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一聲喊，趙景恒身體一僵。
他回頭去尋找聲音的來源，在看到方曉的那一刻臉都白了，下意識拔腿就要跑。
但方曉又怎麽會讓他如意，快步跑過去拽住他的衣服，質問道：“你不是去考試了嗎？為什麽會在這裏？”
“我……我……”趙景恒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怎麽回答。
麵對方曉，他實在沒有臉，低著頭連看都不敢看一眼。
旁邊中年男人見著方曉過來，冷聲開口：“你是什麽人？不要打擾我的生意，這小子還要給我搬磚呢，耽誤了時間我可不會給工錢！”
“搬磚？”方曉臉色有些難看，“他是我表弟，是之前就在你這裏幹活嗎？”
“這倒沒有，我今日才雇了他。”中年男人聽著方曉這麽說，語氣稍微緩了緩，“你趕緊讓他幹活兒，不然我就要找別人了。”
“不好意思，家裏小孩偷偷跑出來，這活兒不做了。”
方曉拉拽著臉色慘白的趙景恒，迫使他跟著去了麵攤，不顧中年男人在背後罵罵咧咧。
被強行拉拽著，趙景恒卻一聲不吭，很明顯他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
方曉坐回原本的位置，深呼吸了幾口氣，在心裏告誡自己不要當眾發脾氣。
而趙景恒依舊站在一邊，右腳動了動，本想著要跑走，但到底還是沒有敢邁出那一步。
“表姐，我……”趙景恒張了張嘴，卻連話都說不完整，“我……我……”
“你什麽你？”方曉搬著一張臉，“你騙人好玩兒嗎？你也是個讀書人，難道孔聖人教給你的道理就是欺瞞他人？”
“不、不是這樣的。”
趙景恒急忙搖頭辯解，“事情不是表姐所想的那樣，我沒有想要騙人。”
麵對他的話語，方曉卻並不相信，反倒冷笑了一聲。
拿著她給的十兩銀子說要去考試，結果人卻在這裏找活搬磚，虧得她還以為這是個會用功讀書的人，實際上就跟他那個便宜爹恒雲一樣，沒什麽好心思！
“口口聲聲說要借錢去考試，我給了你十兩銀子，還說不是騙人？”方曉瞪著他，“你就算是要騙錢，好歹也帶著銀子去別的地方，那樣才不會被我抓到。”
騙了錢還留在青石鎮，不擺明著會被她遇到嗎？
“我沒有錢去其他地方了。”趙景恒壓低著聲音說。
他也想要早早離開青石鎮，可他身無分文，又如何走掉呢？
方曉被這話給氣笑，“沒有錢，你現在還要我給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趙景恒連忙搖頭，“表姐，這件事情是我的錯，但是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騙你的，我……我……”
他咬了咬嘴唇，想要解釋，卻又不知道該從哪裏說起。
見他這般，方曉閉上眼睛，深呼吸了幾口氣。
腦海裏是趙景恒此刻的模樣，本是個文質彬彬的讀書人，但現在全身上下都髒兮兮的，手背上還有著不少的小傷口。
聯係到剛才說的搬磚，趙景恒或許是真的遇到了什麽事情，而不是故意在騙她。
思索了這些，等著方曉再睜開的時候，她的情緒已經冷靜下來，“坐下來吧。”
趙景恒猛然抬頭，不敢置信看著她。
讓他坐下來？表姐不生氣嗎？
“坐下來，吃碗麵再說。”方曉沉聲開口，“然後好好把這幾天的事情都給我說一遍，到底是怎麽回事！如果你要是敢撒謊，我會立馬把你送去縣衙，可不管你是不是我舅舅的孩子。”
說著她又讓麵攤的大娘做了一碗麵來。
趙景恒眼眶都紅了，他確實感覺到肚子餓，可卻不敢說。
這些天他因為身上沒錢所以一直多省吃儉用，能夠少吃一頓就少吃一頓，晚上更是餓得頭暈眼花。
“表姐，我……”
“快點坐下來。”方曉不想聽他說什麽感謝，隻希望他吃完之後能夠快點把事情給說清楚。
許是知道方曉不會刻意為難，也是真的餓了，趙景恒沒有再拒絕，小心翼翼坐到了方曉對麵的位置。
麵攤大娘已經將麵條送了上來，香噴噴的味道入鼻，趙景恒的肚子不爭氣的叫了幾聲。
他尷尬地看了方曉一眼，見對方沒有說什麽，趕緊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這碗麵是他這些天吃得最好的東西，因為太餓，所以三兩下就給吃光了。
吃完之後他用袖子擦了擦嘴巴，抬頭看向了方曉，“表姐，我吃好了。”
“吃飽了嗎？”方曉問。
趙景恒“嗯”了一聲，才要繼續說，肚子卻又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他並沒有吃飽。
“大娘，再來一碗麵。”方曉開口道。
“表姐，不用了，一碗麵就夠了。”趙景恒趕緊阻止，“我吃不了那麽多。”
“你肚子都餓得這麽厲害了，還說吃不了？”
方曉實在不明白這孩子怎麽這樣死要麵子，都快餓死了，還說不餓。
趙景恒羞愧地低下了頭，“我吃一碗就夠了，再多吃會讓表姐破費的。”
“你都讓我破費十兩銀子了，還在乎這兩碗麵？”方曉冷哼一聲，沒好氣地說，“真要覺得愧疚，就把事情給說清楚了，不要讓我被蒙在鼓裏。”
趙景恒點了點頭，開口道：“辜負了表姐的一番心意，我很抱歉。隻是我也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這樣，如果早知道，我一定會阻止。”
他痛苦的用手捶了一下桌子，力氣不大，但看得出來他很難過。
“是跟你娘有關嗎？”方曉問道。
“表姐怎麽知道？”趙景恒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方曉是猜出來的。
剛才她就覺得奇怪，怎麽沒見到趙景恒的母親，明明來青石鎮找人母子二人是一起的，所以便猜測趙景恒落入這樣的境地跟他娘有關係。
隻是方曉又想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
“你隻說到底發生了什麽吧。”方曉道。
趙景恒垂下頭，歎息一聲後道：“表姐給我去考試的那十兩銀子，全部都被我娘拿走了。我身無分文，想要去考試卻有心無力，隻能夠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