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80哪2家小姐

按照規矩,正式拜訪他人府邸應選在上午。青舒的情況卻不同,因為她是送洛小榮回來探親的。不說洛府其他人,隻說洛九茂與郭氏這對當爹娘的,那可是思兒心切。他們若是知道兒子回來了,而青舒又沒在當天給送回去,指不定會多傷心呢!

車馬停在洛府的前麵。洛府的守門家丁見了周伯彥,用跑的過來接韁繩,並不由好奇地打量跟隨周伯彥而來的車馬。

這時候,跟隨洛小榮的洛管事偕同丁管事上前來。洛府家丁之中有一人認出了洛管事。他吃驚地眼睛睜老大,卻因一時激動竟發不出聲音來。

洛管事一臉喜色地說道,“磨蹭什麽,還不進去通報!古小姐送孫少爺回來了。”

一石驚起千層浪,那家丁估計是反應過來了。他二話不說轉頭往裏跑,剛跑進府門去,差點就和一名往外走的管事撞上。

這位管事姓寧,是負責前院的管事。他見家丁如此莽撞,嗬斥了家丁一句。

卻聽家丁激動地喊,“寧管事,孫少爺回來了,孫少爺回來了。”

寧管事一時沒反應過來,“胡說什麽?”幾位孫少爺今日都在府中,什麽叫孫少爺回來了?

家丁這會兒什麽也顧不上,竟是甩了寧管事就往裏跑,“老爺、夫人,孫少爺回府了,孫少爺回府了……古小姐帶著孫少爺回來了……”他一路跑,一路喊。

正站在二道門內說話的洛九茂和洛管家被驚擾到了。沒等洛管家嗬斥出聲,那高興過頭的家丁停了下來,並手舞足蹈地喊,“二老爺,榮少爺回府了,古小姐送榮少爺回來了……”

洛九茂一驚。卻見平日裏沉穩非常的寧管事竟也失了常態,正向他飛奔而來。他嗬斥一句,“放肆”。

不成體統地跑來的寧管事急急地告了罪,然後嘴裏說的話竟與家丁說的差不多。“二老爺,二老爺,快,快,古小姐送榮少爺回來了,榮少爺回府了。”他稟報完畢,衝著呆住的洛管家喊,“管家,快,快,榮少爺就要進門了,快準備迎接榮少爺。”他喊罷,轉頭又往回跑。通傳完畢,他還記得回頭去迎接。

洛府上下可是被洛小榮回來的消息給震到了。洛九茂半信半疑地抬腳急急往府門口走。洛管家也是半信半疑的,用跑的去看情況了。而府門外那些親眼見到洛小榮自馬車內探出頭來的家丁們,立刻一擁而上,有請周伯彥入內的、有圍著洛小榮這位孫少爺行禮問安的、有取了馬凳往車下擺的。

這時候,通傳消息的寧管事已經跑出來了。他開始指揮家丁們迎接孫少爺與貴客。

洛管家趕過來了,正好看到洛小榮踩著馬凳要下車來。他激動的老淚縱橫。然後,矮胖的他竟以不同尋常的速度奔過來,並一把將踩在馬凳上的洛小榮給抱了起來,“榮少爺,榮少爺,真的是榮少爺回來了。”

洛小榮的小臉紅撲撲的。他笑咧了嘴,衝著將自己抱起來的老管家問道,“管家近來可好?”

覺得被小主子關心了,洛管家高興的有點找不到北的樣子,“托榮少爺的福,老奴近來樣樣都好,都好。”

洛九茂出得府來。見到外邊的陣仗和失儀的老管家,他重重地咳嗽一聲,提醒管家別樂昏了頭。而後,他一臉喜色地和周伯彥打了聲招呼,並轉過臉打量著青舒說道,“你這丫頭,提前連封信都沒有,竟是不聲不響地來了,打得全府上下一個措手不及。”

“見過叔父。”青舒行了女子禮,而後說道,“晚輩不敢,晚輩隻想送驚喜。”

此時,青陽和青灝走過來,向洛九茂行禮問安。

一時之間,洛府門前熱鬧非常。當周伯彥、青舒等人被二老爺洛九茂熱情地往裏請的時候,洛老尚書正乘矯從外頭回來。

這時候,以洛老夫人為首的洛府女眷已被驚動。郭氏作為洛小榮的親娘,哪還坐的住,她由丫鬟婆子簇擁著往前頭過來了。

青舒含笑看著洛府上下的反應,心中明了,洛小榮在洛府是非常受寵的。

過不多時,洛府的會客廳中。洛尚書及其夫人葉氏坐在主位之上,洛九茂等洛家子孫在右側坐了一排,周伯彥、青舒、青陽和青灝四人被安排在了左側客位之上。

等眾人坐定,青舒帶著青陽和青灝站了進來。她們三個走到會客廳的中間,向主位上的洛尚書和洛老夫人行禮問安。

“孫女青舒拜見祖父祖母。”

“孫兒青陽拜見祖父祖母。”

“孫兒青灝拜見祖父祖母。”

洛尚書笑的合不攏嘴,“好,好,好。”連說三聲好。

洛老夫人也是笑眯眯的。她向青舒姐弟三人招了招手,“來,到祖母跟前來。”

青舒趕緊帶著青陽和青灝上前。

洛老夫人退下手腕上的一對血紅色的玉鐲,直接套到了青舒的手腕之上。青舒有心拒絕,卻聽洛老夫人說道,“祖母給的見麵禮,不許推辭。”青舒隻得忐忑的接受。此時的青舒並不知道,因得了這對玉鐲,竟無端遭人記恨。

大老爺洛九江的夫人秦氏,嘴角含笑地看著發生的一切,心裏卻在想:婆母一出手便是這對價值連城的玉鐲,也太高看古青舒了吧!還是說,這其中有她所不解的緣由?

二老爺洛九茂的夫人郭氏,心裏歡喜非常。她的小榮因認下了古青舒姐弟而遠離了病痛。因而,她視古青舒姐弟為恩人。婆母送的見麵禮如此貴重,不僅說明公爹與婆母重視古家姐弟,也說明了他們對小榮的疼愛程度。原來,即便不在眼皮子底下,她的小榮依然是孫子輩裏最得二老歡心的那一個。

送出一對玉鐲的洛老夫人,緊接著用左手輕握住青陽的右手,並用右手從婆子端的托盤上取了一對兒巴掌大的圓形美玉的玉佩,輕輕放進了青陽的手中,“祖母送的見麵禮,不許說不要。”

青陽看了青舒一眼。見青舒隻是含笑看著他,並沒有搖頭或暗示什麽,他這才安心地收了玉佩,“多謝祖母。”

緊接著,洛老夫人送了青灝一對兒橢圓形美玉的玉佩。青舒這才帶著青陽和青灝回座坐好。

這時候,周伯彥口氣泛酸地說道,“隻他們三個討喜,晚輩難道就不討喜嗎?”

洛老夫人笑罵,“臭小子,老婆子當年可是給過你見麵禮的!”

周伯彥笑道,“原還想蒙混得些寶貝的,不想您老竟然記得這麽清楚,可惜了!”

這話引得在場眾人都笑了。

笑罷,洛尚書對青舒說道,“你這丫頭,回京這麽大的事情,居然信中提都沒提,真是淘氣。”

青舒答,“孫女這不是想給您老驚喜嗎?”

“的確夠驚喜的,你們說是也不是?”洛尚書問旁邊的兒孫們。

大家齊稱是。

又說了一會兒話,周伯彥起身告辭,並帶著青舒、青陽和青灝離開了洛府。

距離洛府府門二百米左右的地方,停著一頂粉紅色的轎子。轎子周圍,八名轎夫低著頭、垂手而立,四名穿著考究的丫鬟隨侍在側,另有四名配刀侍衛跟隨護衛。

此刻,轎中人將轎簾的邊緣一角用一隻纖纖素手抓的緊緊的,牢牢的。須臾,那半露在外邊的纖纖素手鬆開了轎簾,隱沒在轎簾之後,再也看不見。然後,柔和、軟棉又輕如鴻毛的女子的聲音自簾後傳出,“小眉,那個女子是哪家的小姐?”

高瘦的丫鬟忙答,“請小姐恕罪,奴婢這就去查問。”意思是,她不知對方是誰,更不知對方的底細。

轎簾後的女子悠悠一歎,“算了,回府吧!”那個人明明是個清冷之人,那個人無論走到哪裏都會疏離地離著年輕姑娘家遠遠的,今日為何會如此反常?如此反常地竟帶著一位年輕姑娘作客洛府?

轎起,並轉了方向,很快便走遠。

青舒姐弟三人隨周伯彥回到舒苑。周伯彥想著讓他們早些休息,便對跟前伺候的丫鬟下令,“傳晚膳。”

青舒正低頭把玩手腕上戴的玉鐲。聽得此話,她立刻抬頭,“免了吧,我們不餓。”洛府要留飯,她也是以剛吃過為由好不容易推掉的。

周伯彥自有自己的道理,“我自然知道你們不餓。隻是,長夜漫漫,申時用的飯到了半夜便該讓人餓的難受了。廚房晚膳準備的是粥品,易消化,你們多少吃些,吃罷也好洗漱了早些安歇。”

青舒覺得有理,“隨你安排。”

等在一旁的丫鬟這才退出去傳膳。

青舒頗有些猶豫,咬了咬唇,最後還是問出了口,“洛府為何會送出這麽重的禮?你知道原因嗎?”血紅的玉,在大安是極稀少的。洛老夫人將玉鐲套到她手腕上的當下,她就覺得不妥。隻是,當時她想不出拒絕的好理由,便忐忑地接受了。

在場的青陽和青灝聽了,不由自主地抬頭看向周伯彥,似乎也想知道答案。

周伯彥挨個兒看過他們姐弟三人的表情,不由笑了。“你們今日喊洛尚書與洛老夫人什麽?”

“祖父祖母。”青陽先一步答了。

“這不就是了。小榮喊你們姐姐、哥哥,你們又將小榮照顧的健健康康的。你們所做的這一切,難道還勝不過死物的價值嗎?”周伯彥見青舒怔愣的模樣,微勾了嘴角,眼中含笑地說道,“送你畫的時候,洛尚書不是說還要為你置辦嫁妝麽!難道你忘記了?”

嫁妝?青舒的臉騰一下就紅了,並下意識地偏過臉去看青陽和青灝。

隻見青陽和青灝眨巴著眼睛,然後青陽舉了手中把玩的玉佩問,“難道這些是送給姐姐的嫁妝?”

青舒一呆。

周伯彥含笑說道,“給你的,自然是你的。給你姐姐的,才是你姐姐的嫁妝。”說罷,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呆住的青舒一眼。嫁妝呢!她都開始攢嫁妝了,他們的婚事或許有望提前。

青舒覺得,自己被調戲了,而且是在弟弟麵前。她立時惱了,卻沒有發脾氣,反倒笑吟吟地以挑釁的目光看向周伯彥,“本姑娘的身份水漲船高,嫁妝越來越多。如此看來,等本姑娘孝期滿了,上門提親的媒婆怕是會踩壞了本姑娘的門檻兒。到那時,本姑娘便會發現,天下的好男兒何其多,挑人都會挑花了眼。”

周伯彥被她這麽一噎,挑了挑,而後看向青陽,“除了你姐姐,誰對你最好?”

青陽答的幹脆,“彥哥哥。”

周伯彥厚臉皮地問,“你希望誰是你姐夫?”

青陽剛要張嘴作答,青舒惱怒地喝道,“周伯彥,不許你教壞他。”

周伯彥一臉無辜地看著青陽,“我有嗎?”

青陽的回答是,拽上青灝走人。他覺得,姐姐這會兒估計很想收拾彥哥哥,那他避開就是了。

青舒見兩個弟弟就這麽走了,先是呆了一下,而後像個孩子一樣得意地哼了一聲,起身要走。

周伯彥的動作比她更快,在她反應不及的時候就到了她的身側,並牽住她的手。她要掙開手,他卻壓低聲音和她說話,“這就生氣了?”

青舒忙看左右,還好廳中就他們二人。

“用過晚膳,我就去景陽公主府安歇。好不容易有獨處的機會了,你忍心不理我?”他重視青舒,在是非多的京城,他自然會考慮青舒的名聲與安全。為了青舒的安全,他把青舒安頓在自己的地盤上,要確保青舒安全無虞。為了青舒的名聲,他隻在白日裏呆在舒苑之中,晚上則會去景陽公主府過夜。

若問他為什麽不回長公主府過夜?答案很簡單。長公主府如今隻有他一個主子,一切都是他說了算。沒有合適的人可以為他作證,為他和青舒的清白作證,為他和青舒之間沒有任何逾矩行為作證。他住到景陽公主府就不一樣了,能為他作證的人不下五個,且個個夠份量。

青舒自然是不忍心的,即便他有時候說話很可惡。不過,她是不會輕易放過他就是了,於是狠掐了他幾把來解恨。

他們說了一會兒親密話,晚膳就好了。於是,兩人不得不分開,並叫上青陽和青灝去吃飯。飯罷,一路舟車勞頓的姐弟三人便洗漱完早早安歇了。

一夜無話。第二日用過早膳,青舒便讓丁管事確認了禮品,然後帶上青陽和青灝出門去。周伯彥還沒過來,周管家更不敢怠慢,安排了十二名隨扈人員,並親自跟著青舒姐弟三人出門去。這時候的周管家隻想著伺候好主子心儀的姑娘,卻在一刻鍾後萬分慶幸自己親自跟出來了。

青天白日裏,在天子腳下,有幾人敢當街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