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南箏思來想去,總覺得夏禾的狀態不太對,隨即詢問春木:“夏禾之前在後院真的一切正常嗎?”

她清楚夏禾對自己是主仆之情,但對春木,是姐妹情誼。因此有些事情,她可能會瞞著自己,但絕不會瞞著春木。

“嗯。”春木微微一怔,輕聲回複道。

之前夏禾在後院受欺負時,她就曾提出過要告訴姑娘,但夏禾執意不肯,怕姑娘會覺得她一無是處,在哪都做不好。

如今夏禾都回來了,再說那些,倒顯得自己像是馬後炮,反正都已經懲罰過翠娟了,再說也沒多大意義。

再一次得到肯定答複,南箏稍稍放下心來,想著夏禾隻是還沒緩過來,也許再過過時日,就好了。

馬車輪吱呀一聲,停在了流民營門外。

南箏一進去,就到處尋找宋晚凝的身影,她和宋晚凝一致認為,兩人直接在流民營碰麵會更方便。

一圈下來,沒見其人影,她並未多想,隻當是人還沒到。

流民營現在已經逐漸穩定,她囤的藥也已經賣出去,她現在來,隻為兩件事,一是想促進晚凝姐和大哥的感情,再就是給虎丫找家人。

媒人不好當。

宋晚凝平時理智清醒得不得了,可一見到顧長安就成了滿腦子漿糊,連話都說不全乎。顧長安在這方麵又是個木訥的性子。

結果就是南箏在一旁急得團團轉,用顧宴兮的話來說,就是媒人不是誰都能當的。

顧宴兮不是南箏,才不管那麽多,直接當著顧長安的麵就說:“人家宋家小娘子喜歡你,這都看不出來?”

然後被顧長安揍了一頓,說他汙蔑人家小姑娘清譽。

這嘲諷的機會,南箏怎麽會錯過,她壞笑著蹭到顧宴兮身邊,用手戳了一下他被揍的傷口:“大媒人怎麽挨打了?唉~媒人不好當。”

“別煩我!”顧宴兮疼得直哼哼,一抬眼就看見顧長安站在不遠處對他虎視眈眈。他立刻改變態度,朝南箏皮笑肉不笑地來了一下,然後開溜。

南箏下巴一揚,笑意放肆張揚。

為了給虎丫找到家人,她們專門在流民營裏設了一個台子。

所有和家人走散的百姓,都可以到這裏來報備,認親。

不少百姓找到失散的家人,紛紛跪謝。隻是,遲遲沒有虎丫家人的消息。

她都懷疑虎丫的家人會不會,已經不在了。

夕陽西下,日落的餘暉撒在南箏肩膀上,忙活了一下午,毫無進展。

她目光下意識尋找虎丫,怕其傷心,卻看見大哥自遠處走來。

“囡囡,我找了畫師來給虎丫畫相,你把她父親的信息告訴我,這樣一來,你就不必來回奔波了。”

這倒是個好主意,南箏嘴一咧點點頭,不過一息間她又改了主意,變成搖頭。

這樣一來,她和晚凝姐豈不是沒有理由再來這流民營了?她是無所謂,那晚凝姐呢?

是啊,晚凝姐呢?

她這才驚覺,一個下午過去了,宋晚凝卻還沒來。她向來守約,就算是真的來不了,也會讓人來傳個信。

南箏心裏隱隱的不安,莫不是被宋氏夫婦知道了她私下和將軍府的人來往?

“等這邊的事再穩定一些,我便可以回去住了。”顧長安不知她此時心中所想,自顧自說著:“聽說你近來讓老三老四他們教你習武?”

南箏腦子裏正在盤算怎麽確認晚凝姐的消息,突然被問,楞楞回應:“嗯。我每天也會抽空聯係,但總覺得不如哥哥們剛毅,不知差在哪裏。”

“一味地模仿別人,怎麽能有長進,不要總盯著別人的長處,白白掩蓋了自己的特點。他剛任他剛,你自以柔克剛。”

南箏瞬間茅塞頓開,她天資聰穎特別是對習武,一看就會。再加上本來就有練武的底子,技巧也能掌握得很好。但不知為何,一到和哥哥們切磋,就相差甚遠。

她總想完美複刻哥哥們的一招一式,卻忽略了本身的優勢。

大哥果然厲害,隻聽兩句便能察覺問題所在。

“對了,今日你那朋友怎麽沒來?”顧長安無意識地問了一嘴。

卻讓南箏激動不已,木頭開竅了?她憋了半天,才控製住嘴角上揚的不那麽厲害:“她家裏有事,大哥是有什麽事找她?沒事你跟我說,我可以轉達。”

“人家積攢積攢感情,要你轉達還有什麽意思?”顧宴兮如幽靈般出現。

顧長安劍眉一橫,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整日瞎說八道,我隻是隨口一問,我看你就是欠練!”

他天生神力,輕輕一掌打得顧宴兮一個趔趄,險些摔到地上。

“小爺跟你……”顧宴兮狹長的眸子一緊,轉過身就想幹回去。

可對上顧長安凶厲的眼神,頓時泄了氣“拚了”兩個字,在齒間一碰,變成了:“……開個玩笑。”

顧長安上下瞅他一眼,恨鐵不成鋼地哼了一聲。

之所以詢問起宋家姑娘,隻是因為宋姑娘先前告訴他,今日有東西想要交給他,卻又遲遲不出現,這才想起詢問自家妹妹。

這要是讓顧宴兮這個狗嘴吐不出象牙的知道了去,指不定怎麽傳給母親呢。

他剛和宋家大姑娘退了婚,怎好再和宋二姑娘扯上關係。

不過這次,南箏倒是無比讚同顧宴兮所說,多多接觸才好產生感情嘛。

她想著也許晚凝姐真的是有什麽事來不了,過兩天就來了。

可一連過了幾天,宋晚凝如同人間蒸發了一樣,派去宋府打聽也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礙於兩家現在的關係,又不好直接上門要人,南箏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夜探侍郎府。

這件事,她沒有同春木和夏禾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到夜幕降臨,換上一身暗色幹練的衣裳,偷偷從將軍府角門溜了出去。

月光皎潔,一排排房屋在月光的籠罩下,顯得格外清涼。

一個不起眼的院牆外,突然露出一個腦袋,對著院內仔細觀察了一會,縱身一躍,平穩落到院內。

她之前是來過宋府,卻沒有去過宋晚凝的閨房,因此隻能一點一點摸索。

南箏躡手躡腳在角落裏穿行,行至一處拐角處,忽聽遠處傳來腳步聲,她趕緊蹲到草堆後麵。

“你說這二姑娘和香秀還能找回來嗎?”

“都失蹤這麽多天了,隻怕是凶多吉少……”

“想想二姑娘真可憐,娘不在了,爹又不疼,這偌大的宋府隻有老夫人對她好點,還被老爺夫人瞞得死死的。”

“就是,自己女兒丟了,自己找不到還不許去報官,這叫什麽事兒!香秀跟著二姑娘,也是可憐。”

“…………”

腳步聲漸行漸遠,兩個小丫鬟絲毫沒注意到黑暗中的南箏。她雙眼瞪大瞳孔劇烈收縮,仿佛一道驚雷入耳。

宋晚凝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