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城一行已耽誤月餘。

顧長安傷勢未愈,顧宴兮還需靜養,南箏決定先一步回京,以免京中母親太過擔憂。

她將女裝換下扔到**,又將頭發梳成一個高高的馬尾,精神幹練英姿勃發。

“晚凝姐,你確定不和我一起回去?”

“不了,”宋晚凝將她換下的衣裳疊好放進包袱中,眉眼存笑:“我想等顧大哥一起,等顧大哥能下床後,我便將他轉移到客棧,總不能一直麻煩劉大娘。”

南箏一副已經看透一切的表情,抿唇笑道:“唔,我怎麽覺得是某人舍不得晚凝姐走呢?”

宋晚凝登時臉紅一片,剛要辯解,門外傳來敲門聲。

兩人相視一眼,南箏快速整理好領口,打開房門。

“我也要回去。”

顧宴兮一條胳膊撐著,身子斜挎在門邊,看上去肆意慵懶,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故意在耍帥。

但南箏知道,他不過是右腳不敢太使勁罷了,視線往下移,果然他右腳隻用了腳尖著地。

南箏讓身讓他進來,客觀道:“你說的容易,若真是落下腿疾,有你後悔的時候。”

“落了腿疾也是怪我自己,你怕什麽,好妹妹,就讓我和你一起吧。”顧宴兮低聲下氣。

他生性自由灑脫,無拘無束,硬生生在這間囚籠裏待了一個月!

再待一個月,不死也得瘋。

南箏:“絕對不行!”

顧宴兮:“你說的不算!”

雙方誰都不肯讓步,一旁的宋晚凝瞧得直起急,忙站出來打圓場:“顧二哥,南箏也是為了你將來考慮,你就聽聽勸。”

就在場麵一度僵持不下時,一串玉磬般悠揚的鈴聲由遠至近。

三人皆望向門口。

“南箏姐,我爺爺有東西要給你!”鈴兒出現在門口,見門沒關,一眼便看見屋裏的南箏。

她晃了晃手中墨綠色的小瓶子:“喏。”

在場的人,視線全都凝聚在這一個小小的瓶子上。

“這是什麽?”南箏問。

“我爺爺說昨天隻顧著吃酒,忘了這個了,這是我們家的祖傳跌打膏,效果極強。”

“如今宴兮哥的腳傷已經好得七七八八,再用它每日塗抹在傷口處,三日便可痊愈,帶上它宴兮哥就可以趕路了。”

鈴兒語速頓了頓,目若星光盯著南箏的臉一眨不眨,接著道:“我爺爺還說了,讓我去大地方長長見識,請你們帶我一程。”

“真的?”南箏反問。

“嗯!”

幾人這才看見,她肩上還背著一個小包袱,看樣子是連行李都收拾好了。

“這麽重要的事,還是當麵和劉大娘他們確認一下才行吧?”宋晚凝轉頭低聲在南箏耳邊詢問。

南箏不動聲色,緊追著鈴兒的目光,試圖從她眼睛裏看出什麽。

關於鈴兒的身世,南箏是劉大娘提起過,她自小失去雙親,和郎中夫婦相依為命。

兩人就剩下這麽一個親孫女,自然也是寵愛至極。

要托付給她,怎麽可能讓一個孩子來轉告。

“行。”南箏一口應下:“我正好要去當麵感謝你爺爺,你隨我一起。”

鈴兒急聲道:“不用了,我爺爺說了,早點起程,趁著天亮好趕路。”

她請求似的目光投向顧宴兮,顧宴兮隻當是看不見,悠悠然拿著藥瓶起身,徐徐道:“一定要好好答謝人家,等你回來,咱們立刻出發。”

從客棧到郎中攤位的這條路,鈴兒走得十分艱難,不是崴了腳,就是肚子疼。

來到郎中攤位時,她更是躲在宋晚凝身後,頭也不露。

“這孩子,讓你去送藥,怎麽還把人都麻煩過來!”郎中無奈嗬斥,隨後又對著南箏抱歉:“還麻煩你們將她送回來,多謝啊。”

南箏笑道:“哪裏,不管是大哥,還是我們都打擾您這麽久,要說謝謝也應該是我們。”

她從肩上取下一兜包裹,送到郎中手中:“一點心意,您千萬要收下。”

“使不得使不得,你們這段日子又是送錢又是送物,給的已經夠多了,不能再要了。”

南箏後退一步,岔開話題:“鈴兒是個機靈的孩子,日後必定有所作為,我想,讓她和我一起去京城生活,自然,我也會盡心照顧好她,不知您意下如何?”

“爺爺,我想去!”鈴兒突然蹦出來,拉著郎中的手晃動:“鈴兒真的想出去長長見識,求您了!”

郎中一臉為難:“不是我不讓她去,而是老婆子一個人在家,鈴兒在還有人能說說話。”

“這孩子從小就跟在我老兩口身邊,從未走遠,我怕她走不了兩天就該想家了。”

“這不難。”南箏溫聲解釋:“若她真是不適應,我再派人送她回來。”

“不過,我隻是瞧著她實在向往京城,才問您的意見,她去不去,看您。”

郎中陷入沉默,任憑鈴兒如何鬧騰也不回應,南箏便知道了答案,淡然一笑而後告辭。

她能幫鈴兒的,也隻有這些了。

回到客棧,顧宴兮已經收拾好行李等在客棧門口,迫不及待踏上回程。

店小二牽著三匹馬候在一邊,馬的另一側,站著江珩。

南箏並不意外,因為一起回程是兩人之前共同商議好的,路上能有個照應。

倒是顧宴兮,渾身拘束,與江珩之間隔開老遠距離。

太子在這,他知道,太子要和他們一路,他不知道!

南箏回望了一眼來時的路,並沒有看見鈴兒追上來的身影,和宋晚凝簡單告辭,隨即翻身上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