來。她並未發覺屋裏的氣氛有什麽不對,開口一笑,道:“小姐,您在外麵忙了一天,奴婢給您用些肥皂吧?隻可惜咱們出來的匆忙,您最喜歡的那種玫瑰花香的香皂帶的不多,您暫時隻能用普通的肥皂湊合一下。”
林婉城忽然想起什麽,她咧嘴一笑,答應道:“好啊!”
林婉城嘴上雖然說著不害怕染上瘟疫,但是她心裏到底還是有些擔心。因為白華的茅屋十分簡陋,素日來,林婉城都是與安蘭、絲竹睡在一張**的,出了白天的事,林婉城害怕萬一自己不幸染病會傳染給安蘭、絲竹,所以晚上睡覺時,就命她們兩個小丫鬟打地鋪。
安蘭知道內情,咬著唇默默點頭,絲竹卻還笑著打趣:“小姐您是不是嫌棄我們了?”
安蘭抬頭看著林婉城被絲竹逗笑的臉,心裏卻一聲長歎。
除瘟救苦丹添加了一味大黃,藥效十分顯著,白華頭一天喝了三副,第二日一早便悠悠轉醒過來。林婉城一探他的額頭,雖然還是有些熱,但是體溫已經下降很多,林婉城不由十分欣慰。
隻是上一次殘方的教訓在前,在沒有徹底將白華的病治好之前,林婉城幾人到底不敢托大。
吃了早飯,安蘭就來回稟:馬國昌馬大夫請林婉城有事相商。
林婉城不敢耽擱,細細囑咐了白華一些事就趕忙出門。
林婉城到了馬國昌的茅舍,發現眾位大夫竟然都在。他們一見林婉城進門,臉上的目光不由都多了一些好奇。
林婉城不明所以,馬國昌哈哈一笑,將事情的原委慢慢講了出來。
原來,昨夜林婉城在給那個孩子治病之後,她的醫術、仁心被群眾們廣為傳揚,一夜功夫,她“醫仙”的美譽就幾乎傳遍了隔離區。
林婉城看著眾位大夫都哈哈大笑著向她拱手致意,不由就有些臉紅:“我也隻是略盡綿力。俗話說,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我雖然是個女子,連匹夫也算不上,但是好歹也知道些大義。更何況,這除瘟救苦丹是我師兄寫的方子,我實在不敢居功!”
這除瘟救苦丹的來曆別人可能不知道,但是馬國昌卻一清二楚,最開始幾味藥和最後一味大黃確實是白華所寫,但是中間的兩三味藥著實是林婉城的功勞。可以說,若沒有她,除瘟救苦丹不知何時才能研製成功。可是,這丫頭雖然年紀輕輕,卻不貪功,單這份謙虛,就足以讓在座的許多人汗顏。
馬國昌微微一笑,抬手示意大家安靜:“現如今這除瘟救苦丹的方子已經經過初期試藥,療效確實顯著,我建議可以將它推廣而用了,不知列為有什麽高見?”
眾位大夫紛紛點頭稱是。
馬國昌就接著道:“很好,我這就給疫區外的崔侯爺寫信,將疫區的情況詳細稟告,同時請侯爺將這藥做成蜜丸,屆時瘟疫既除,朝廷是不會忘記列為大夫的功德的!”
在座的大夫忙道不敢。
林婉城不由道:“馬太醫,我還有一個建議……我覺得咱們應該做好防止疫病死灰複燃的工作。患者們在治愈疫病的過程中,身體非常虛弱,如果不加緊防疫工作,隻怕大家很容易就會二次感染,到時候恐怕會更加麻煩。”
馬國昌不由深以為然:“林大夫說的不錯!咱們在治療疫病的同時,還要讓患者們注重自身的衛生和清潔。這些事我也會仔細向崔侯爺稟報!”
馬國昌的書信很快就遞了出去,沒有多久,就接到了崔叔明的回應。他不禁派人送來了大批的藥材,還有新式的肥皂、木炭、石灰等防疫物品。
運送物資的馬車正一架一架進入隔離區時,一個帶著口巾的護衛卻突然出現在林婉城麵前,林婉城還沒有反應,他就一伸手,遞過來一個黃紙信封。
林婉城一頓,很快反應過來:這肯定是崔叔明派人送進來的!林婉城找了一個沒人的小角落,小心翼翼將信封拆開,將信紙一展,讀了起來。
婉婉,你好嗎?我已經有一百三十二給時辰沒有見到你了。我好想你!自你離開之後,我夜夜不能安枕,一閉上眼睛,滿腦子都是你的音容笑貌。好不容易睡醒了,夢裏出現的還是你!你是個大夫,告訴我,我是怎麽了?等你回來,你幫我把把脈好不好?
說實話,我後悔了,我後悔讓你去救白華,後悔讓你離開我,悔的腸子都要青了。
姨母她老人家知道你來了災區,也寫信來問你。我們這麽多人都在等著你,你快回來好不好?
林婉城含著熱淚將信讀完,緊緊把信紙捧在胸口,崔叔明的信是再平常不過的情話,隻是細細讀來,隻讓人覺得開心,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情人眼裏出西施?
林婉城背牆而站,捧著信紙心裏默默道:叔明,你放心,我很好。師兄已經找打了救治瘟疫的方子,我們很快就能解除這次危機,咱們很快就能見麵了!
……
又過了幾日,崔叔明就將調製好的除瘟救苦丹送了進來,馬國昌主持著給病患一一送去,並囑咐他們多喝開水,注意衛生。
白華由於早幾天喝了藥,所以病情基本痊愈,而且幾乎也沒有再複發的跡象。白華慢慢恢複了,就又開始背著藥箱在隔離區給人看診。
大家看到前幾日還昏迷不醒的白華臉上漸漸有了紅潤,身體一天一天的複原,不由也都對除瘟救苦丹更加有信心了!
日子如流水般過去,疫情得到有效的控製,被隔離的病患身子都慢慢康複起來,馬國昌給崔叔明寫了信,告知了疫區的情況,崔叔明就趕忙給朝廷上了奏章。
又過了十五日,眼見天氣一天一天轉涼,朝廷終於下了文書,將隔離區拆除,這次瘟疫才總算是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