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各懷心思
龐馳看著在自己麵前這一臉怒容的妹子,心中還是忍不住地感歎,“你這一把年紀了,怎麽還是這樣的脾氣急躁?!”
龐馳本還以為自己這個妹子經過這麽多年下來,應該會變得沉穩一點,但是現在看看,真是年紀越大,這性子倒是越活越回去了,比年輕的時候竟還要來得衝動。原本太子倒是沉穩的,可惜他這唯一的外甥死的太早,如今這皇長孫也是隨了她的性子,個性耿直又衝動的,這才惹下了那樣的禍事。
“這一口氣我當當然是忍不下去的,可這凡事也不能一味地冒進,你看你到現在你得到了什麽沒有,我應了你,結果換來的就是損失了不少的暗殺者,這代表著那個女子不是什麽簡單的角色,並不是我們認為的可以隨便就解決掉的人!”龐馳看著敬貴妃,認真地同她分析著。
龐馳知道自己這個妹妹早年喪子,如今也就隻有這麽一個孫子,當然是容不得有半點的閃失的。知道容毅受了那樣沉重的傷,龐馳的心中也不是很好受的,所以也就隨了自己這個妹妹的性子,派出了不少的暗殺者想將素問解決掉。但結果素問還健康活潑地生活在這個世間,而自己所派出的二十名暗殺者無一生還的事實也在提醒著他,素問這個丫頭可不是那麽簡單就能夠解決的人。所以龐馳接下來也沒有理會自己這個怒極攻心看不清楚事實真相的妹子,沒有再度派出那些個暗殺者去暗殺,他可不想自己辛苦培養的人才就這樣肉包子打狗一般地有去無回了。
“那丫頭比咱們想象之中的還要難纏的很,最好暫時按兵不動。”龐馳道,他現在也是這般地認為著,素問這人看著是沒有什麽稀奇的,但是實際上卻還是不好輕易觸碰的,這種人就像是一口潭,隻有進入之後才知道到底是有多少的深度,他可不想一下子將龐家也給顛覆了,又或者是像是王丞相家那樣鬧出那樣的醜聞出來。
“你就一點也不心疼你的毅兒!咱們以後的將來可都是要仰仗著他的!”敬貴妃氣鼓鼓地對著龐馳說到,語氣之中十分的意難平。
“胡說什麽!毅兒同我是什麽關係,我怎麽可能不疼愛他!”龐馳道,“你別總是這般的無理取鬧,我聽說你總是這般地給著陛下的臉色看,現在陛下也總是不來你的宮中了,你如今這年紀一把,後宮之中的美色又何其多,你總是這般下去早晚有一日在陛下的心中就會沒有這般的顏色,到時候你莫要來尋我哭訴!”
龐馳有時候是真的恨著自己這一把年紀了還這般地任性妄為,她如今已經不是三十年前那般風華正茂的年紀了,即便是平日裏頭保養的再好,但是在這後宮之中佳麗何其多,就算是那麽多年的夫妻情分所在,整日地給著人臉色看,誰又願意舍得整日地用自己的一張熱臉去貼那冷屁股呢!這人來的時候半點好臉色也不給看的,等到人走之後轉頭又是朝著他則個當兄長的人去哭訴,這種次數已經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龐馳的話讓敬貴妃麵色微微地有些難堪,的確,最近陛下也不怎麽來她的宮中了,可她的心中卻也還是仗著多年的夫妻情分所在,這種事情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可現在被自己的兄長這樣一說,她的心中也是一驚,莫名地有些心慌了起來,想著陛下莫不會就這樣一來從此都不來她的宮中了吧?!這樣一想之後,她的麵上也有了一些個心慌的神色。
龐馳到底是在朝堂上打滾過的人,又是敬貴妃的兄長,看到自家妹子那擔憂卻又死咬著唇怎麽都不敢認的死鴨子嘴臉模樣到底還是同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龐馳也懶得理會自己妹妹和建業帝之間那一點夫妻情分的事情,這種事情也不是他應該非議的。
“毅兒的事,我心中自有分寸,你也不必多說。”龐馳看著敬貴妃道,“往後要怎麽做,我必然是會為毅兒報這個仇的,這一點你不必擔心,隻是如今正在風頭浪尖之上,我總瞧著那丫頭邪門的很,這才沒有貿貿然地再度出手免得到時候反而惹來什麽禍事。你將我這些個話也一並告訴給毅兒知道。這男人要成就一番大事,要的是有一顆寬闊的心境,隻是這般的斤斤計較小雞肚腸的男人可沒有什麽前途。要怎麽說怎麽做他若是沒有半點的思量,那麽就當我這個做長輩的人看錯了罷,往後他的事情我可不會再管一分一毫了。”他這般說著,又看了一眼那沉默在一旁沒怎麽開口說話的妹子一眼,想了想之後狠了一狠心道了一句,“容家可不隻有一個孫子,有的是旁的巴巴地看著大權的兒子!”
龐馳又何嚐不知道是如此。現在的建業帝可說是一個十分精明的人,雖說同他們龐家有些姻親關係,甚至同自己的妹妹也可算是有著表兄妹的血緣關係,按說有這樣親密的關係,建業帝應該是會仰仗著龐家才是,的確在早年建業帝還是太子之前和初登大寶的時候都是十分的親近龐家,哪怕現在在旁人的眼中看來龐家依舊是越國之中最大的權臣,但事實上,龐馳在心中冷哼了一聲,明麵上人人都知道建業帝十分寵愛龐家,事實上卻也是在暗地之中防備著他的,甚至在這些年來還開始慢慢地架空起他的權力。從自己的妹妹隻是得了一個貴妃之名也就已經能夠瞧出了,羽翼太豐的龐家已經成了建業帝的心腹大患,自己的妹妹所生下的孩子被封為太子,卻無緣帝後之名,那代表著龐家之中已經出了一個皇後,已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若是再出一個皇後這權臣也早晚會成為佞臣了。
隻是現在還不能將龐家連根拔起罷了。龐馳也知道如今自己可算是年事已高,早晚還是得從這丞相一職上退下,等到他退下的時候隻怕就是要朝著龐家動刀子的時候了,所以龐馳清楚地知道這一點,這朝堂之上誰都不能夠成為太子,唯一可行的就是隻有皇長孫容毅最後成為皇儲。容毅的母親曲氏家族也同龐家之中有著說不清楚的幹係,曲家依附龐家而生,也就隻有這樣龐家才不會成為最後被當做廢物一般清除掉。
他要的是容毅能夠登上帝王之位,但卻又不想他太過出色,隻要這孩子還是在他的手掌之中掌控著的,這才能夠保證龐家有著立於不敗之地的榮寵。可如果容毅這樣的沉不住氣,一天到突想著如何去為自己報仇雪恨這種事情,一個男人的確是要有一些個報複和野心,但並緊緊是這樣的人,就算他龐家能夠在背後成為他的支柱,到最後所扶植起來的也不過就是一個偏安一隅的王爺而已。他龐家要培養一個王爺來作甚,這可是龐馳最不想見到的場麵,他可不想自己半身的心血到最後隻是付諸東流了。
敬貴妃聽到自己兄長這樣暗示意味十足的話,剛剛那一番話幾乎已經對她明說了,如果她的毅兒不成器,他將不會再在他的身上浪費一丁點的力氣,旁人或許不了解自己的兄長,可敬貴妃卻是再清楚不過了,自己這個兄長那可是說到做到的,如果毅兒不能夠達到他的標準,他完全會像是丟棄一個沒有半點利用價值的人一般地丟棄毅兒,哪怕其中有著千絲萬縷的親緣關係。剛剛他說出那種話來,想來已經是對毅兒已經有幾分的不滿了。
“毅兒他還年少了一些……往後必然是能夠成大器的。”敬貴妃看著自己的兄長,這說話的時候也有些磕磕巴巴的,有些說不出口那些個話來,“哥哥你要有耐心一些,毅兒必然是會成為好的人選。”
龐馳重重地哼了一聲:“最好是這樣。我如今還能夠當做他是年少無知,可往後……”
敬貴妃唯唯諾諾的,對於已經展露出凶相來的兄長她半點之前的傲氣也沒有,隻是惶恐地點著頭,半點也不敢反駁。龐馳看著自己妹子這樣畏懼的神色也便是不再說些什麽。
敬貴妃看著龐馳,見自己的兄長也沒有剛剛這般的惱怒了,她這才惴惴不安地開口道:“哥哥,聽說容辭的毒,有人能夠解……”
當年所用的那個毒,敬貴妃是從自己兄長的手上得來的,至於是什麽毒,敬貴妃也不是很清楚,隻知道自己的兄長說這種毒是天下至毒,一旦中了,那必然是要喪命的。但是後來看到容辭卻是被救活了,敬貴妃的心中也是十分的困惑,她是一貫相信自己的兄長的,兄長既然是這樣對她說的那必然是沒有欺騙於她的可能性,後來她也找了太醫院的太醫詢問過,得知容辭的毒也不過就是暫時被壓製住而已,最多不過就是五年的時間必定是會咳血而亡。如今她好不容易等過了三年多,想著不過再一年多兩年的時間容辭就會喪命,哪裏知道又會在現在這個時候突然之間殺出了一個程咬金來。
她從探子那邊得知,容辭再過兩日就會和容淵一同前往薑國,這明麵上是要去參加德興帝迎娶新後的大典,這實際上同行的還有素問,這明著去參加大典,實際上卻是去解毒的。這個消息讓敬貴妃得知之後,她心中焦急無比,容辭頗受建業帝的歡喜,又是皇後所出,可謂是占了一個名正言順,若是被立為太子,這是毫無半點的異議的。她好不容易才使得容辭離黃泉路隻剩下不過半步之遙,如今又要讓她看著容辭康複成為毅兒帝王道路上的爭奪者,這怎麽不讓她著急。
“急什麽!”龐馳也是知道了這個消息,他特地派人去詢問了那人,得來的不過就是一具屍體和上頭負著的一張信封,信封裏頭那薄薄的信紙上用狂草隻寫了一句話——“若是敢懷疑我的毒,下一次便是用你全家來試毒”這般狠戾而又決絕的話,也驚得龐馳再也不敢再說些什麽。
“為今之計,最是不能的就是讓容辭痊愈。”龐馳將手上的茶盞放了下來,那緊繃著的麵容之中有著肅殺的神情,龐家可以不要一個皇後之位,但是太子之位勢在必得,否則新帝上位第一個要除掉的就是龐家!
龐馳的眼神之中有著一種狠戾而又決絕的味道,就像是看到獵物的毒蛇,恨不得能夠將獵物一口吞下。
“既然他嫌命不夠短,那麽就趁著他不在無雙城的時候下手了吧,讓他有命去,沒命回。”龐馳神色如常地說著這些個足夠叫人心驚膽顫的話,仿佛自己剛剛說出口的並不是謀殺皇嗣這種足夠誅九族的大罪,而是打殺了府上那些個無關緊要的奴仆一般。
“談何容易,”敬貴妃有些憂愁,“容淵那小子,也是一同去的。”敬貴妃對於容淵那小子也是沒有什麽好感所在,有些時候她隻覺得陛下是對自己這個皇弟十分的愛護,那愛護的程度幾乎是不亞於對容辭的時候那般的喜愛,但對於毅兒,有時候倒是半點的憐惜之情也沒有的,甚至是那一日能夠允許著素問將他鞭笞著,一百鞭子這說鞭笞就鞭笞了。而且這鞭笞完了之後也沒有給些什麽好臉色看的,這叫她心中十分的不甘願。
“那便一並地處理了吧,他們此行隻是去參與大典,必定不會帶多少的隨行人馬,若是趁著他們最沒有防備的時候下手,必定能夠一擊即中,就算容淵身手再高再好,到底以一人之力也不能阻擋多久。”龐馳說道,他半點也沒有將容淵放在眼中,如果在無雙城之中自己的確是不怎麽能夠尋找到最好的時機下手的,可一旦出了無雙城之後,遠離皇城,身邊一時之間能夠動用的人也不是那麽多的時候,自然是能夠將他們幾人一網打盡的。
就算容淵是得了名家名師指點又是如何,一個人總有疲憊的時候,總不可能麵對那麽多的高手還半點都不顯露出疲態的,隻要時間拖得足夠的長,時機抓的準,哪怕他身負絕世武功又能夠如何,龐馳早在多年前就已經從江湖上網羅了一批好手,那些個好手也一直被他用錦衣玉食供養起來,如今也是他們為自己效力的時候了。
“那一切,都仰仗哥哥了,”敬貴妃嘴角漾開了花,已經將剛剛龐馳對待她的姿態和那些個叮嚀遺忘到了腦後,她滿心滿眼地想著的就是有一日傳來容辭和容淵的死訊,隻要到時容淵一死,想來容辭和素問也就沒有什麽值得擔憂的了。
龐馳看著自己這妹子,他在心中微微歎了一口氣,這凡事講究喜怒不形於色,自己這妹子從以前到現在就是這般的息怒形之於色,得意的時候恨不得能夠張開自己的孔雀尾巴在那邊得意洋洋巴不得張榜告知天下,一旦惱怒的時候那一張臉就拉得比馬臉還要長上幾分,這樣的人也不是他這個當兄長的人說,是天生不適合當上母儀天下的地位,就算建業帝不是顧及著他們龐家,她也注定是登不上皇後的寶座,相比較那棲鳳宮的正主,自己這個妹妹實在差別了立見。素問同容淵一同出了宮門,容辭的府邸離皇城並不算太遠,也足以見得建業帝對自己這個兒子的重視了,能夠將他的府邸安在皇宮附近,這是何等的榮耀。
容辭的麵色比日前的時候還要虛弱上幾分,身上的大氅裏頭甚至還加了一條棉襖,在這樣還沒有到最清冷的季節裏頭,容辭的裝扮比寒冬臘月裏頭顯得還要寒冬臘月上幾分,他甚至是比有些人在寒冬臘月之中裹的還要嚴實,即便是這樣,容辭都覺得冷的慌,晚上睡著的時候即便是被窩之中已經塞了好幾個湯婆子,他依舊是覺得寒冷不已,就像是他以前還未曾中毒的時候,仗著自己年輕氣盛的時候隻著中衣在冰天雪地之中練功的時候那般,隻是那個時候他還尚能舞劍祛走寒冷,現在的他,即便是用那微末的內力也抑製不住那幾乎是從骨頭裏麵漫出來的寒冷,他隻覺得自己呼出的一口氣都能夠凍住自己。
素問給容辭診了診脈,認認真真地看了看容辭的氣色,在清風清朗一臉擔憂之中這才開了口:“如今是否覺得自己身體之中的寒意比之前的時候更甚了?”
容辭點了點頭,也不隱瞞素問。“自從服下你的藥再配合著飲食,便是覺得清冷的厲害,仿佛覺得自己會化成一塊冰給凍住了一般。”
“這也正常的很,我同你說過,一旦去毒開始之後,便是不能再停下。”素問淡漠地說著,她仿佛早就已經想到會有這樣的結果一般,半點也不擔心。
從容辭的脈象來看,素問也覺得自己是沒有什麽可擔心的,即便是擔心了也沒有什麽用處。因為她的藥,會將容辭按壓在身體之中的毒素一點一點從四肢百骸之中逼迫出來,然後集中起來。這樣的一個過程是一個極其痛苦的過程,中了容辭那種毒,一般是會在痛苦之中死去,但應該死去的人沒有死去,而當初那些個太醫為了保住容辭的一點氣息,用了極其虎狼的藥物,甚至還大手筆的用了一些個毒蟲毒草想要將這些毒壓製住,但這毒雖是壓製住了,可容辭的身體也完全不搞壞了,毒蟲毒草的毒性壓製了身體之中原本的毒性,卻同那些個毒性結合,引發了更是凶猛的毒性,它們相互牽製,卻又引發出了毒素,這的毒素比之前的毒還要來的陰毒,原本身體上隻有一個孔,但現在幾乎是成了千瘡百孔。所以才會使得容辭一年四季都冰冷的如同身入寒潭一般,異於常人地穿著那厚重的大氅。如果他這些毒素不去盡,再過一年左右他就會開始咳血,直到咳盡最後一口血而身故,這過程比淩遲處死還要來的痛苦萬倍,因為他每日的身體都會如同針紮如同蟻嗜,這樣的痛苦根本就是常人無法忍耐住的,到那個時候大約會自尋短見這種事情也不是不可能,至少一刀捅死自己和每日和死過一次相比,那要來的痛快的多了。
但解毒也並不是一件好過的事情,如今覺得比往常的時候要來的寒冷這也不過就是一切的剛剛開始罷了。再接下來的他日子並不會比毒發的時候要來的好過。
“我知道。”容辭的臉上帶著淺笑。
“最好是如此,我可不希自己費盡力氣救的一個人到最後卻是因為受不住這樣小小的苦楚而自尋短見。”素問道。
容辭的臉上淺笑更甚,他就是說,素問的嘴巴雖是厲害一點模樣看起來時常是十分的不近人情,但是實際上這個性卻是十分的柔軟,她剛剛雖然還是那一副凶巴巴冷冰冰的模樣,但這實際上卻還擔憂這他會挨不住那樣的苦楚。
“我知道的。”容辭平和地道著,不管眼前的路是有多麽的痛苦,容辭想自己都是會咬牙支撐下去的,怎麽能夠讓素問瞧見那失望的事情呢、
“那再好不過了。”素問道,她瞧容辭這求生意誌力還是頂不錯的,一個病人,最可怕的不是病情太過嚴重,而是完全沒有半點求生意誌力。如果連一點的求生意誌力都沒有,根本就別想熬過那最痛苦的時候,可一旦咬牙通過那滿是荊棘的一條道,往後的日子那都是充滿著陽光的道路的。
“我們明日出發。”素問不由分說地道,“明日一早,我在城門處等著你們,有什麽要收拾的要帶的請便。”
容辭點了點頭,其實清風清朗早就已經準備好了要帶的東西,就等著素問來通知何時動身一般,也不知道是不是容辭的錯覺,隻覺得清風清朗這兩個跟了他這麽多年的人如今完全是把素問當做主人來看待了,她這一聲令下要比自己這一聲令下還要動作迅速的多,半點也不敢有任何的反抗。
容辭想了想,原本他們是可以早些就啟程的,但是素問說自己還有一些個事情要辦,現在她來通傳要啟程,想來那些個事情已經辦妥了。
拜清風清朗兩人,容辭這些日子就算是沒有踏出過肅王府這一道大門也是知道無雙城之中是發生了那些個要緊的事情,這頭一個重要的大約就是安家的,剛剛清風清朗跑了進來就是說著,素問今日一早就去了安家,從安家出來之後沒有多久,安家就發生了一些個的大事,原本中風的安老夫人突然歿了,而原本還在安家的姨娘蘇氏也不知去向。
這樣的事情不可謂不算是一件大事,所以如今的城中也是在議論紛紛,有人說是素問氣死了段氏,但又有人說是蘇姨娘做出了一些個事情方才將已經中風的安老夫人氣死了,之前城中瘋傳著蘇氏敗了安家的家產,所以這後者的可信度自然是要比前一個可信度要高一些,而工部侍郎蘇家也對外宣稱了蘇氏同他們沒有半點的幹係,這其中撇清關係的意味十足。但其中的是非曲直除了那些個當事人又有誰能夠說的清楚的。
素問對於這種事情自然是閉口不談的,而容辭也不是那麽一個喜愛追尋那些個八卦事情的人。素問在肅王府上不過就是呆了一會之後便回去了。
而容淵則是還在肅王的府上,等到素問離開之後,一直不吭聲的容淵這才對著容辭道:“今日皇嫂請了她去。”
容辭微微一愣,方才反應過來,能夠讓容淵尊稱一聲皇嫂的人也就自己身為皇後的母親,而這言語之中的那一個她自然也是不言而喻了,除了素問也是沒有旁人了。
容辭的神色也有些難看,他知道自己一旦離開越國母後必定是會放心不下的,所以在請旨之前,他也是同自己的母後長談一番,原本以為母後應該是能夠理解他的,卻沒有想到母後卻是背著他將素問請入了皇宮之中,想來那些個話應當也不是什麽好聽的話。所以容辭的臉色也是有些難看。
“母後是否是威脅了她什麽?”容辭道,自己的母後,容辭再是清楚不過了,自打他中毒至今,母後可謂是草木皆兵的意味,所以想來素問同自己母後之間的對話也不可能是什麽愉快的結果。威脅,那必然是有的。
“也沒有什麽的,隻不過就是在她不在無雙城之中的時候,讓莫氏母子來你的肅王府暫居而已。”容淵緩緩地道,他在聽聞皇後請了素問進宮的時候對於這樣的威脅他是半點也不覺得有什麽意外的,但唯一一點意外的是素問也沒有盡力反抗,隻是同董皇後之間交換了一個條件,這倒是容淵沒有想到,後來他想了一想,若不是素問太過篤定自己一定能夠完成這一次的事情,那麽或許在素問的眼中,其實自己的母親和兄長也未必就是自己的死穴。
容淵一直都有這樣的感覺,素問這人看著是對莫氏和安晉琪極其好的,但是在有些時候卻也沒有那樣的親近,安家的事情無一不透露著一個訊息,對於素問來說,親情這種事情應當是一個很單薄的幾乎是沒有什麽存在價值的東西。她能夠狠得下心腸,對於那些個對不住自己的人來說,她的狠戾幾乎是如同劊子手手上的那一把斷頭刀一般。如果有一日,莫氏或是安晉琪做出一些個對不住她的事情來的時候,或許素問也是能夠毫不猶豫地將這一份親情斬斷。這樣到人,幾乎可以用沒心沒肺來形容,但卻也能夠做到重情重義。
她可以無處是弱點,卻也能夠做到無處不是弱點。
“母後她——”容辭沒有想到自己的母後竟然會提出這樣的要求,用莫氏母子的安危來威脅素問,果然也是母後一貫的作風,容辭沒有多少的意外,他抬起了頭,看著容淵,他道,“若是我最後真的回不來,那麽,皇叔,一切都交托給你了。”
容辭的聲音有著一種托孤的意味。他可以做出最好的打算,同時卻也得做出最壞的那一個打算來,他能夠從越國回來那是最好不過了,但如果他真的是從越國回不來的,那麽他就隻能將一切托付給容淵了。
容淵的手掌按在容辭的頭上,那手厚實且透著灼人的熱度,他的力度微微有些大,幾乎是按壓得容辭低下了頭,半點也動彈不得,他道,“說什麽胡話。”
或許回不來的可能是我也不一定。容淵響起皇兄所交托給他的那一個任務,他的心緒也沒有那般的歡快,這聲音也比往常的時候要來得沉重的多,隻是容淵這人神情收斂慣了,所以容辭也沒有覺察出那語氣之中那一點點不同於以往的凝重之感。
素問回了自己的浮雲小築。
姚子期在庭院之中掃著地,他從來都沒有想到自己這堂堂的小侯爺有一日竟然會成了那灑掃的奴仆,但一想到自己簽下的那一張賣身契,姚子期就不由地在心中長歎著,他也是打聽了一番,這一般的府中奴仆一般在月錢在二兩銀子左右,品階高一點的奴仆這銀子也多少高一點,像是這一等的丫鬟大約月錢是在四兩左右,而總管的地位在奴仆之中是更加卓然一些,好一些的一個月在十兩到十五兩的銀子。而姚子期現在素問看在他好歹是個小侯爺的份上,一個月給了個八兩的銀子。依照這般,姚子期算了算,自己這簽下的錢要是得用自己賺來的銀子來還,大約他這輩子都在素問的府上當灑掃的奴仆都還不完的……
那些個金子銀子的,姚子期平日裏頭幾乎可以算是一擲千金,幾乎都是不屑一顧的,但現在,姚子期深刻地明白,什麽叫做奸商,什麽叫做一文錢能夠逼死一條好漢了,也難怪素問這樣整日虛空度日的人為什麽能夠瀟灑度日了,她這是三年不開張,開張過三年。
姚子期認認真真地掃著地,他可是半點也不敢不認真,想著自己這頭一次到素問府上來做事的時候,這一不小心就打破了一盞熱茶,這一盞熱茶也倒是沒什麽的,瓷器也是極其平常的青花釉,在街頭上大約一兩銀子就能夠買來兩套的便宜貨色。素問倒也是沒有責怪什麽,但在姚子期認為自己已經逃過一劫的時候,卻是聽到素問那輕飄飄的聲音淡淡地響起:“你這個月的月錢還有下個月,下下個月的月錢都沒有了。”
姚子期當時幾乎是震驚的說不出來話,不過就是一個平常的丟在一邊自己看都不會看上一眼的瓷器而已,他竟然被扣了三個月的月錢!按照這樣的勢頭,姚子期幾乎是要覺得就算自己一輩子在這裏幹奴役的活計都是還不完的,哪怕是貼上下輩子!
姚子期當然是不敢對素問橫的,他十分委屈地表示了自己的所想之後,卻換來素問越發輕描淡寫的一句:“哦,無妨的,你這還不完的銀子,等到你有了子嗣之後,可以一並來充當奴仆做工算上。”
姚子期十分的不樂意到素問這邊來,可自己原本是十分疼愛自己的父親在聽了自己的決定之後,那一張老臉一擺,隻差是沒有將自己打包丟出姚家大門,還聲明如果自己所作所為是讓素問沒有半點的滿意,他便是從此之後再也不會給自己一兩銀子。
姚子期當是隻記得自己抱住了自己父親的大腿嚎啕,“爹,那臭丫頭是你背著娘在外頭私生的女兒吧,一定是這樣吧!”
素問也沒有從大門進來,她不過是翻牆輕鬆而入,在經過姚子期身邊的時候,素問便是聽到了這個小子一邊灑掃著庭院,這嘴裏頭還念念有詞,什麽奸商,什麽無良,什麽妖孽一類的,這念叨的時候還十分的樂嗬,幾乎是旁若無人。
素問對於姚子期這人稱小霸王的家夥覺得十分的有意思,這家夥不過就是一個被家中的人給寵壞的孩子罷了,從小就是被嬌慣慣了,這要什麽有什麽的所以這性子就有點王子病起來了,覺得這全天的人就應該像是自己府上的人一般地對著自己。不過在素問的眼中,這個人就是一個皮球,你要是狠狠地拍,他彈得也就越高,你要是輕輕地拍,他就輕輕地彈起、
素問站在姚子期的背後,冷冷地咳嗽了一聲。
姚子期對於這一聲咳嗽可是十分的敏感,他記得自己上一次打破了那一盞茶盞的時候,素問開口之前也就是這樣一聲輕輕的咳嗽,姚子期的身體瞬間僵硬住,後背一下子有著冷汗溢出,他幾乎是在瞬間站好,然後轉過身十分恭敬地對著素問道了一句:“素問姑娘好,姑娘您回來了,姑娘您受累了!”
那恭順的姿態就像是一個受了十足良好教育的忠誠奴仆一般,這反應速度幾乎是叫旁人望而興歎,敬佩不已。
素問看著站在自己麵前手上拿著一把掃帚的姚子期,看著他那恭順的態度,覺得十分的受用,她道:“剛剛我似乎聽到你在說我的壞話?”
姚子期用眼角看了一眼素問,隻覺得她微沉的麵色十分的不高興,想來這丫頭是在別處受了氣,感情是要在自己麵前撒氣來著,姚子期覺得驚恐無比,一想到自己上一次不過就是摔了一個破茶盞就被她扣了那三個月的月錢,想著要是被她曉得自己在背後說她的壞話,估計這是要扣自己一年半載的月錢了,姚子期急急忙忙地搖著頭道,“素問姑娘說笑了,姑娘這般的宅心仁厚,我哪裏敢有什麽異議?”
姚子期在說出這一句話的時候,胸中十分的泛酸,心想自己竟然也是有著這般卑躬屈膝的一日,這實在是看不出來的很。他隻覺得自己在素問這邊還不到十日的功夫就已經變成了這個模樣,要是在她這裏十月,隻怕自己就真的成了那些個奴才的角色了,這一想之後,姚子期隻覺得自己心中有些悲哀,他堂堂一個小侯爺什麽時候竟然淪落如此了!
素問用眼角的餘光撇了一眼姚子期,也不揭穿他這口不對心,姚子期隻覺得素問看他的這一眼十分的淩厲,仿佛是看穿了他剛剛的那些個謊言似的,他這心驚肉跳不已,正在尋思著要不要換上一個旁的話題將素問的注意力給轉移開去的時候,素問倒是先開了口。
“明日我會離開無雙城一段時日,你也無需再來這裏報道了。”
姚子期聽著素問說出口的那一句話,在乍然聽到的時候,姚子期十分的不敢相信,但轉瞬之間又瞧見素問的神情並沒有誆他的意思,他隻覺得自己的心中“呼啦”一聲的歡呼,想著老子終於是在這個破地方解放了,終於不用再每日見到這個變態的女子了!他想大約是佛祖聽到了他每日的祈求顯靈了!
素問看著姚子期那泛著喜悅神情,也不說什麽。素問躍過姚子期,直接朝著莫氏的屋子而去。
姚子期看到素問慢慢地走遠,最後消失不見的時候,姚子期歡快地將手上的掃帚朝著半空之中一丟,心中一陣歡快的咆哮,他終於是不用像是一個奴才一般地做事了,他今夜一定是要尋了那些個朋友出來慶祝一番,慶祝他從素問的安祿山魔爪之中逃脫出來。
姚子期得意忘形,這丟在半空中的掃帚也沒有接住,一下子落在了地上發出一聲響亮的聲響,這一聲聲響打破姚子期的歡快,他迅速的扭頭左右看了一下,發現那一貫神出鬼沒的挽歌不在,素問也沒有聽到聲響出來,他這才快速地撿起了掃帚,又開始裝模作樣地打掃了起來,許是他心中真的是十分的快樂,這一日的庭院打掃的十足幹淨,幾乎是一層不染。
------題外話------
麽麽噠,姚子期那小霸王就是一個悲劇,真的,那是一個歡脫的二逼騷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