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丞相府。
林燁匆匆趕回府中,來到書房就見到了神色凝重的父親。
“爹急著讓我回來,是因為今日茶樓裏傳出的那件事嗎?”
“那件事算不得什麽。”林鴻遠麵色沉凝:“燁兒,你可還記得川兒的死。”
突然提起死去的沈川,林燁麵色也一沉,點點頭:“記得。”
“他自請去淮州治理水患,被刺殺而死,至今都沒能找到殺他的幕後之人。”
說是沒有找到,可他們幾乎都以為是梁王蕭衍下的手,三年前他剛回來,太子沈川就遇刺身亡。
這世上哪有這樣巧的事。
所有人都知道蕭衍手握南都大軍,他有能力坐上那個皇位。
可他要坐上皇位,除了謀反,就隻有讓沈君堯和所有皇子都死幹淨,他才能名正言順地成為新帝。
所以沈川的死,沒有人相信和蕭衍毫無幹係。
所有人也都覺得蕭衍想要皇位,不然他為何要有那三十萬大軍。
蕭衍在他們心中,一直都是不知何時會反的逆賊。
“爹為什麽突然提起川兒的死?”林燁問道。
三年來,沈川的死是他們不能提及的痛。
父親對沈川寄予厚望,陛下也極看重,喜愛沈川,而沈川也做得極好,他是人心所向,是所有人認定的未來的帝王。
可沈川死了,他的死讓丞相府也險些跟著一蹶不振。
他的死,心痛的也不止是陛下,還有父親。
“燁兒,或許我們錯了。”林鴻遠渾濁的眼珠閃過一絲精光。
“錯了?”林燁不明白:“什麽錯了?”
林鴻遠深吸口氣,沉聲道:“當年蕭衍回王都,川兒就遇刺身亡,這件事太過巧合,而我們先入為主地以為是蕭衍要反,要奪位。”
“爹的意思是……”林燁還是不太明白他想說什麽。
“我們忘了一件事。”林鴻遠道:“除了蕭衍,其他幾位皇子那時難道對太子的位置沒有覬覦嗎?”
“他們不想川兒死嗎?”
“難道!”林燁瞬間明白了父親想說什麽,因為有蕭衍,他們當年確實沒想過會是皇子互相殘殺。
“爹為什麽會突然想到這個?”林燁問道。
“有人遞了消息給我。”林鴻遠眸中露著殺氣:“說是當年川兒的死,是三皇子沈煜所為。”
“三皇子?”林燁眉心皺起,他沉思片刻,道:“爹信這消息屬實?”
“不。”林鴻遠道:“來路不明的消息,我怎會輕信。”
“但它確實提醒了我,或許當年對川兒下手的,的確不是蕭衍。”
當年林鴻遠和所有人一樣,都太過忌憚蕭衍了,所以許多事,他們都會下意識想到是蕭衍做的。
但今日這份消息提醒了他,蕭衍未必想奪位,可皇子一定想要。
沈川死了,最得利的也不是蕭衍,而是那些皇子。
“可蕭衍……”
“燁兒,蕭衍若真是想殺皇子奪位,那這三年裏,這些皇子怕是早就死幹淨了。”林鴻遠沉聲道。
“……”林燁一頓,他不得不承認,父親說得對。
若蕭衍當真那麽做,現在怕是早就沒有皇子了。
“那爹覺得會是三皇子嗎?”林燁問道。
林鴻遠眼皮微垂,他閉眼深歎口氣:“若這消息是假,那便是有人想用我的手借刀殺人。”
“若消息是真。”林鴻遠睜開眼,眼底的殺意湧現:“那我就要沈煜為川兒抵命。”
……
三日後。
去丞相府的馬車上。
葉卿卿看著閉眼假寐的葉言之,思索著什麽。
自從她重生回來後,她就一直在懷疑一件事,可這件事她不敢太果斷地去確定對錯。
她需要時機,需要一個機會去確定她的猜想是否是對的。
葉卿卿想開口說什麽,卻又不想吵到葉言之歇息。
自從她被罰跪祠堂那夜後,一向喜歡閑在府裏的葉言之就忙了起來,也不知是在忙什麽。
她歎口氣,看了眼窗外。
之前答應葉言之陪他來丞相府的時候,她忘了件事。
那就是或許會遇到沈霽。
丞相是沈霽的舅舅,老夫人是他的外祖母,所以老夫人壽辰,沈霽一定會去。
若遇到沈霽,且不說他會不會再糾纏她,她更擔心他會不會告訴旁人那日她也在茶樓。
雖然就算被人知道,她也有理由搪塞過去,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真是遇到了沈霽,她也還是躲著一些的好。
不多時馬車就到了丞相府。
今日來的人當真不少,但真心來賀壽的恐怕沒幾個。
每當有這種壽宴,生辰宴,還有什麽賞花宴,茶宴之類的宴請。
目的都不在宴,而在人。
葉卿卿不喜歡與人虛與委蛇的互相吹捧攀附,所以她很少會來這些宴席。
來丞相府更是幾乎沒有,所以這次她更不打算出頭,就老老實實的跟在葉言之的身後。
但事不遂人願,見過老夫人祝了壽,就有好幾人來找葉言之了,多是想跟葉家攀點交情的。
葉卿卿在一旁聽著甚是無聊,可也不能打斷他們。
丞相府她不熟,她也不打算到處亂走,免得不小心惹麻煩。
葉言之不急不躁地應付著那些人,三言兩語就將人打發走了。
“三哥,我們能走了嗎?”葉卿卿問道,心裏嘀咕著,已經祝過壽了,心意也帶到了,這宴席不吃也行吧?
看她急著想走,葉言之搖搖頭,沒等他說什麽,又有人來了。
“葉侍郎。”
葉言之回眸看去,就見到林燁走了過來,林燁對他拱手作禮,葉言之亦是回了一禮。
看到葉卿卿,林燁也沒有失了禮數,葉卿卿亦然。
“林將軍是有何事?”葉言之開口問道。
“是有些事要與葉侍郎相商。”林燁道:“守備軍增添了人手,也需要多加一些兵器盔甲,所以想問問葉侍郎何時能給。”
“林將軍莫急,工匠正日夜趕工,應當不會太久。”葉言之淡道。
“葉侍郎這套說辭……”林燁眉心皺起,多了一絲厲色:“已經說了三個月了。”
“哦?是嗎?”葉言之狐狸眼微眯,淡淡笑著,嗓音溫和不燥:“那林將軍想聽什麽說辭,我說給你聽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