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祁觴淡漠的看了月兒一眼,隨後漠視著回過眼。當初讓月兒跟著雲煙,就是想讓她護著雲煙,可跟了雲煙那般久,她卻還是未能護著雲煙。

“本王既已答應丫頭,自是不會動你分毫,你也好自為之。”

君祁觴說著,雲煙很是在乎月兒,所以自己不動月兒,即使知道月兒違背了自己的規矩,也沒有說過什麽,但若要留下月兒,這也是不可能的事。

“王爺,月兒那都不去,就讓月兒守在小姐身邊吧。”

月兒心裏很清楚,隻有現在自己離開了,那自己就別再想守在小姐的墓前了,他不允許的。月兒苦苦哀求著,眼裏全是乞求,可是看著君祁觴冷漠的眼神,月兒不知道他會讓自己留下嗎?小姐死了,現在的自己還能去哪兒呢?在這個世界上,小姐就是自己的全部,小姐不在了,自己哪裏還有活下去的欲望?可是自己答應過小姐的,不會讓她擔心,也會好好活下去。

“王爺,王爺,你就讓月兒留下來吧,月兒什麽願意做,隻要能守在小姐身邊,王爺要月兒做什麽月兒都願意。”

月兒說著,乞求著,看著君祁觴。當年王爺將自己送到小姐身邊,小姐伸手將自己拉起來的那一刻,自己就認定小姐了,現在若說要自己離開小姐,月兒知道自己做不到。

“別忘了,你的命是本王給的。”

“走,這是你唯一能為本王做的。”

月兒沉默了下來,是啊,自己這條賤命是王爺給的,又那裏有資格和王爺談條件呢?還有什麽可以說的呢,想來也沒有人會在意吧。

“送月兒姑娘出去。”

君祁觴見著安靜下來的月兒,沒有在多口舌。

“不知蕭小姐來這,有何指教?”

君祁觴就像此時才看見跪在地上的蕭雲洛一般,淡然的問著。

“雲煙姑娘的事……二叔他不知,他若是知道定然不會……”

“蕭小姐怕是弄錯了吧,他知不知與本王何幹?”

君祁觴聽著,冷然的笑了笑,當初到固陽來的人可不就是他蕭馳毅的大兒子蕭銘玨嗎?封鎖消息的可不是他將軍府嗎?現在說他不知,誰信?

“我知道王爺你能見著四哥,求求你,讓四哥見雲洛一麵吧,求求王爺你了。”

蕭雲洛急切的說著,蕭瑤自從離開雁都後,再也沒踏出固陽一步。

蕭雲洛知道她還在怨,可是她若是一直這樣,什麽時候能走得出來?聽說四哥身體越來越差了,明明沒有終日酗酒,也有好好吃飯,為什麽身體就是越來越差了呢?

蕭雲洛聽祖母說過,當年雲煙的身體也不是一開始就那麽差的,她母親去世後,所以才變成這樣。蕭雲洛好怕,好怕蕭瑤會和雲煙一樣,悄悄的離開,什麽都不會留下。

一個月後,蕭瑤病重,千裏而來的蕭馳毅被拒之門外,玉榮齋的桃花開的很美。

君闌書沉默著站在庭院裏,看著滿院的桃花,以前以為蕭瑤喜愛兔耳,現在卻隻剩獨守桃園。她的喜好,似乎從來沒有明確過。隻是在順著雲煙的話在改變著。

“若說與桃花相較,小丫頭更喜梅花。”

君祁觴在君闌書身旁站定,平靜的說著,抬眼看向遠處亭廊,一身青衣帶素妝。

“可她最不喜的便是臘月,對梅的喜愛,終是高過裏臘月的不喜。”

“要說執念這種東西,丫頭本不該有的,可惜跟錯了人,認錯了心。”

君祁觴說著,雲煙花香雪,不敵仙客紅。

“皇叔到是了解雲煙姑娘,可惜那人到也流水無情。”

君闌書說著,到是能理解君祁觴,可惜卻也為他不值。

雲煙的一句空口白話,君祁觴記了很久,隻是外人都道不值。說到底,君祁觴哪裏又不知值不值呢?隻不過是一個甘願,一個心甘吧。

“無情?倒不如說是霧隨風起,雲隨煙散。”

君祁觴說著,有些惆悵。他們皆說,若是沒有遇見雲煙,自己的人生或許會很好,可是君祁觴從來沒有想過沒有雲煙的世界,從雲煙出現的那一刻起,君祁觴就知道,自己放不下她了,可惜到最後也沒的留住她。

“王爺大駕,不知所為何事?”

洛彥修見著幾人,除了幾分疏離,便隻剩冷漠,假裝的舒適,透過淒涼。

一旁的蕭瑤垂著眼,未曾抬眼看向君闌書半分,手腕上的玉鐲,襯著她纖細的手,手上的點點紅斑在白瓷般的肌膚上妖豔不搭,有了幾分的駭人。發髻上質樸的紅豆發簪,有著朱紅的色彩,精細刻印的紋路帶著點點映花,少了俗氣。

“洛大人,今日我來有一事與你和洛大小姐商量。”

蕭瑤微微有些不解,她抬起眼看向君祁觴不知他是何意思。洛府此時除了自己,便沒有其他女眷,那他說的人自己便是自己,可為什麽他說的不是“何小姐”或者“蕭小將軍”而是“洛大小姐”呢?蕭瑤不明。

洛彥修也有些驚訝,他定眼看向君祁觴,微微皺著眉,不解。

“早先雲煙同我說起,洛府有一小公子名喚輕舟,天資聰慧,性情溫和,到是令人喜愛。我雖未見過,倒也相信丫頭的眼光。”

君祁觴不急不慢的說著,這個從未提起的人。雲煙當初執意不願離開固陽,可蕭瑤回來後卻回了雁都,那時君祁觴便知,雲煙怕是刻意避著蕭瑤。隻是那時卻也不知她為何非要回雁都。

那日聽月兒說起,倒也明白了些。洛輕舟雖是蕭瑤和君闌書的孩子,卻一直都在固陽。雲煙見著他,想來也是顧念著蕭瑤吧,隻是洛輕舟和蕭瑤不同,他沒有蕭瑤那般幸運,有個待他如命的祖母,也沒有心心念念著他的姊妹,更沒有萬事依他的小姑姑。

“王爺怕是弄錯了,洛府那裏有名喚輕舟的小公子。”

“洛大人,難道連丫頭最後殘留的痕跡你都要抹擦嗎?”君祁觴冷下臉來,盯著洛彥修:

“還是說,在你看來,丫頭的一切都不足掛齒?”

“王爺大可放心,五日後若茶自會將輕舟帶到王爺身前。”一直沉默的蕭瑤抬起眼,平靜的說著。

君闌書抬眼看向蕭瑤,最終還是沉默了下去,一句話也沒有說。

五年後。

“師父,雲煙是誰啊。”一身玄衣的洛輕舟站在君祁觴身後,盯著君祁觴手中的畫像有些好奇問著。這畫像似乎在很多地方都看見過,而畫中之人的事,卻極少聽人說過。

君祁觴聽著,沉默了一會兒才緩聲道:

“是為師未能保護好的人……也是為師一輩子都得不到的人。”

洛輕舟聽著,有些懵懵懂懂。師父說,她是師父未能保護好也得不到的人,而娘親卻說,她是娘親一生所愛之人。可父王卻說,她是讓上天都嫉妒的人。

洛輕舟不懂,師父一生未婚,娘親終年守在固陽。雁都那位曾名響天下的樂師,絕琴不彈,可這名喚雲煙的人,卻沒有隻言片語。

“塞北的梅花開了,聽說極美,你若是想看,記得同我說一聲。”

那年夏天,所有人都習以為常,隻有那個站在雨裏等了一天又一天,始終沒有等到那個說要回來的人,那年所有人都很好,隻是那年似乎一切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