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親眼所見!
這女人一張口便是拿律法說事,字裏行間都是控訴權貴玩弄權勢,草菅人命。
朝堂外不乏圍觀群眾,她如此一哭,便更能讓百姓們與之共情。
萬賀之嗬斥一聲,冷靜道:“一無人證,二無物證,你們單靠一個黃口小兒怎麽能篤定翠娟的死是顧南箏所為?”
女人眼見萬賀之不被自己情緒所帶動,哭得更凶了:“我兒可是親眼所見,還要什麽證據,大人……您可不能因為她是將軍府的人,就,就偏袒啊!”
此話一出,門外的百姓立刻沸騰,無一例外都是要求嚴懲凶手,不可官官相護。
但他們的戲實在演得太爛!
原以為他們廢了這麽多心思,調動百姓情緒,驚動皇上關注。
怎麽也得做好了十足的準備。
如今看來,簡直是漏洞百出!
南箏冷言:“你說他看見我親手殺人,我問你,我何時,在何處殺了翠娟?”
“我穿的什麽顏色的衣裳,身邊跟著誰?用了什麽殺了她?”
女人臉色大變,“你想不承認?!大人,我們句句屬實,請您明查啊!”
“查!當然要查!她問的即是本官將要問的,還不快將所見細節如實交代!”萬賀之麵無表情,隨即吩咐衙役:“將翠娟屍體帶下去,讓驗屍官查明死因。”
“不行!”女人大喊。
一家三口故技重施,當即趴在翠娟屍體上,哭鬧不止,高聲呼喊衙役打人。
外麵百姓紛紛指著高堂之上開始指責,熙熙攘攘往公堂內部擠,大有衝進來抱打不平之意。
這其中有幾個身強體健的男人最為顯眼,他們總能在適當的時候跳出來,煽動其他人的情緒,一旦聽見有人說相信將軍府的品行時,立刻將苗頭帶偏。
裹在人群中的顧辭和顧宴兮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讀出線索的意思。
“放肆!”萬賀之震怒。
衙役們紛紛抽刀架在三人脖子上,哭聲戛然而止。
萬賀之:“你們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攔本官驗屍,根本就不是要等顧南箏,莫不是這屍體上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
“民婦冤枉啊!”女人被刀架著,氣勢大不如前,“我們隻是怕女兒屍體被帶走後,您轉頭就將殺人凶手放了,那我們可怎麽辦!”
話裏話外都是萬賀之一定會偏袒顧南箏,他臉都氣黑了,命人強行抬走了翠娟屍體。
萬賀之將話題重新引向正軌,問:“讓你家小兒上前來回話,你把你看見的細節描述一遍。”
小男孩回身瞅一眼,“我就是看見了,她拿刀殺了我姐姐!就在我家附近!”
“她用的什麽刀?什麽形狀?左手右手?”
小男孩看上去八九歲的樣子,麵對萬賀之步步緊逼,手足無措的看著自己的父母,滿臉緊張。
“大人!”女人上前摟住他,“他還隻是個孩子,看見那樣的場景,早就嚇得魂飛魄散,能記得什麽細節?但您不能因此就不處置殺人凶手啊!”
萬賀之:“你好大的膽子,本官還未將誰定罪,你卻一口一個殺人凶手,明目張膽地質疑本官,藐視朝堂,你以為這是你家後院!”
“你們既拿不出任何有力的證據,今日暫作休庭,待屍檢結果出來,明日再審!”
“那顧南箏呢!就這麽放了嗎!”女人不依不饒,一副:你果然偏袒,的樣子。
她看向圍觀百姓,泫淚欲泣。
“啟稟大人,清者自清,小女自願進入牢房等待審判結果。”
現在輿論本就像他們那邊靠攏,即便知府有意放她回去,也隻會讓將軍府陷入更糟的境地。
而且她相信,哥哥們一定會替自己證明清白。
三人去,一人回。
顧宴兮眼不錯珠地盯著前麵的幾個男人,待拉開一定距離後,快步跟了上去。
顧辭一人回了府,前腳剛踏入角門,薑氏便匆匆趕來,“你們還要瞞我到何時!囡囡此時在哪?快帶我去見她!”
錢姨娘和莊姨娘緊隨其後。
她們剛剛聽說了南箏去府衙一事,薑氏當即便坐不住要趕往府衙。
“夫人,咱還是先聽聽二少爺怎麽說。”李嬤嬤勸道。
莊姨娘一拳打在顧辭肩膀:“你快說呀!”
顧辭一抿嘴唇,道:“囡囡現在被關在大牢裏,我可以帶你們去探視。”
薑氏頓覺五雷轟頂,兩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最後是被莊姨娘和李嬤嬤攙扶著上了馬車。
錢姨娘在後麵,小聲問顧辭:“你知道乘風那個死孩子最近野哪去了嗎?”
她聲音雖小,卻說得咬牙切齒,心裏恨不得咬死顧乘風。
顧辭搖搖頭,抬眼看見巍峨聳立的皇宮,心裏一緊。
江珩和他們在城門口時分開,快馬加鞭直奔皇宮。
跪了許久,皇帝自顧自地練著字,絲毫沒有讓他起來的意思。
“兒臣違反父皇命令,擅自出京有罪,請父皇責罰!”江珩伏身。
皇帝眼皮都沒抬一下,像是對著桌上的字在說話,“嗯……就罰你削去太子之位,如何?”
他低沉的聲音,如天雷滾滾,在江珩腦中轟炸開。
皇帝斜睨他一眼,恰好捕捉到他身子猛地一顫,輕聲“哼”了一聲,又看了眼文竹。
江珩沉寂片刻,道:“任憑父皇處置,兒臣絕無怨言!”
“起來吧!”
“是。”他垂頭站起,“兒臣此次離京,是為了,”
江珩語氣一頓,上前兩步接著說:“私銀一事,兒臣已經將私銀全部回收,正欲獻給父皇。”
皇帝:“你的信又是怎麽回事?”
“兒臣原本是派顧長安去尋回私銀,不料他遭遇埋伏,這才發現暗中追查私銀蹤跡,並非兒臣一人,因此請求父皇派兵相助,以防萬一。”
江珩瞳孔一轉,“好在兒臣已經成功拿回私銀,這才馬不停蹄趕回來向父皇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