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八章 賣到青樓

依著規矩,這人死後那是要在家中停靈三天之後才能夠下葬,這下葬的時辰還是得請人合著生辰八字算上一算及時才能夠下葬。這規矩也算是古往今來的都有的,大戶人家之中更是講究無比,還要請人來做水陸道場,和尚尼姑請上許多人,但如今的安家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別說是請人來做水陸道場了,就連辦一場風光大葬都是已經拿不出那些個銀子來了。

安青雲真的將蘇氏給弄到了妓院之中去,不,要說是安青雲將蘇氏弄到妓院裏頭這樣的說辭也不算正確,在蘇氏落馬段氏死亡之後,府上基本上也可算是已經沒有什麽掌舵之人了,安青雲頭一個想的就是將莫氏和安晉琪兩人給迎接了回來,素問那些個話說的的確是難聽了一些,但也確實是說進了安青雲的心坎裏頭去的,在曉得蘇氏所做下那些個事情之後,安青雲這才知道自己當年是真的做錯了,他也想著要好好地補償素問一番,卻又想著隻要是能夠將素問勸進府中來,隻要自己能夠好好地待她,她受了感動早晚也是會認自己做了父親的,到時候也一定是會為自己診治的,還能夠幫著自己回到最初的時候那樣,讓他成為以前的那個安青雲,而不是像是現在這樣的廢物。

但在素問前腳出門,段氏就已經受了這刺激中風複發而死在當場的時候,安青雲是越發地想著讓素問他們回來了,因為現在的安家,真的是一個空殼子了。安青雲看到素問手上所拿捏著的那些個契約書,那些個房契地契田契商鋪那是這麽多年來自己還有祖上所積累下來的財富,安青雲甚至是不用派人去庫房查看都知道如今的庫房,曾經擺著無數寶貝的庫房如今基本上除卻那些個陛下賞賜下來的根本就不能發賣的東西外早就已經空空****的了。而這些個東西如今已經全部都在素問的手上,安青雲甚至清楚地知道此時此刻的安家甚至連一場像樣的葬禮都擺不起了,這些個都是因為他這麽多年來所一直信賴著的女人所帶給他的下場。

安青雲派了府上的管家安福給自己弄了一個木質的輪椅,推著去了素問的浮雲小築,他想要將她們幾人給迎了回來,但這浮雲小築前頭的商鋪緊閉著,不管他怎麽敲門都是沒有人答應的,這避而不見的意思很明顯。

安青雲委實是不知道要怎麽做才好,他一直都覺得莫氏那個人是個麵的,是個柿子,隨著自己想要怎麽做就能夠怎麽的做的,這以前的時候是那樣的,他怎不知道莫氏這人也是中意他的,隻是那個時候自己的心中隻有蘇氏一人哪裏是將旁人放在眼中過的,所以也沒怎麽正眼瞧過莫氏,甚至還幫著蘇氏在有些時候刻意刁難著莫氏,那個時候莫氏也不過就是苦澀地朝著他笑著,然後也不為自己辯解什麽,默默地轉過身離開,但她到底還是在自己的身邊的。他每一次都是這樣想著,不管自己再怎麽樣對待著莫氏,她還是會出現在自己的身邊的,她是自己的妻子,他給予她妻子這樣無上的榮光,那就代表著她一定是要忠誠自己一輩子的。但他怎麽也沒有想到這有一天,等到他轉身的時候,那個曾經一直就在自己身後的女人也轉過了身,就這樣頭也不回地走遠了。

安青雲在日頭下足足等了一個時辰也沒有人來為他開門,這才由著府上的下人推著自己離開回到安家。

段氏一死,這府上原本應該是要開始準備起來的,白色的燈籠還有靈堂都要開始布置起來,還要去壽材店裏頭去買一些個香燭火紙一類用來祭拜的東西,身為親人這身上也要換下那些個光潔的衣衫換上素色的,披麻戴孝。

段氏的壽衣倒是早兩年就已經準備好了,這是老人的規矩,這過了六十之後就得準備著那些個壽衣了,倒不是觸黴頭,而算是衝喜的一種,平日裏頭的時候都是要放在箱子底下的,每年的時間都要挑一個日頭好的黃道吉日拿出來洗洗晾曬一回再收回去,這也算是給老人去去病氣死氣,希望能夠長命百歲。但這一次段氏中風的急,府上的丫鬟婆子也沒有想到這麽多的事情,而段氏又去的急,等到眾人反應過來段氏已經咽氣之後,隔了好一會這才想到要去找出那壽衣來。

這壽衣壓在箱子裏頭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今年洗曬壽衣的日子已經過去了,這壽衣壓在香樟木的箱子底下不免地也就沾染上了香樟木的味道,可一時之間尋人去趕製出一件新的壽衣也已經是有些來不及了,丫鬟婆子手忙腳亂地給段氏給換上了,又從倉庫之中尋了有些個白布,馬馬虎虎地備下了靈堂,但府上的也沒有多少的白布,所以看起來這靈堂看著是有多寒磣就有多寒磣。

安青雲回來的時候,就瞧見那寒磣的比那些個平常老百姓好不到哪裏去的靈堂心中就已經有些氣了,“你們這是在做什麽?!安家養著你們全都是廢物的麽,怎就布置出了這樣的靈堂來,你們這是想要反了天去不成?!”

身上已經換上一身孝服的周姨娘上前了幾步,從丫鬟的手上拿過了那些個孝服,給安青雲一邊穿著一邊柔聲地道:“老爺,您別氣,如今安家這情況你也不是不曉得的。蘇氏將府上的財物卷了個幹幹淨淨的,陛下賞賜下的東西咱們又不能去碰。也是妾身沒有什麽用處,已經叫房裏頭的丫鬟將老爺以前給了妾身的那些個首飾拿去當了,當得的錢也隻夠給老夫人置辦下一口柳木棺材來了。”

安青雲聽到周姨娘的那些個話,他像是一下子泄了氣似的癱軟在哪裏,周姨娘這些個話那是從側麵在告訴著他,如今的安家已經是連一場像樣的葬禮都已經置辦不起了,已經徹頭徹尾地成了一個破落人家。安青雲環顧了一下四周,他看著站在靈堂上的眾人,還有外頭那站著的丫鬟婆子,她們的眼神之中都透露著一個訊息,是怕安家真的已經是到了窮途末路的地步,要揭不開鍋了。

這真是有些荒唐的!安青雲哪裏能夠想象到自己有一天竟然是會落入到這樣的地步,這些事情竟然會發生在他的身上,安家的身上!安青雲這一想,忍不住是悲從中來,像是一個孩子一般地哭了起來,他推著輪椅,到了段氏的棺木前,他伏趴在棺木上,本是想看看段氏卻也因為著他無法站起身來,他的手觸碰著那棺木。

柳木的棺材那是最低下的棺木,好人家哪裏會是選擇用這樣的棺木來安葬自己的親人的。就算沒有金絲楠木,至少也要用上檀木梨花木一類的,現在卻是用了柳木。

安青雲哭著,一口一聲地道著:“娘啊,做兒子的對不住你!”

周姨娘看著安青雲哭的那樣的傷心,旁人見安青雲這樣一哭,也跟著低低地哭了起來,周姨娘也摸了摸眼角的淚眼,她看著哭得分外傷心的孫姨娘,她知道,如今孫姨娘也好,那些個丫鬟婆子也好,這哭的不是已經喪命的段氏而是自己,自己未來的日子,就連她自己也是一樣的,哭的都是自己,因為她們心中都清楚無比,這未來在安家的日子那是真心不會好過的,絕對是回不到當初那穿金戴銀的時候了。

她偷偷地去過庫房,看到那空落落的庫房她也沒有想到蘇氏竟然真的那麽做的出來的,真的是將安家幾乎給搬空了,周姨娘在心中也已經有些疑惑,這樣的安家,還能夠給予她怎麽樣的日子,她是不是還要在安家度過餘下的日子的。但這想了又想之後,周姨娘覺得自己已經在安家這麽久了,她早就已經不複年輕了,就算離了安家也不能再過上更好的日子,這人啊,一旦過了好的日子想要再回到那些個平常的日子基本已經是做不到了,吃過山珍海味的人又怎麽能夠再去將就鹹菜白粥,周姨娘知道自己是回不去了,倒不如是在安家再拚上一把,熬過這一段困苦的日子再說。

安家的確是沒有了什麽財富,但是安青雲這命不算差的,有個會賺錢的女兒!周姨娘也已經是把主意打到了素問的身上,想著素問現在不認,但安青雲和莫氏之間到底還是夫妻,安青雲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事情就是沒有寫下那一紙休書把莫氏給休離了,把安晉琪給趕出了府上去,現在莫氏和安晉琪不過就是在浮雲小築暫住而已,可還是安家的人,隻要有莫氏和安晉琪在,素問早完還是要回到安家,養著安家這一大家子人的。

周姨娘看著安青雲那般沮喪的模樣,她的眼神落到了站在一旁分外安靜的安卿玉的身上,忍不住想到了蘇氏。

剛剛在安青雲喊出要將蘇氏送到妓院的時候,周姨娘很快地就讓人將蘇氏給扣押住了,她早就已經對蘇氏這人積怨已深了,如今好不容易等到蘇氏徹底在安家失勢,她怎麽能夠錯過這樣的機會,二話不說地就下令將蘇氏給扣押住了,尋了牙婆子將蘇氏給發賣到了最下等的妓院裏頭。妾侍不同於妻子,律法上也說明了妾可同買賣,這本就不是什麽違背法令的事情,蘇氏被帶走的時候,周姨娘給蘇氏的嘴裏頭塞了布條,免得蘇氏也跟著那楊媽媽和慈安的路子跟著一並咬舌自盡了,要是那樣子,那就太便宜了蘇氏了。

那牙婆子來後門口接人的時候瞧見蘇氏,這也是驚奇不已的,她們這些個當牙婆子的最是精明這消息也最靈通,誰家要人誰家要發賣丫鬟奴婢的,牙婆子都是清清楚楚的,她也見過蘇氏幾回,當初蘇氏還在安家當家的時候也從她的手上買過好幾個的丫鬟,這哪裏是不知道的,但如今看到安家要發賣的人是蘇氏的時候,牙婆子何等的精明,也是曉得這種事情不是自己應該問的。

隻是一聽到要將蘇氏賣到妓院力裏頭去的時候,牙婆子也是有些不鎮定了,她有些為難地看著周姨娘道:“夫人,這不是我說,就算是個年輕貌美的丫鬟賣到妓院裏頭去,即便是處子最高也就不過是幾十兩的銀子而已。可如今您這要發賣的是個婦人,又是一把年紀的婦人,這窯子裏頭誰是肯要的呀,這客人也沒有那麽重的口味不是?”

不是牙婆子要說這些個話,蘇氏就算是這些年保養的再好,但到底已經是上了四十歲這個年紀的人了,即便是還有些風韻猶存的,這窯子裏頭多的是年輕貌美腰肢軟的丫鬟,這樣年紀的女人也就在窯子裏頭當個媽媽又或者是在院子裏頭掃地洗碗的活計了,但看周姨娘的意思,卻還是要蘇氏接客的,就算是蘇氏肯,那些個流連在歡場上的男人們也是不肯的,誰願意花銀子去上一個半老徐娘啊,再說蘇氏這樣的年紀,也做不得幾年的,哪家的窯子裏頭肯要人的。

“又不是叫你賣她到什麽正經的歡場裏頭去,這上九流的窯子裏頭不收人的,但這下九流的窯子裏頭總是要人的吧,反正這人我是給你了,你這賣出去一兩銀子也好一個銅板也好,我都不同你要!”周姨娘看著被下人們丟上牙婆馬車的蘇氏,蘇氏的臉上滿滿都是驚恐,但這嘴巴裏頭卻是因為塞了布條的關係半點也說不出口,隻能是在那邊驚恐地流著眼淚,周姨娘的心中一陣的快意,想著蘇氏這樣的人也是會有今天這樣的報應的,一想到自己這些年在蘇氏的底下苟延殘喘卑躬屈膝的日子,周姨娘就覺得特別的解恨。周姨娘褪下自己手上的一個金鐲子,塞到了牙婆的手上,“那些個下九流的窯子總是會要的吧?”

牙婆拿著手上這金鐲子,輕輕地顛了顛,也知道這鐲子應該有二兩重左右。她想了想,這下九流的窯子自然是要人的,那些個最差勁的窯子裏頭多半都是接那些個沒多少錢的人,往往幾個銅板就能夠接一次客,隻是這種地方一般進去了,要麽就是死在哪裏,要麽就是爛在哪裏的,看來周姨娘對蘇氏的恨意那真是……牙婆在心中笑了一聲,自己既然是收下了周姨娘的鐲子,自然是曉得要怎麽做的,她點了點頭。

牙婆朝著周姨娘行了一個禮,便是要爬上車子趕著車子走的,但周姨娘卻還是站到了牙婆的麵前,她這臉上帶著笑意,但話語之中卻是冰冷無比,她道:“蘇姨娘這性子忠烈的很,隻怕將她賣到那種地方她是不肯的啊……”

周姨娘的聲音幽幽的,牙婆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的黃牙,她道:“這進了那種地方,就算是個貞潔烈女,這早晚也是要成為**娃**的,窯子裏頭有的是手段對付這些個忠烈的女人,姨娘盡管放心好了!”

周姨娘笑了一笑,看著牙婆爬上馬車然後駕車走了,她哪裏不知道那種地方多的是手段,不老實的那就先用皮鞭抽到老實,再不老實的,那就喂兩顆藥丸,保證是踏踏實實的了。

周姨娘看著安卿玉的時候忍不住就想起了這麽一段,蘇氏隻怕現在已經送到那下九流的地方去了,安卿玉雖是比蘇氏要美豔上不知道多少,但是多少還是有些蘇氏的影子在的,那細長的像是遠山一般的眉眼,還有那一雙眼睛。周姨娘看著站在角落努力不讓眾人看到自己,這臉上的神情一派的悲戚做出那種孝順孫兒模樣的女人。她覺得是越發地同蘇氏相像的,一樣的那麽的虛假。之前段氏中風的時候,她不聞不問,現在倒是在這裏哭了,也不知道是要哭給誰看的。

這些年,蘇氏在府上作威作福,安卿玉作為蘇氏和段氏最疼愛的孩子,那幾乎也是仰著眼珠子用眼白看人的,哪裏是把人當做人來看過的。一想到這一點,周姨娘就覺得心中有些氣憤,如今安卿玉的身邊已經沒有半個靠山了,她就不相信,安卿玉還能夠在這府上過的下去,還真能夠把自己當做還是以前的那個大小姐來著。這般想著,周姨娘抹著眼淚對著那摸著棺木哭的分外傷心的安青雲道:“老爺,老夫人辛勞了一輩子,老夫人生前是何等的人物,如今卻是這般地走了,隻怕老夫人的心中也是難安的。咱們還是要想著法子大肆操辦一下的。說句不中聽的話,就算是要砸鍋賣鐵的,咱們也是要好好辦的,我已經叫人通知了本家旁支的人,一會許是可能有人來的,要是這有人來了瞧見這樣,不免是叫外頭的人給看了笑話!”

安青雲聽著周姨娘的話,心中也是認同的,母親生前最看重的就是安家的顏麵,他自己也是亦然的,但現在這靈堂是這樣的簡陋實在是不像話,就算自己是餓死了也應該叫母親一路好走才對。安青雲哽咽著道:“如今還能有什麽法子!”安青雲也不知道現在還能夠怎麽辦的,是要將安家這個宅子賣了不成,就算他現在想要將這個宅子給賣了,隻怕一時之間也不可能找到買主,而且這賣了之後,他們這一大家子是要住到哪裏去的?難不成真的要露宿街頭不成?!

安青雲心中矛盾至極,也難受至極。

周姨娘這麽多年來也已經摸透了安青雲的心思,知道這人最好的就是麵子問題,現在段氏這喪事辦得這樣的簡陋,安青雲的心中是很不甘願的,這男人剛剛還去尋了安晉意和莫氏,說白了還是不死心地想著去找素問,想著能夠將屬於安家的財產拿回來不是。

周姨娘聽到安青雲這樣問她,心中已經有幾分的底了,她道:“如今陛下賜下的東西自然是不能動的,妾身這麽多年來也沒有積累下多少的東西來,所當的也不過就是換來這薄薄的一口棺材和一點點的東西。容妾身說些不中聽的話,大小姐這麽多年來是備受寵愛,手上隻怕是有著不少的珍寶,若是能夠拿出一兩樣的東西來解救這燃眉之急,那也是好的。之後這說出來,妾身又是怕旁人說自己妒忌大小姐,打著大小姐東西的主意了。”

安青雲眼下是對於蘇氏痛恨無比,又想到這麽多年來自己所養大的竟然旁人的子嗣,這樣的屈辱早就已經讓安青雲心中憤怒無比了,他躺在**到現在,自己一直疼愛的女兒卻從來都不出現在自己的麵前,以前的時候如果說是愛屋及烏,那麽現在安青雲可以說是恨屋及烏了,一聽到安卿玉的時候,他的胸膛之中滿滿的都是恨意,恨得咬牙切齒的。

安青雲抬起眼睛,在這靈堂之中巡視了一圈,終於是看到了安卿玉的身影,他看著安卿玉的模樣是充滿著怒火,像是要一口將她給吞了下去一樣,安卿玉在淚眼朦朧之中看到自己的父親用那樣痛恨的眼神看著自己,安卿玉有些後怕地往後退了一步,怯怯地看著安青雲。

在以前的時候,安青雲要是看到安卿玉露出這樣的神情,早就已經是將自己這個女兒拉到了自己的身邊寬慰上幾句,但他現在看到安卿玉這個模樣的時候就忍不住想到蘇氏,以前的時候她就是用這樣楚楚可憐的眼神看著自己,然後在背地裏頭算計著一切,甚至連他也算計了,他可是被蘇氏這樣的嘴臉害得好苦啊,如今她的女兒也是用這樣的眼神來看著自己,她隻怕也是同她的母親一樣都是虛假無比的。

“你過來!”安青雲朝著安卿玉招著手,那言語之中的聲音更是完全的不容拒絕。

安卿玉被安青雲的呼喊愣了一愣,她實在是不知道父親這個時候喊她上前是要做什麽。安卿玉甚至今天從之前發現自己的兄長不是自己的兄長,母親被父親叫喊著要發賣去妓院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她木然地聽著下人們說著段氏歸天了,也木然地出現在這靈堂之中,木然地哭著。安卿玉知道自己未來的日子是完蛋了的,這府上已經再也沒有什麽人會嗬護著她了。她隻能是將自己隱藏在最角落的地方,盡量不要惹人注意,甚至心中也已經開始在謀劃著自己是要怎麽樣才能過出了安家這個地方,她知道未來的日子自己會很難過,因為母親所犯下的那些個錯誤,而父親也絕對不會再高看她一眼了,她唯一能夠做的,就是利用自己還唯一剩下的這一張漂亮的臉孔,嫁一個好男人。

安卿玉從剛剛就一直癡心在想著,自己如今還能夠尋得怎麽樣的男人,她的心中最好的人選依舊還是皇長孫,可現在的皇長孫已經許久不同她聯絡了,她還能夠怎麽辦呢。就在她這樣胡思亂想的時候,就聽到安青雲的聲音在靈堂之中響起,那一雙陰霾的眼睛直直地看著自己。

安卿玉沒來由地覺得緊張,卻還是不得不聽著安青雲的命令走上了前去,怯怯地站在了安青雲的身旁,低低地叫了一聲“父親”。

安青雲看著安卿玉,那一張如花似玉的臉孔上還帶著淚痕,安青雲伸出了手,猛地對著安卿玉一拉,安卿玉沒有想到,整個人被拉了一個踉蹌,向前撲了兩步,整個人趴在了棺木上,差一點就翻進了棺木之中。

安卿玉的臉麵極其地靠近在棺木之中躺著的段氏,段氏的眼睛睜開著,安卿玉隻覺得段氏的眼睛是在看著自己,像是死不瞑目一般,安卿玉的心跳猛地一下加快了,她這膝蓋一軟,整個人趴在了棺木上,眼淚刷的一下落了下來,這不是因為悲傷而落下的眼淚而是因為害怕恐懼而落下的,她剛剛離段氏的屍身是那樣的接近,甚至覺得段氏對自己還帶著憤恨。

“父親!”安卿玉淒厲地喊著。

“看到了麽,看到你的祖母了麽,她那樣的疼你,我那樣的疼你,但你做了什麽,自打我成了這樣子的時候,你可曾來看過我一眼,你現在還有什麽臉麵來叫我父親,你這心中有將我當做你的父親嗎?!”安青雲怒斥著,他指著安卿玉罵道,“賤人,你和你母親一樣都是虛偽的賤人!”

安卿玉知道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是惹怒了安青雲了,她急急忙忙地跪了下來,麵對安青雲的盛怒,她知道現在絕對不能反抗,隻能順從,隻有順從了他,自己往後才能夠在這個家中立足,否則自己再也不能再留在這個家中了,除了這裏,她也不知道現在的自己還能夠到哪裏去的!

“父親我錯了,父親我真的知道錯了!”安卿玉急忙地喊著,她心中怕極,就怕安青雲現在在怒頭上也將她同母親一般趕出了安家去或者是將她賣到了妓院之中,這父親賣了女兒的事情也是屢見不鮮的。

安青雲看著跪在自己麵前安卿玉,他的眼神之中已經沒有半點的憐惜,有的隻有厭惡。

“去,將她房中的那些個珍寶首飾全部給我拿來,這樣的賤人又怎麽能夠配用那些個好東西!從今往後,誰都別拿她當安家小姐看,她就是安家的罪人,同她母親一樣的罪人!”安青雲高聲地道,“往後誰也不用伺候著她,就讓她自生自滅!”

安卿玉渾身一顫,她怎麽都沒有想到父親是會這樣對她的,她緊緊地巴住了安青雲的膝蓋,抬著一張沾滿了淚水的臉孔看著安青雲,一聲一聲地喚著:“父親,我是您的女兒啊,您怎麽就忍心這樣對我的。我是你的女兒啊,最疼愛的女兒,您以前不是說就算我要天上的那一顆星星您都會努力幫我摘來,因為我是您手掌心中最美麗的寶玉。”

安青雲一臉的嫌惡,如果安卿玉不提以前的他也不會覺得那樣的厭惡,但是現在他聽到安卿玉提起以前的事情時候,安青雲覺得惡心到了極點,他想要吐,結果安青雲是真的吐了出來。他這一日也沒有怎麽吃東西,胃裏頭都空空的,這嘔出來的隻有一些個酸水,泛著惡臭。他這一嘔全部都是嘔吐在了安卿玉的身上,太惡心了,他當初怎麽就會覺得自己這個女兒是最好的,最受自己疼愛的。現在想來,或許從一開始他就已經錯了。錯愛了。

安卿玉被吐了一個正著,她不敢叫喊出聲,因為安青雲又說了一句,聲音裏頭滿滿的都是冷漠,他說:“如果你受不住,你想走的話,我可以送你去最紅的青樓。別逼著我讓我想起你母親所做的那些個好事,如果不是念在你的身上有我一半的骨血,我真想撕裂了你。”

安卿玉的哭喊一下子全部斷了根,她顫抖著半點也不敢反抗就怕自己現在反抗了之後,父親剛剛說的是這樣的咬牙切齒,隻怕他是真的認真的想要將自己送到了青樓之中,安卿玉無聲地哭泣著,她不知道事情在短短的一個月之中竟然發生了這麽大的變化,在那一個月之前她還是父親手上的掌上明珠,但這一個月之後,她竟然已經落得這樣的下場了。

素問!

這一切都是素問搞得鬼!

安卿玉的雙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攥得死死的指甲深深地掐入了肉裏頭,她半點也不敢叫喊出聲。

周姨娘的嘴角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來,她看著那狼狽不堪的安卿玉,她走了出去,低聲吩咐著在自己身邊伺候了許久的丫鬟,讓她去將安卿玉房間裏頭的那些個珠寶首飾全部都拿了過來,等到她瞧過之後再拿幾樣出去當了,好歹是是將這喪禮給撐足了場麵。

周姨娘看著那不敢怒也不敢言的安卿玉,她想著如果蘇氏能夠瞧見自己的女兒現在這個模樣隻怕是要更加的心痛了,畢竟她可是將安卿玉擱在手掌心給寵愛著的,但轉念一想,現在的蘇氏已經是自顧不暇了,隻怕如今已經在下九流的窯子裏頭給那些個不知名的男人上了,未來那千人枕萬人嚐的日子可有得蘇氏受了,這風光了半世的女人想來也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是會變成現在這個樣了吧。周姨娘覺得慈安給素問的批言雖然都是謊言,但是其中有幾句,那還真的是說的沒錯,這素問呀,就是一個妖孽,招惹上了她就沒有什麽好下場,且看如今蘇氏這下場就知道所言非虛了。

素問在出了安家的大門回到自己浮雲小築的時候,她就瞧見了一輛漂亮的馬車停在自己的店鋪前頭,這駕著馬車的人身著宮中太監的衣服,而在馬車旁則是站著一個穿著朱紅色太監衣衫的公公,這手上還拿了一柄掃塵,一見到素問的出現,這公公急忙是上了前來對著素問行了一個禮,恭敬地叫了一聲“長生縣君”。

素問看著這兩個公公,素日裏頭她同那些個皇族人物也沒有什麽牽扯,唯一接觸多了一些的也就慶王容淵和肅王容辭,就算是肅王容辭身邊的,多半來的不是一直跟在容辭身旁的清風就是清朗的,也從來都沒有見過有太監親自到來,隻怕這公公所來的大約不是從容辭或是容淵派來的。

“公公有禮了。”素問看著站在自己前麵的公公,她也不是個拐彎抹角的人,所以也就直接問道,“不知道是誰人派公公在此等候?”

該不會是那敬貴妃吧?素問這樣想著,她從容辭那邊得來的訊息是那皇長孫容易如今還躺在**不能動彈,素問想來也是,這鞭子沾了鹽水,每一鞭都是貼貼實實著了肉的,那容易能夠撐過去也算是命大了,這才不過十天的功夫,基本上還得在**再躺個十天半月方才能夠好一些。不過敬貴妃是個沉不住氣的,之前在護國寺之中沒有弄死了她,現在又不能動她,想來應該也是會有可能尋她的麻煩的。

那公公微微一笑道,“是皇後娘娘命咱家在這兒候著縣君,皇後娘娘想請縣君入宮一敘。”

素問倒是沒有想到是皇後親自派人過來的,但轉念一想,董皇後是肅王容辭的生母,容辭既然是要離開無雙城離開越國的國境,那麽董皇後必然是會知曉的。素問對於董皇後的印象並不能算是太壞,當日她在大殿之上質問安青雲的時候,如果沒有董皇後這樣位高權重的人推了她一把,隻怕當時的安青雲也就不過是這樣不清不癢地過去了,所以董皇後對於自己也還可算是有一些個小小的恩德所在。

但素問並不能算是很喜歡董皇後,正確地說,她從來不會很喜歡一個人,哪怕是莫氏。但是莫氏是她的義務,自然不能拋下她不管的。

既然是董皇後的邀請,自己要是不去,那就是違背了皇後的懿旨了,這樣大的一個罪名扣了下來,她不過就是一個縣君,這縣君之名也不過就是陛下賞賜的,想要剝奪的時候早晚都是能夠剝奪的。她自然是抗拒不得,素問囑咐了挽歌幾句,讓他將店鋪的門關個嚴實,隻要是安家來人敲門決不能開門,就算是開了門也打發了安家的人離開。

挽歌對於素問的吩咐自然是應允的,等到素問上了馬車,看著馬車往著皇宮的方向而去,直到看著馬車漸漸地消失不見的時候,挽歌這才進了店鋪,將門板一塊一塊地合上,把店門給關了一個嚴嚴實實方才回了裏屋。

馬車到了宮門口,那公公又領著素問下了馬車,領著素問走過那長長的永安巷,穿過那禦花園,又走過一長段路之後這才領著素問到了一個皇後所居住的棲鳳宮。

素問踏進了高高的棲鳳宮的宮門,那公公在殿門口道一聲:“娘娘,長生縣君到了。”

“請她進來。”裏頭傳來了董皇後的聲音,董皇後的聲音之中帶了一些個威儀,那是一個常年身處在高位上的人才會有的味道,不怒自威,聲音裏頭就透著一股子不能抹去的高貴。

素問進了殿門,在花廳之中,董皇後身著一身大紅色的宮裝,那同當日素問在大殿上瞧見的董皇後的裝束是十分的不同的,在大殿上的董皇後雍容華貴,那宮裝是出席正式場合的時候所穿的十二層宮裝,而今日穿著的不過就是一身平日裏頭的便服罷了,但身上用金線織就的鳳凰卻也昭顯著後宮之中這個最尊貴的女人的地位和身份。她是天下女性的典範,是飛上了枝頭的鳳凰。

素問朝著董皇後規規矩矩地行了一個禮,叫了一聲。董皇後微微地擺了擺手,指了指自己身邊的那一個座位對著素問道:“坐下吧、”

素問也不推遲,她在董皇後所指的那個位子上坐了下來,平靜地看著董皇後,眼神很是坦然也沒有半點的害怕。

董皇後見過太多太多的女人,她們看著自己的眼神那都是複雜的,有羨慕的,有妒忌的,還有怨恨的……種種的眼神之中卻沒有一個人像是素問這樣平靜地看著自己,透著這樣平靜的眼神,董皇後卻覺得自己終於在旁人的眼中自己是像是一個人了,而不是一個身份的象征。

“聽說,你要救我兒?”董皇後緩緩地說道。

“也許,”素問回著董皇後的話,“救得了就救,救不了就死了,這個說不準,我不能保證他一定能夠活著的,不過這人早晚都是要死的,早死也晚死也基本上沒有多少差別,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人生之中到底最逃不脫就就是天意難違四個字。”

董皇後聽著素問的話,如果是換成旁人對她說這種話,隻怕現在她早就已經一掌拍在桌上喊上一聲“放肆”了,但董皇後卻還是平靜地看著素問,好一會之後她方才道:“陛下調查過你,你想不想知道,這調查出來的是什麽?”

------題外話------

其實安卿玉也是個苦逼不解釋,但是以後還有她苦逼的時候。

這裏是新哥萬更頻道,話說騷年們的留言我明天白天回複,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