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婭果然是天真小姑娘,這才過了沒多久,一見到市集上的東西,一下子就樂開了懷,將方才的驚險全都拋到九霄雲外了。手中不停的晃著撥浪鼓,跟著楊昭一路轉出了市集,走到了舞鳳樓的門口。
“這裏有好吃的?”青婭不認得這舞鳳樓的牌匾,但是隻是聞到了一股濃厚的脂粉味,當下皺了皺眉頭。男人都是好色的,隻不過現在又不是大晚上了,而且楊昭難道會帶著她來這裏尋花問柳?
楊昭見青婭懷疑,說道:“你記不記得昨天你們還帶來了兩個姑娘,她們就在這樓裏。兩個姑娘都是我的朋友,我隻是想來看看她們是不是已經安好了。”
青婭想了想,才點了點頭,說道:“我又不認識她們,就不跟你去見了。你把好吃的給我準備好,我在外麵等你好了。”
楊昭點了點頭,走進舞鳳樓。讓打雜的小廝給青婭準備一個單間,不需要太大但是要安靜。然後給了小廝銀子,讓他找一個快腿的小子,去準備些糕點跟小吃,給青婭送進去。“這姑娘性子古怪,你們將東西送了就出來。自己小心這些,別惹得人家不高興。”
小廝見青婭一身的裝扮,知道青婭與眾不同,有些小心謹慎的點了點頭。小廝見青婭生得水靈,轉身之後還是忍不住的瞧了幾眼,這才戀戀不舍的離開。
楊昭也是注意到了,在將青婭送入獨立的包間之後,千叮萬囑說道:“在這裏,無論任何人跟你說什麽,你都不要相信。就算他們用我來騙你,你也不要聽。除非真的見到了我本人,否則就呆在這哪都別去。”
青婭晃著手中的撥浪鼓,有些不明白,說道:“為什麽?這個地方不是挺好的嗎,剛才那個小哥也是非常禮貌,看上去是個很好的人啊。”
小廝生得確實是有些老實,但生得老實的人,有時候往往更容易欺騙人。
楊昭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臉,說道:“我看上去難道就很像大奸大惡之人,你第一眼見我就沒好氣。怎麽說,我也長得比那個小廝強吧。”走在大街上,可會有很多的女人向她投來愛慕的目光的,要不是這些目光,楊昭也不知道自己這張傷疤臉會這麽受待見。
青婭見楊昭指著自己,同時也看到了她臉上的傷疤,說道:“你的臉這是疤嗎?”湊上前去,用手輕撫了一下楊昭的臉。“果然是疤,不過傷得不是很深。你要不要我幫忙,用苗疆的術是可以去除的。”
楊昭聽了連忙縮了縮脖子,說道:“免了。”這麽神秘的術,她可不敢枉然的就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青婭看楊昭嚇得一怔,笑了笑,說道:“你想什麽呢,我說的是利用苗疆的醫術。”用手拍了一下楊昭的肩膀,似是嬌嗔的捶打著。“你們漢人真是的,一聽見我們苗疆人就嚇得白了臉,好像我們苗疆是多駭人似的。”
確實是非常令人害怕啊。楊昭內心默默想到,幹咳了兩聲,說道:“好了,不多說了。我上去看看朋友,馬上就下來。你在這裏就好好的享用糕點,自己慢慢玩。隻要別走出這間屋子,記住我剛才說的話就是了。”
青婭點了點頭,楊昭心裏還是放不下心。在包間裏陪著青婭做了一會,等到小廝將糕點果脯買回來,見青婭高興的左
右手棄用的吃起來,這才放心的離開。
“看著這間屋子,裏麵的姑娘要是出來了,就立馬告訴我一聲。要是有什麽人進了這間屋子,也要告訴我,明白嗎?”楊昭又交給小廝一點賞錢,盯著門口憂心的望了一下,轉身上了閣樓。
舞鳳樓的閣樓今天可跟平常有些不一樣,以往都是半開著門,可以微微的瞥見裏麵的一絲風景。可是現在卻大門緊閉,而且透著一股子奇怪的感覺。
楊昭算了算時辰,綺雪到這個時候也該醒了。就算是一個女子的體質,也不會被迷藥昏迷這麽長的時間。楊昭湊近了門口,聽見裏麵有著斷斷續續的腳步聲,心知裏麵是有人的。
“小姐,當真不要我去傳她上來嗎?”鬆兒有些生氣的聲音說道,但言語上還是有些委婉。
“她該上來的時候自然會上來,你去傳她做什麽。人家堂堂一個吏部侍郎,哪裏是我這等風塵女子能傳喚的。”聽得一陣冰冷無情的嗓音,綺雪分外的與往日不同。
楊昭皺眉,忽的就明白了。從綺雪的閣樓窗戶看下去,是能望集市的一角部分的。莫非,方才跟青婭在一起,被她全數都看了過去。但是就算看了又怎麽樣呢,綺雪會為這個而生氣?
一個女人,看見另一個女人不高興的理由,就是這個女人跟她心愛的男人在一起,或者是掠奪了她心愛的東西。
楊昭的眉頭蹙得更深了,一個杜雲卿已經夠麻煩的,難道現在還要在搭上一個綺雪。前些日子,她已經跟杜雲卿說明白了,二人之間所處的關係。楊昭現如今的身份不明不白,若是大白於天下,也就是她命喪黃泉之時。所以,她早些斷了杜雲卿的念頭,也早一些了結一段孽緣。
“哼,小姐在皇宮裏喝多了,楊少爺將小姐送回來,還當她是什麽好人。沒想到,還不是跟樓裏那些公子哥一樣,左擁右抱,欺上瞞下!”鬆兒忿忿不平,氣得在屋內就罵起了楊昭。
楊昭倒沒有在意鬆兒罵她的話,而是在意那一句喝多了。綺雪進宮應該隻是獻藝而已,怎麽會喝多呢?皇宮之內,除了皇上之外,應該沒有人敢在宮裏跟一個青樓女子喝酒了。但是皇上貴為一國之君,在太後壽宴之日跟青樓女子喝酒,豈不是大逆不道之舉。唯一的可能,就是綺雪自己獨酌飲酒,卻不勝酒力了。
“說這些做什麽,樓裏遇到的人都是過客罷了。鬆兒,你要記住。這世間能靠得住的人,就隻有自己而已。就算楊昭她是好人,我們也不能指望她。”綺雪冷淡的說道,聲音聽不出一絲的波瀾。
鬆兒重重的跺腳,氣道:“我就是替小姐不平,她送來這麽多的東西,雖不是價值連城,珍珠寶玉,但也是足足的看出了十成的心意。鬆兒還以為她真的是對小姐有心了,誰知道還是,算了不提了。小姐說得對,這樓裏的人都靠不住。”就連楊昭這樣的好人都是騙子,世間真的誰都不能信了。
楊昭搖了搖頭,這可不能讓鬆兒有這樣多疑的念頭,連忙推了門邁了進去,說道:“不知楊昭做錯了何事,讓二位姑娘如此氣憤啊?”
見楊昭突然出現,兩道驚愕的目光紛紛投來。楊昭輕笑,閑然漫步到閣樓的窗邊,朝著外麵望去。果然就能看見那個賣撥浪鼓的
攤位,綺雪剛才一定是站在這裏看到了。
“誰讓你進來的!快出去!”鬆兒衝了上來,指著楊昭又指了指門口,大聲的說道。
楊昭淡淡的看著一臉怒氣的鬆兒,說道:“嗓門這麽大,看來是沒事了。你也真是的,自家小姐喝酒你不勸著也就罷了,居然還自己也喝起來了。”鬆兒的身上還有著淡淡的酒味,她忠心愛主,見到主人喝悶酒,一定也是會鬥膽陪上幾杯的。
鬆兒氣得哼了一聲,冷道:“不關你的事,我要喝幾杯就喝幾杯。小姐跟我喝酒,可比跟你喝要好得多了!”
楊昭無意跟鬆兒鬥嘴,歎了口氣,望著綺雪,說道:“你誤會我了。”
鬆兒不知她是在跟綺雪說話,憤然道:“鬆兒哪裏敢誤會郎中大人,隻是此地簡陋容不下郎中大人,還請移步吧。”
楊昭漠然了,就隻是滿含深意的望著綺雪。從進門到現在,綺雪都沒有抬過頭看她一眼,冷若冰霜,讓人看不出她究竟在想什麽。
“鬆兒,你先下去吧。”綺雪冷冷的開口,還是沒有抬頭去看楊昭。聲音冷冽異常,楊昭也是有些心提了起來。
鬆兒咬著嘴唇,不情不願的退了出去。楊昭見了她這副樣子,不由得想起了第一次見麵的光景。這麽過了這麽長時間,反而還是回到了最原點呢。
楊昭歎息一聲,走到綺雪身邊坐下,說道:“我做錯什麽了,讓你們這麽生氣。不過我可提前說了,這都是誤會。”
綺雪淡然一笑,說道:“誤會?舞鳳樓裏隻有邂逅跟過客,從來沒有什麽誤會。”
讓人感覺心疼的話語,不需要多麽的感人,也並不需要斟酌刻意的句子。綺雪這一句說話的語氣,輕然飄渺,聽似無所謂,實則是無比的沉重。
沒有感情才是真正最讓人難過,最讓人為之可憐的感情。
楊昭想說的話忽然間哽在了咽喉,不知為什麽,她是真的感覺到胸膛之內十分的難受。這是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也是沒有言語可以形容的情感。
“那個姑娘是苗疆的少小姐,她對皇上有用。”楊昭不知為什麽,竟然也對綺雪開始解釋了。“我得罪不了她,否則對大梁不利,對皇上也不利。”
綺雪毫無感情的說道:“大梁人才眾多,為什麽就偏偏選中了你呢?你是皇上的心腹,該將你好好的留在身邊,遠離這些可怕的苗疆人才是。”
楊昭對於綺雪的質問,沒有不高興,她在乎就說明已經有了回轉的餘地了,說道:“昨天你雖然也在皇宮,但這其中的很多細節你是不知道的。我也是迫不得已,這一切都歸功於契丹人。”說完,楊昭也是苦笑了。要不是契丹人偷偷的去找楊正行,她就不會尾隨,也就不會遇到那正在喝悶酒,被苗疆人蠱惑的綺雪。
“契丹跟苗疆現在可是燙手山芋,說是來祝壽的,不過我看他們也沒有想要離開的念頭。”提起契丹,楊昭又是有些愁苦了。他們現下就在將軍府,一會她將青婭送回去,她就要回將軍府去了。那個冰冷的家,有著孫賢靜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毒婦人。
楊昭轉頭問著綺雪,說道:“這些日子,恐怕要打擾你了。舞鳳樓,會變成我的另一個住宿之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