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85一招敗敵
六王爺是過了中午才收到兒子被抓的消息的,因當時他不在府中。就是六王府,也沒有第一時間收到消息,是姚、鍾兩府聯袂找過來時才知發生了何事。也不知這是六王爺做人太失敗的結果,還是怎麽著?
普世子一夥兒與長公主府的群架是上午很早的時候打的,還是在京城顯貴的地盤富貴巷中。再有,周伯彥抓走普世子的時候,普世子他們也曾一路大喊大叫地叫囂過。
按理,富貴巷中不少顯貴應已得知了此事。權貴之間的關係總是盤根錯節的,這麽大的事,隻要有一人知道,與其相關的、不相關的人差不多也就都知道了。像姚太師府、鍾太師府在事後不過兩刻鍾便先後得到了此項消息。獨獨六王府沒有及時收到消息。
姚老太師,即太後娘娘七十多歲高齡的爹。當他得知曾孫姚珢(讀ken)被抓,他老當益壯地拍桌喊是哪個王八犢子幹的。有人便委婉地告訴他,他的曾孫跟著普世子去搶長公主府保護的一位神秘小姐,然後被彥公子給抓走了。他聽了因由,立刻麵色一僵,老半天沒說話。
鍾太師,即皇後娘娘的爹。當他得知孫子鍾斐被抓了,還是被彥公子給抓走的,頓是陰沉了一張老臉。他倒是沒有當場發作,而是問詳情。來人吞吞吐吐地講出自己所知的前因後果時,姚太師氣的差點吐血。他叫來長子便是一通罵,罵夠了,“你教的好兒子,你自己去救。別指望爹會出頭。”然後一甩袖子就走了,走時嘴裏還在罵,“丟人,我鍾家的臉麵都讓你的不肖子給丟盡了。”
之後,姚府和鍾府都找上了六王府。事情是六王府的普世子帶頭兒幹的,救人之事自然要找六王爺出麵。王爺與太師,自然是王爺的份量更重。不巧的是,六王爺不在府中。而六王妃一副普世子的死活與我何幹的模樣,愛搭不理地讓管家去通知六王爺。六王妃不過問普世子的事情又不是一天兩天了,王府管家自然不敢指望六王妃出麵,因此,他派出不少人滿京城地找六王爺,結果是怎麽也找不到六王爺。
六王府管家最後想到一處地方,但他不敢派下頭的人去那個地方,擔心會被六王妃聽到風吹草動。於是,他隻得小心謹慎地自己親自跑去了。果然,六王爺果然在秘密養在外頭的女人身邊享受軟玉溫香。管家尋來,和美人午睡未起的六王爺這才得信兒,並匆匆起床穿戴好了出來。
六王爺火冒三丈地帶人去了長公主府,可長公主府府門緊閉,無論他的人如何敲、如何喊,竟然半點動靜皆無。這種情況,並不稀奇。周伯彥長年不在京,長公主府長年便是緊閉府門的狀態。而且周伯彥遣散了許多下人,諾大個長公主府,底下做事的奴才不超過三十人。守門的還是個耳背的五十多歲的老頭,不應門是常有的事。
六王爺猜測,周伯彥大概綁了他的寶貝兒子後躲起來了。於是,他火冒三丈地讓人打聽周伯彥的下落,並闖進宮去,找太後娘娘要人。
太後娘娘是個消息靈通的,早已知曉今日轟動京城的醜事。她無法原諒周伯彥,她憤怒。周伯彥竟敢縱容一個孤女當街把堂堂的世子爺給打了。事後,周伯彥不擔不主動進宮認罪,竟抓走了世子,還包庇了那個粗野的孤女!
與之相比,她更加無法原諒眼前的六兒子,以及六兒子養出的廢物。堂堂世子爺,調戲人不成,反倒讓一個孤女給打的抱頭鼠竄,還讓人給踩在了腳下,真真是丟人。他們皇家沒有這樣的廢物!於是,她厲喝一聲,“滾出去,哀家不想見到你。”
六王爺嚇了一跳,“母後……”
太後娘娘再難維持尊貴、優雅及從容的姿態,拿起手邊的茶杯砸向六王爺,並大罵一句,“草包養草包,滾。”
六王爺低頭及時,茶杯自頭頂飛過,啪一聲落地碎了。而他的頭頂上多了一片茶葉,是仙子引,是周伯彥孝敬給太後娘娘的。六王爺第一次見到太後發這麽大的脾氣,一時嚇到,不敢停留,逃也似地退出了太後的宮殿。
可是,想到寶貝兒子,他哪能無功而返,於是去了禦書房。不曾想,太監進去通報,便聽禦書房內皇帝大發脾氣地吼了一句,“居然還有臉來見朕,讓他滾。”
走了兩處,兩處都沒得臉,六王爺很鬱悶。他心說,不對啊,以前他兒子也時常調戲漂亮姑娘,也時常打那些看不順眼的。若是鬧的大了,參他的本子會遞上禦案,但有太後在,皇上也隻能裝聾作啞的不過問罷了。而太後娘娘,頂多會數落他兩句沒有管束好兒子,再無其他。
今天這是怎麽了?他寶貝兒子都讓人抓了(此時他還不知道他的寶貝兒子讓人給打了,因為沒人告訴他這一點),皇上和太後不罵周伯彥就算了,怎麽還返過來對他發脾氣?
他不敢再回太後娘娘那邊尋晦氣,而是向宮中當值的宮女、太監或護衛打聽周伯彥是否在宮中。他們畏懼不講理的六王爺,大多都是實話實說:今日沒見到彥公子。在禦書房行走的小太監卻沒有告訴他實說,其實周伯彥上午來過禦書房,隻是知道的人不多而已。
都說沒見過。六王爺的火氣蹭蹭往上漲,抬腳想踹人,但想到皇帝曾警告過他一次,警告他不能傷宮中當值者一根汗毛。他隻得硬生生地忍住。
這時候,太監總管洪總管過來了。洪總管是來傳話的。皇帝說了,普世子太不像話了,六王爺想領回兒子,那就坐下來和彥公子私下解決。再敢鬧到宮裏來,再敢去煩太後娘娘,絕不輕饒。
說句實在的,六王爺此人隻怕一個人,那就是皇帝。以前有太後罩著他,他倒是敢對皇帝陽奉陰違。可今日太後擺明不理他,他可不敢忤逆了皇帝,於是憋著一肚子氣灰溜溜地出宮了。
之後他派人四處打聽周伯彥的去處。景陽公主府,沒有;周府,沒有。步府,沒有。古大將軍府,沒有;如意酒樓和一品樓也去過了,都沒有。有人說曾看到周伯彥出了東城門,他立刻派人去守著東城門。眼看天就黑了,人還是沒找到,他急的不行。突然管家從旁提醒,或許景陽公主知道周伯彥的下落。
六王爺覺得有理,忙去見景陽公主,然後被景陽公主給罵到臭頭。但好在,景陽公主告訴他,周伯彥今晚會留宿舒苑,並告訴他舒苑的位置。
於是,六王爺立刻找到了舒苑,二話不說讓人砸門、撞門。今天他可是受了一肚子的鳥氣,這是平生頭一遭,他如何咽的下。說白了,他是不把周伯彥放在眼裏。
自小,他就瞧不上長公主。雖是一母同胞,可父皇、母後都喜歡長公主,疼愛長公主勝過他們這些皇子們。他隻占了母後是一國之母的好處,其他方麵既贏不過其他皇子,也不得父皇、母後重視。他覺得,一切都是長公主的錯,是長公主不要臉地耍盡手段奪走了屬於他的那份寵愛。
後來,父皇薨,他的太子兄長登基為帝。母後照樣重視長公主,新帝繼父皇之後依然重視並寵愛著長公主。在世人眼中,長公主雖是女子之身,卻是輔佐新帝的功臣。而他六王爺,隻是個沒用的草包王爺。他如何不怨!
沒有人知道,長公主的死訊傳來,他有多開心!可是,長公主死了,所有屬於長公主的寵愛全部轉嫁到了周伯彥身上。理所當然的,他的怨恨轉移到了周伯彥身上。不管是出於真心還是何種目的,皇親國戚個個想著巴結周伯彥。唯有他,唯有他對周伯彥嗤之以鼻。即便碰上,他也沒給過周伯彥好臉色。
看著隨從們用棍棒哐哐砸門,六王爺覺得解氣,心裏終於舒坦了一些。人人都說他縱著兒子,縱的無法無天。他才不管別人說什麽。總之,他小時候沒有的,他小時候想得到卻始終沒有得到的,他要通通補償到兒子身上。他就是要縱著兒子怎麽了?別人管的著嗎?
隻是,無論怎麽砸,舒苑之中竟是一點動靜都沒有。怎麽回事?六王爺的眉頭皺的死緊。
六王爺的人足足砸了半個多時辰,舒苑厚的離譜的府門才被砸壞一角。眾人剛想歡呼一聲,卻從砸壞的一角看到了裏麵的情景。竟然,裏麵竟然還有一道門。眾人吞了吞口水,將此事告知了等的不耐煩的六王爺。
“什麽?”六王爺眼睛瞪老大,一臉的不敢置信。隻是,當親自見到往裏大概不過一米多遠的地方竟然還有一道厚重的木門時,六王爺氣的差點吐血。
正這時,有數十名禦林軍護著太後身邊的得力嬤嬤與宮女出現。那嬤嬤四十來歲的年紀,向六王爺見過禮後,在火把的光亮中一下就看到了砸壞的舒苑府門。她立刻倒吸一口涼氣,竟有些失態地急道,“王爺,六王爺,您這是闖禍了。”
六王爺眼睛瞪老大,“本王乃堂堂大安王朝的六王爺,不就砸了一個晚輩的府門嗎?哪個敢說本王有罪?”
嬤嬤急揮著手中的帕子示意六王爺快別說了。
有了太後娘娘補償心態的庇護,六王爺近幾年來是越來越霸王、越來越不講理了。他根本不把嬤嬤放在眼裏,梗著脖子大喊,“別說一個別苑,就是長公主府的府門,本王也要砸。”
嬤嬤心裏想著,這就是個看不清現實的混球,隻是麵上並不顯,湊近了小聲說道,“王爺,您萬不能再這樣說話了。此乃聖上禦賜之門,豈是可以砸的?更遑論砸壞了。”
六王爺僵在當場,“什,什麽?什麽時候的事,本王為何不知?”皇權至上,他先是皇上的臣,而後才是皇上的六弟。皇權至高無上,神聖不可侵犯。他,幹了什麽?
嬤嬤知道六王爺終於明白輕重了,於是低聲說道,“王爺,請趕快想辦法補救,若是晚了,誰也保不住……”她不敢往下說了,告退,並急匆匆地回宮。能不急著回去嗎?破壞禦賜之物是死罪,六王爺這下不死也得脫層皮。她得快些回去稟報給太後娘娘知道。
因惹下了彌天大禍,六王爺如喪考妣地頹然倒下。若不是有機靈的及時扶住了他,指不定他會直挺挺地倒到地上去。
厚重而堅實的木門開啟的聲音傳來,裏邊的那一道門緩緩打開。周伯彥背著手,由家丁和護衛簇擁著走了出來。
前邊的家丁打開外邊這道門的門閂,並四人合力,將砸壞的府門緩緩推開。
周伯彥立在內外雙層門的門洞中,眸光明滅不定地看著六王爺,“本公子今日才知,六王爺的膽子竟是大過了天。”
一招便敗下陣來的六王爺發不出聲音來,更遑論討要寶貝兒子了。直到此時此刻他才知道害怕,才隱隱的明白,為何皇族子弟沒一個敢挑釁並得罪周伯彥了。周伯彥此人,要麽不出手,一出手便要出狠招兒,還是要人命的狠招兒。
六王爺知道,此刻他應該低頭,他應該向周伯彥低頭。可是,他不甘心,很不甘心。他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年紀輕輕的,為何要如此狠辣?本王可是你的王爺舅父!”
周伯彥臉上閃過譏諷之色,卻是語氣平淡地說道,“六王爺說笑了。本公子可是什麽也沒做,本公子勞累了一天,早早就安歇了。哪裏會知道,有人竟膽敢趁天色黑透之時來惡意砸門,並硬生生地砸壞了門!禦賜之物損毀,本公子還得擔罪責。”他的話外音是,他是被連累的那一個。他沒有守護好禦賜之物,他的罪責雖沒有毀壞者重,可也不輕,全看皇上的意思了。
六王爺慘白著臉,竟是被堵得無話可說。
周伯彥淡然說道,“請吧,六王爺。茲事體大,你、我二人須得抓緊時間進宮麵聖,自行請罪。若是等到天亮,禦史參你我的折子就遞上去了。到那時,一切已成定局,再難有轉圜的餘地。即便聖上有心網開一麵,饒恕你我,可滿朝的文武百官都在看著,祖宗的禮法豈可廢?”
六王爺腳下踉蹌地走了幾步,而後哭喊,“天要亡我!”
“爹,父王,您怎麽了?”普世子自舒苑跑了出來,一把扶住了六王爺。
六王爺見到寶貝兒子,卻已經忘記了來此鬧事的初衷,抱住兒子繼續哭,“普兒,父王見不到明日的太陽了,父王再也不能照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