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宛若平地一聲驚雷,在民眾中炸開。
“你剛才聽見沒有,她說她是將軍府大姑娘?我沒聽錯吧!”
“我好像也聽見了,這……咱們的苦日子要到頭了嗎?”
“是啊!她說要給咱們做主!咱能相信她嗎?”
一抹驚喜之色在村民們臉上炸開,卻聽有人質疑道:“可她就算是將軍府的大姑娘,也不過是個女娃娃,怎麽幫?”
“你們忘了之前將軍府也曾派過人來,不還是被孫總管給打發回去?”
質疑的聲音越來越大,村民們越發心虛,瞅著南箏的方向,幾欲上前又止住腳步。
同樣的事,他們經曆過太多次,反抗,逃跑,報官,最後無一例外都被孫總管抓回來,等待他們的隻會是一頓皮開肉綻,和更加暗無天日的生活。
一陣寒風刮過,卷起南箏鬢邊的碎發,飛揚在風中,她從光裏走來,走進黑暗,朝那些苦難中的百姓伸出雙手。
此時此刻,她目光堅定,周身散發著耀眼的光輝,正色道:“大家不要怕,孫總管做的那些喪盡天良的事,我定會讓他付出代價!我顧南箏在此以將軍府的名義起誓!”
說到底,這件事都是將軍府的疏忽,卻導致無辜的人遭受迫害,南箏心裏說不出的滋味。
剛才還猶豫不決的群眾們,“哄”得一下朝這邊跑過來,到了跟前,大家對視一眼,紛紛跪下,哪怕是一絲絲希望,他們也要抓住。
“大姑娘您可來了呀,您再不來我們日子就要過不下去了!”
“是啊,孫總管他實在是欺人太甚,當初租賃田地時說好了,每年上繳一擔糧食即可,可現在呢,今年我家一共收了五擔糧食,他收了我四擔,別說好好過個年了,就連能不能活過這個冬天都是問題!”
“夏天還好些,實在不濟我們還能吃些野果,到河裏撈點魚吃,可這冬天,我們一家五口就隻能靠撿食果腹,大姑娘我們餓啊!”
這些委屈的聲音如同燎原之火迅速蔓延。
“大姑娘,求您給我做主!”忽地,一道哀鳴穿透南箏的耳膜。
她抬頭望去,一個拄著木棍病病歪歪的女人在剛才小男孩的攙扶下緩步走過來。
她越過跪在地上的百姓們,走到南箏身邊像一根沒有任何重量的羽毛,飄飄然跪了下去。
淒切道:“孫總管搶了我家女兒去做妾室,她還那麽小,才十二歲。我家男人也被他抓了去,大姑娘,您一定要給我們做主啊!”
“我知道,秀鳳她爹被關在孫總管家的柴房裏!”小男孩補充道,他剛才跑開之後拐了個彎又跑回來,聽見有人能給他們做主之後,立刻跑去通知了秀鳳的娘。
南箏心髒猛地抽了一下,好像有什麽東西淌了出來,酸酸的。
她扶起女人,拍了拍她的手,轉頭對大家道:“大家放心,孫總管欠你們的,咱們一樣一樣討回來!”
這些對話,一字不落地落入孫總管的耳朵裏,既然是將軍府的人,他反倒沒了害怕。
他可是將軍府莊姨娘的表舅!有這層關係在,他還怕什麽?
思量之際,眼前出現一雙精致的緞麵暗花紋鞋,抬頭卻對上一雙殺意漸濃的眼睛,孫總管驚出一身冷汗。
很快他又恢複鎮定,氣焰更甚開始“嗚嗚”地叫嚷開。
南箏不予理會,任其扯破嗓子,轉而吩咐石頭:“石頭,你帶幾個身體壯些的男子,去他家裏把賬本搜出來,還有,找到秀鳳父親。”
“冬槿你去咱們的包袱裏拿紙墨筆硯過來,春木你來記,大夥有什麽要解決的問題通通記下來,夏禾你帶著大夥去排隊,一個個來。”
她吩咐好所有事,才走到孫總管身邊,扯下他口中的稻草,“有什麽要說的趁現在,別說我沒給你機會。”
“嘔!呸!呸!”孫總管喊的嗓子一陣幹癢,嘔了好幾聲,又吐了吐嘴裏殘留的稻草渣,方才開口:“原來你是將軍府的大姑娘呀,這不是大水衝了龍王廟嗎,我表外甥女是將軍府的姨娘,按輩分來說,你還得喊我一聲表舅姥爺呢。”
“表舅姥爺看在你年紀小,不跟你計較,快,給表舅姥爺鬆綁。”
他一臉殷勤的笑容,卻讓旁邊的百姓們都捏了一把汗,他們都太急需一個替自己討回公道的人,卻忘了這層關係。
所有人都停下腳步,忐忑不安地窺視南箏的表情。
隻見她喉嚨微微顫動,鼻翼中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道:“和我將軍府攀關係,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
她從懷中掏出來之前拜托莊姨娘親手寫的斷絕關係的書信,甩在孫總管臉上,厲色道:“你好好看看吧,這是莊姨娘親手寫的與你斷絕一切關係的憑證!”
“孫富良,你如今和將軍府一絲親戚關係都沒有了,隻是將軍府的下人,現在咱們好好算一算之前的賬!”
話音落,百姓們揪著的心終於放下,安心地跟著夏禾排隊去了。
孫富良隻覺腦子“嗡”的一聲炸開。
這可比刀架在他脖子上還令他膽顫,他渾身汗毛豎起,眼珠子亂轉,半晌,他挺直了身子喊道:“你撒謊!我表外甥女怎麽可能狠下心來和我斷絕關係!你肯定是冒充將軍府的大姑娘!”
“你口說無憑我為什麽要信,說,你到底是誰!我要報官!呸!差點被你個小丫頭片子給糊弄住!”
“你給我等著!就憑劉石頭幾個人也想闖我家?等我雇的人發現了,肯定馬上趕到!我勸你趕緊放了我!”
他懷揣著最後一絲希望,隻要家裏那些雇的打手收拾了劉石頭,肯定會往自己的位置趕過來。
到時候山高皇帝遠,管她是不是將軍府的大姑娘,都別想再走出這個農莊!
還有這些落井下石的刁民,他要一個個報複回來!
南箏對著他的胸口就是一腳:“你信不信與我何幹,你就看我處不處置你就完了。”
她轉身進入屋子,小小的屋子裏人聲鼎沸,全是這些年所受的屈辱和委屈。
眾人見南箏進來,全都熱淚盈眶欲再次跪下感恩戴德。
南箏連連阻止:“你們放心,我一定給大家出這口惡氣!”
說著她將隨身攜帶的將軍府令牌掏出來,拍在桌子上,誠懇道:“令牌為證,我確是將軍府大姑娘,所以大家不用有所顧慮,隻管把孫總管的罪行一一列舉。”
她不屑向孫總管證明什麽,但想讓百姓們心裏踏實。
“我家中的情況已經匯報完了,我去看著孫總管!”
“我也去!免得他跑了!”
“帶我一個!”
他們心中的底氣猛然高漲,一個個自發地提出幫忙。
所有事情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隻等著石頭核對好孫總管家裏的賬本,然後把東西通通還給大家。
南箏站在籬笆外眺望石頭離去的方向,豈料,沒等來石頭,反倒是七八個手持棍棒氣勢洶洶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