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殷子晏進屋的時候,莫蓮萱剛小憩醒來,正由紫容幾個伺候著梳洗,看著妻子跟個木頭人似得,任人擺布,半點不能自主,他這心疼的,簡直就像是要窒息一般。

“世子回來了。”

“婢子參見世子。”

“世子可用過飯了?”

屋裏伺候的丫鬟看到殷子晏回來,都十分的高興,七嘴八舌,關心的問道。

得知殷子晏還沒用飯,紫容帶著丫鬟們眼亮的退了出去,這就吩咐人,去給世子爺現做。

殷子晏遙遙望著牀上半靠著的莫蓮萱,隻覺得恍如隔世,本來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真沒想到,夫妻間還能再見。

莫蓮萱瞧他傻乎乎的模樣,笑道:“怎麽?看見我這不得動彈,動靜都要人服侍,都不打算往我跟前來了,這是嫌棄上我了?”

殷子晏被她打趣的搖頭苦笑,幾步走到牀邊坐下,輕柔的握住莫蓮萱的手,關切的問道:“今日你覺得怎麽樣了?胳膊可還酸疼的厲害?是略好一些了?還是更疼的厲害了?”

“嗯,這話問的真貼切,可不就是越來越疼了麽?剛開始還不覺得有多厲害,隻是雙臂酸困的使不上力道。”

“現在可比前幾日更難受,又漲又酸還疼得很,好在超哥兒又是行針,又是教著趙媽媽按摩的。每日還會按時準點的泡藥浴,要不然。我可真有點受不住了。”

莫蓮萱一點不想隱瞞自己現在的情況,其實說白了。她也就是想在自家男人跟前撒個嬌。

殷子晏頓時是被她說的心酸,眼眶也泛了紅,輕歎道:“到底是我拖累了你,還是我太沒本事了,關鍵時候,居然讓你一個閨閣女子挽弓退敵,我......”

“打住,我隻不過想撒個嬌,聽你說幾句體貼的小意話。怎麽你這就自責上了?要知道,廉王府也是我家,我保護自己的家,也是應當應分的,憑什麽就說是被你拖累了?!”

“還有,什麽叫閨閣女子挽弓退敵?閨閣女子怎麽了?你難道沒聽人說過?巾幗不讓須眉?我莫蓮萱好歹也是鎮北侯府嫡出的大小姐,骨子裏流的是我們莫家的血!你可別小看人才是。”莫蓮萱一見他越說越來勁,趕緊出言打斷了殷子晏的話,順道還發表了一小段感慨萬分的講話。

殷子晏聞言一怔。突地笑了笑,彎下身子,嘴唇貼著莫蓮萱的耳邊,也不知道輕聲低估了些什麽。隻見莫蓮萱的麵色越來越紅,半天才費勁的啐道:“呸,好你個不正經的。這些話也敢說出來了,真真是討打!”

“明明人家正跟你說正經的呢。你偏偏這樣作弄人,你這是故意欺負我動彈不得嗎?”莫蓮萱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的。也不敢睜眼看殷子晏了。

殷子晏見她這臉頰緋紅,眼神迷醉,想看自己又不好意思的媚樣,險些就要把持不住,趕緊在心裏罵了自己幾句,警示自己不能在這個時候,占妻子的便宜,一定要把持住,把持住啊!

“非禮勿言,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動。”他一口氣來來回回的,將這句話念叨了四五遍。

這才算是冷靜下來,輕笑著言道:“想揍我?那就快點好啊,就你現在這模樣,也就是那案板上的魚兒,任我為所欲為,還好意思說我討打?”

莫蓮萱聽他這不正經的話,竟是越說越順溜,真是羞臊的不行,真想好好掄起拳頭,捶這位一頓狠得,奈何這雙臂都不聽她使喚,壓根動不了。

莫蓮萱眼睛一轉,笑著喚道:“雲清,你附耳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殷子晏真當她有話要說,自然是俯身相就。

沒料到,就覺得耳垂上又痛又酥麻,卻是被莫蓮萱不輕不重的咬了一口。

這下莫蓮萱也算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她本意是想狠狠的咬一口,出個氣,可殷子晏乖乖的將耳朵送了過來,她眼瞧著那瑩白如玉的耳垂,又不忍心下嘴咬疼了。

結果就這麽不疼不癢的咬了一口,還不如不咬不說,反倒是將拚命壓抑自己的殷子晏,火給徹底挑起來了。

就隻見殷子晏受了這一下,望向她的眼神瞬間變紅,嗓子眼輕吼了一聲,就撲將上來,很是衝動的含住了莫蓮萱的嘴唇。

小倆口大難過後,本就情濃如藏了幾十年的老酒,這一碰觸到一起,終是忍耐不住,黏在一起就再也分不開了。

還是莫蓮萱下意識的,想要伸手去抱殷子晏,誰料一抬胳膊,那股子酸疼勁逼得她呻吟出聲,殷子晏迷亂的眼神,這才恢複咯額一些清明。

瞧著眼前妻子紅腫水潤的雙唇,還有那被自己揉得亂七八糟的烏發,不免愛憐的嗔道:“也不瞧瞧你現在是個什麽狀況,就這般的點火,你這是想憋死我麽?”

莫蓮萱撲哧一笑,正要說話,就聽見門外有人掀開簾子,輕輕叩門,“世子爺,夫人,飯已備妥,請問世子爺是這回就用麽?”

殷子晏笑著歎道:“瞧瞧,老天爺都幫著你。”說完這話,便扭頭喚道:“就這會用吧,擺在這邊屋子便是。”

然後便抓緊時機,用手快速的將莫蓮萱的頭發,理了理順,雖說談不上整齊,但也比剛才好了許多。

殷子晏左看右看都不像,無奈的笑著搖了搖頭,承認自己在這個上頭,果真是沒有什麽天賦。

不多時,幾位能幹的丫鬟,就將一切都安置妥當,殷子晏問過莫蓮萱,曉得她才吃了沒多久,便自己坐下,不慌不忙的用了。

少時用畢,他漱口完用帕子拭了嘴角,淡淡的問道:“這會什麽時辰了?”

紫菱屈膝回話道:“回世子爺的話,現在未時一刻了。”

殷子晏擺了擺手,示意她們將小飯桌撤了,走到牀邊,揉了揉額角吩咐道:“我稍作休憩,半刻鍾後喚我起身,外頭還有事情要照應。”

諸人聞言迅速的將屋裏,收拾齊整,齊齊告退,關上了屋門,好讓主子爺能好好的休憩。

殷子晏也不寬衣,就勢躺在莫蓮萱身邊,尋了個舒服的姿勢,擁著莫蓮萱,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莫蓮萱瞧著他入睡的這樣快,再看著他睡著後還微微蹙起的眉頭,心疼的癟了癟嘴角,到底沒敢伸手動他。

自家的相公太累了,身心俱疲,自己已經在牀上歇息了三四日了,可是殷子晏卻是一直在外處理大小事宜,間或還要進宮侍疾,恐怕連晚間正常的休息,都不能夠呢。

莫蓮萱心裏想著事情,緩緩的閉上眼睛,靠在殷子晏的肩膀上,閉目養神。

庚慶帝總算在五日後有所好轉,但是直拖了大半個月後,才處理起了當日宮變的相關事宜。

在此之前,他還特意的召見了太子殿下,父子倆閉著宮門,在一起說了有小一個時辰的話,期間,外頭守門的太監,聽著庚慶帝在裏頭大發脾氣,不但是大聲喝罵,還砸了許多物件。

後頭太子殿下出來的時候,雖然是雙目通紅,但是精神頭卻是好了不少,再不見剛進門時,那死氣沉沉的模樣。

這些人都是慣會察言觀色之人,那裏能不知道,聖上終究還是原諒了自己最寵愛的兒子,這怕是要高高提起,又輕輕落下了。

果然,第二天在大殿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庚慶帝下詔。

詔曰:“因賊人作祟,巫蠱當今太子,小人得逞,致使太子殿下被迷心智,現今真相大白,賊子俯首,然,大錯鑄成,現廢太子位,責令大皇子從今日起,在東宮閉門思過,另請大德高僧日日前來念經,以正邪風。”

這通篇從頭至尾,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是在為太子殿下開脫,而且最重要的是,太子殿下之位雖然被廢,可隻是被軟禁在太子東宮,連東宮這個敏感的地界都沒讓出來。

還是牢牢地據守著,而且還要請大德高僧前來庇護,這一切說明什麽?

說明今日庚慶帝廢太子之舉,完全是當今聖上給臣子們的一個交代。

畢竟一月前的那場兵變,京城裏越是有權勢的人家,損傷就越是大,有好幾家被攻破大門的,死傷了不少嫡係的主子。

傷亡最厲害的,乃是雅倩公主的駙馬,這兩位成親才剛一年,公主還大著肚子,結果駙馬死在兵變之中。

可想而知,不管是公主,還是駙馬的父母,抑或是後宮公主的母妃,可都是悲憤莫名,已經內內外外聯合起來,連上了十數道奏折,要求給自家一個公道。

像管駙馬這樣慘烈的事情,比比皆是,聖上今日要是不廢太子,還真是沒法給苦主們一個交代呢。

這殿上眾人的神色,也是十分的精彩,有的輕籲了一口長氣,神色顯見的輕鬆下來,這類的,實打實的太子黨,

還有那悲憤莫名,深覺皇帝護短,以一個太子殿下的名頭,就換了這麽些條活生生的人命,真真打得好算盤,但又知道,上麵坐的那位,到底是個什麽脾氣,卻還沒有一個傻的頂風上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