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332休想
因為周伯彥的勸告之言,安榮舟臉上的凝重之色更深了。近來,周伯彥與太後之間的氣氛很微妙,他嗅聞到了某種危險的氣息,隻是一直摸不清頭緒而已。不過,相比而言,他最關心的還是義父的仇。“你果然是知道了些什麽?”其實他並不確定,這隻是在詐周伯彥而已。去年周伯彥就曾勸他收手,而後周伯彥對當年之事的追查力度就弱了下去。有點放手不管了的架勢。
為爹娘報仇這個話題,周伯彥無意繼續,“城門遇刺之事,我查到了些眉目。你感不感興趣?若是感興趣,等下就跟我走。”和那人約定的時間還沒到,他還有時間去處理刺客之事。
此時,安榮舟臉上的凝重之色消散。他夾了顆花生米丟進嘴裏,“找到人了?是幕後之人還是當日放冷箭的刺客?”他心裏卻暗想:避開不談嗎?這當中一定有鬼。
“刺客的身份與藏身之所均已查清。我還想再等等看,看誰會與刺客聯係。若是可以,很想通過此人揪出牽涉其中的其他人。不過,也沒放多大希望在此人身上。世上不缺聰明人,風頭還沒過去,估計沒什麽人敢在這個時候冒頭。”
安榮舟聽的立刻來了興致。他晃了晃酒壺,感覺裏麵沒多少酒了,於是直接拿壺口往嘴裏倒。壺裏的酒喝沒了,他把酒壺往桌上隨手一放,取了筷子把盤底剩的幾個燒丸子吃了。接著,他把筷子放下,拿帕子抹了抹嘴,“走。”
周伯彥取了鬥篷披上,將鬥篷的帽子往下壓了壓,擋住半張臉。如此,兄弟二人才走出雅間。
掌櫃的在廊道內遇到他們,忙作揖。
安榮舟在京城一向是扮紈絝的,還是流連青樓的那類紈絝。此刻的他走路沒個正形,左晃右擺的。見到掌櫃的,他一巴掌拍在周伯彥肩上,“掌櫃的,今兒的賬不必記到大爺的兄弟彥公子的頭上,這位老爺出了。”
掌櫃的臉一陣扭曲。心說:你拍著東家的肩,說不用記到東家頭上。這是又在鬧哪樣?
周伯彥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沒言語。他的這位義兄,就喜歡跑到他的地方蹭吃蹭喝的。白吃白喝就算了,還挑嘴,時常批評廚子的手藝。他剛這麽想,人家就挑上了。
安榮舟繃著個臉,“掌櫃的,告訴你們廚子,今兒的魚做的不地道,味道欠了些。趕明兒本公子再來,味道若是提不上去,本公子定要找彥弟哭去,讓他拆了你們的酒樓。”
掌櫃的麵皮又一陣扭曲,然後不停應著是。心說:祖宗,快些走吧!以前不敢拿你的事兒跟東家抱怨,怕東家多心。現在好了,你的所言所行東家親眼看見了、親耳聽到了。也不知此刻的東家有何感想!
兄弟二人走出如意酒樓,坐進早已準備好的馬車裏。車夫一甩鞭子,馬車動了。
安榮舟毫無形像可言地躺在馬車裏,占據了大部分地方不說,嘴裏還不停抱怨著,“這家酒樓的廚子不行,光有名廚的名聲,手藝卻遠遠不及風味小食鋪子裏名不見經傳的木廚子。”“我跟你說,彥弟那小子不厚道。我去給舒妹妹手下的廚子捧場,那小子卻跟那兒的掌櫃的交待,讓我吃喝給銀子。給什麽給?舒妹妹可是我彥弟未過門兒的娘子,也是我的弟妹。兄長吃弟妹鋪子裏的東西,那還用給銀子?”“你來給憑憑理,彥弟是不是很不厚道?”
周伯彥一陣無語。他這義兄倒是會玩兒,完全將他當成了路人甲,可著勁兒的對他抱怨“彥弟”。
安榮舟就像那嘴閑不住的長舌婦似的,沒完沒了的還在抱怨“彥弟”的種種。
周伯彥聽的煩了,不客氣地拿腳踹他,“聒噪!閉嘴。”
安榮舟毫無形象可言地抱著小腿肚子坐了起來,並橫眉豎眼地瞪周伯彥,“君子動口不動手。跟大哥學著點兒!”
周伯彥再次無言。君子都跟他義兄似的聒噪又厚臉皮,這世間將變成怎樣一種景象?
安榮舟是個閑不住的。安靜不過片刻,在車輪的轆轆聲中,他又開始說起京中之事。“六王爺進宮,請皇上為芸郡主賜婚之事,你聽說了沒有?”
周伯彥挑眉,“哦,有這種事?”
“此事千真萬確。六王爺挺中意步飛鵠的,有意把芸郡主許配給步飛鵠。”
“步五?”周伯彥覺得意外。怪不得芸郡主在舒苑養傷之時,六王爺幾次向他打聽步五的為人。隻是,步五足足大了芸郡主十歲。再者,不管出於什麽理由,步五畢竟是成過一次親的。六王爺不介意,可上頭還有一個控製欲極強的太後在。涉及郡主的婚事,太後那樣的人肯定是要參一腳的。
“說實在的,六王爺無意宣揚此事,想悄悄探探聖上的意思,看情況再決定求不求賜婚聖旨。不成想,中間發生了一場小鬧劇,竟弄的人盡皆知。”他突然壓低了聲音,往周伯彥跟前湊了湊,“六公主闖進去,給聽去了。六公主當時就演了一場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好戲,說步飛鵠隻能是她的駙馬。好在不是禦書房,六公主闖的若是禦書房,那罪責可不輕。”
周伯彥的眼中閃過一抹幽暗之色。六公主想嫁步五,休想。就算太後點頭、聖上允了,他也會動手腳攪黃了它。十三王府的詩會上蓉郡主為難青舒,景陽公主府的全魚宴上容嬤嬤找青舒的麻煩,這一筆一筆的帳他全記著。蓉郡主無緣無故地當眾給青舒難堪,原來是受了六公主的唆使。容嬤嬤找青舒的麻煩,若主子沒有點頭,她一個嬤嬤怎敢在景陽公主府亂來!
六公主與青舒無怨無仇的,她們二人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六公主卻處處針對青舒,這其中的緣由,他也查出來了。六公主做這一切,隻為討好太後。太後不喜青舒,宮中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六公主為了在太後麵前得好,才會在背後興風作浪。他不能拿六公主如何,卻可以破壞六公主想要達成的事。
安榮舟哪裏知道周伯彥所想,他繼續八卦著,“聖上當場下令,六公主禁足一個月。聽說,當時聖上和六王爺的臉色都不怎麽好。”他搖了搖頭,“經這麽一鬧,六王爺不好再請旨,很快就出宮去了。這種事,本該藏著掖著的。六公主卻派了宮女給太後送信兒,還大吵大鬧的弄得宮中有門路的主子沒一個不知道的。沒過半天,消息傳出了宮,一些大臣都得了信兒。”之後的事不用再說。這一傳十、十傳百的,要說是人盡皆知就誇張了點,總之是宣揚開了,攔都攔不住。
周伯彥突然問道,“以你之見,郡主與步五可般配?”
安榮舟一愣。愣過之後發笑,“別告訴我,你要當那牽線搭橋的媒人?”
周伯彥一臉自然地接道,“有何不可。”
安榮舟驚的下巴差點掉了地,“是不是真的啊?你來真的啊?媒人,你確定會當媒人?”
周伯彥不理他,想著步五是該成親了。步五什麽時候成親,他什麽時候才能放心。步五的表現雖不明顯,但他知道,步五是喜歡青舒的。至於喜歡到了什麽程度,不得而知。
或許有人會說,他這是太過杞人憂天了。步五對青舒的溫柔是兄長對妹妹的溫柔。步五對青舒的好是愛屋及烏的表現,是因為步語嫣這個妹妹才會對青舒好。一開始,或許是如此。但兩年下來,有些東西在慢慢改變。
步五是那種慢性子的人,他不會一下子就喜歡上一個女子,他會漸漸的接受並喜歡上一個女子。他和六公主的一段情,便是如此。六公主曾經使了不少手段,時不時會弄一場巧遇出現在步五左右表現自己。開始的時候,步五對熱情過頭的六公主一直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能避則避。是六公主的鍥而不舍慢慢打動了步五,才會有了那段情。
隻是,當步五放了真心進去時,六公主卻把這段情像一文不值的物品一樣隨手拋開。步五是傷心,也悵然接受了這個結果。但過分的是,六公主拋開這段情的同時,竟把步五推進了黎海棠的陷阱裏。六公主此舉,才是傷步五至深的根本。
現在的步五,傷已痊愈。他看青舒的目光有了微妙的變化。
周伯彥心中篤定:步五必須成親,成親了心就收回去了,就不再惦記他的阿舒了。
此刻,若是有人告訴青舒,說步五喜歡她。她一定會拿你瘋了嗎的眼神看人。
籲的一聲,車夫讓馬車停了下來。
安榮舟立刻挑開簾子往外看,然後咦了一聲,“怎麽回事?”
這時候,車夫過來報備起來,“回公子,前路已被官兵封鎖,過不去。是否要繞道?”他們的前方已經停著四五輛馬車,還有一頂軟轎,都是被阻住去路的。
安榮舟最是好事兒,吩咐車夫,“過去看看。”
車夫離開,不多時便打聽回來了。“回公子,聽說官兵發現了刺客,正在進行追捕。以免傷及無辜,這才封了路。小的打聽何時會放行,有人告知小的,何時抓住了刺客,何時才會放行。”意思是,這個時間沒個準。
聞言,周伯彥的眉頭微皺,但很快又恢複如初。是官兵的消息太靈通,還是有人走漏了消息?官兵怎麽會這麽快查到刺客的藏身之所?不過,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官兵追捕的刺客與他要抓的刺客不是同一個人。他吩咐車夫,“調頭回去。”不管是不是同一個刺客,官兵弄出這麽大的動靜,秘密回京的他不宜出麵。
安榮舟見周伯彥要走,一擺手,“你去忙吧!我留下來看看熱鬧。”說著,他推開馬車門,跳了下去。
見安榮舟紈絝相十足地一步三晃地走了,周伯彥沒有把人叫回來,而是讓車夫調頭,回到了如意酒樓。
這時,掌櫃的悄悄遞了一封信給他,“您走後不久,一個七八歲模樣的小小子送來的,說是給東家的。小的探過了,就是個街邊玩耍的小子,別人給了他五個銅板的跑腿費。”
周伯彥看過信,立刻拿火折子燒了。他吩咐掌櫃的叫洪威過來。先前他出去,把洪威留在了酒樓裏,並沒有帶出去。洪威一到,他帶著洪威取了兩人的馬,直接出城。
洪威不解,卻也不多嘴提問,緊跟其後。
到豐縣之時,已經是傍晚十分。他們在一家名為順來客棧的客棧中安頓下來。周伯彥寫下一個單子交給洪威,“將單子上的東西置辦齊全,動作要快,抓緊時間。”
洪威說道,“公子,您身邊不能沒有護衛。屬下將單子拜托給小二,讓小二按照單子幫忙準備。”
周伯彥不急不徐地說道,“這裏邊有幾樣重要的東西,不能假他人之手。快去!我身邊不止你一個護衛,你應該很清楚。”
洪威自然知道,自城門遇刺之事發生後,聖上點了一個暗衛過來保護公子安全。他不敢違背公子的命令,拿了采買單子急匆匆的出去。
洪威一走,屋子裏隻剩周伯彥一人。過了大概一盞茶的工夫,天暗了下來。正是那種外邊還算亮,而屋子裏點燈嫌早、不點燈又看不清楚東西的時間點。
扣、扣……的五聲響,有人在輕聲扣門。緊接著,一個似男似女雌雄莫辨的聲音在門外不大不小地響起,“客官,您要的果子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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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秋心】妹子長久以來的鑽石,感謝【曉黛】妹子的鮮花和鑽石。青青要對得起乃們,青青要奮起,遠離九點、遠離斷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