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煙雲 No.5關門打狗
青舒的一番言論,讓蘇媽媽與古強的身體均是一震。過去的小姐何曾說過如此懂事明理的話,難道,小姐真的長大了,長心眼兒了?
青舒看的分明,抿了抿唇,“孫家想退親不是一天兩天了,如果不是猜到了他們的意圖,想為古府的未來找一個依靠,我也不會孤注一擲地將希望押到希公子身上。如今我已想通,無論是孫家大公子,還是希公子,都不會成為我的良人,更不會成為古府的依靠。”
蘇媽媽哽咽,拿袖子擋住臉,“小姐。”
青舒歎了口氣,“弱肉強食是這世間的生存之道,靠人不如靠己。我雖身為女子,卻也是將門之後,我不能再軟弱,為了青陽,從今日起,我願意拋棄閨閣女子的嬌柔,寧願負一個悍字,也不要再任人欺到頭上。”
蘇媽媽淚痕未幹,抬起頭來,睜大了眼,眼中盛滿震驚。
古強抬頭,眼中有什麽東西在跳躍著,“小姐的意思是?”他心中頗覺安慰,無論如何,自老爺走後,他們的主子終於有人挺直了脊梁講有骨氣的話了。
青舒霍地站起來,擲地有聲地道:“孫家要退親,可以,但,一切要照我們古府的規矩來。”她這話說的有底氣、有氣魄,其實心裏也打鼓。古代不比現代,現代男女婚前可以合則聚、不合則散,婚後過的如意大家都好,不如意完全可以離婚。
而古代,訂了親的男女,退親不是小事,尤其是對女子而言,這是一件非常影響聲譽的事情。若沒有強硬的家庭背景,被退親的女子想再議親,一個字,難。
她一個現代人,又經曆過豪門婚姻,有些事看開了。她喜歡無拘無束的,當然不願意就這樣被婚約束縛住,尤其男方看不上古家,又三番兩次侮辱古家的情況下,這樣的婚約,更是要不得,她一定要退親。隻是,她需要幫助,親娘指望不上,也好在指望不上,所以她作為主子,可以自己拿主意,但,她需要管家古強的全力支持。
聽了青舒的發言,蘇媽媽傻眼,連眼淚都忘了擦,“小姐,您這是……”她怎麽感覺她家小姐的想法比生病前還要驚世駭俗。
青舒亟需古強站在她的一邊,支持她的行動。於是動了支走蘇媽媽的心思,吩咐道:“蘇媽媽下去安排一下,讓丁家妹關好文瀾院的院門,守好夫人,別讓不長眼的闖進去擾了夫人的清靜。讓許三娘與許五娘帶著各自的孩子與少爺一起避到我院中來。吩咐蔡鐵牛關閉府門守好,沒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進出。”
蘇媽媽意識到要出大事了,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小姐,您這是要做什麽?”
青舒瞪眼睛,“還不快去。”
蘇媽媽心裏慌的厲害,卻又無法,戰戰兢兢地轉身掀了輕紗門簾出去,見到站在門外的自家男人,眼中全是惶恐與疑問。
古強眼中暗潮洶湧,不知道在思量什麽。見蘇媽媽正無聲地盯著他,向他討主意,他便一揮手,讓蘇媽媽趕緊去辦事。然後沉吟片刻,問道:“小姐這是要如何?”
屋內的青舒一字一句地道:“孫家欺我古府無人,我便讓孫家看看我們古府到底有沒有人。”然後看向呆掉的小娟,“你去將小魚和元寶找來,我有事交待他們。知會蘇媽媽一聲,讓她也去夫人的文瀾院中守著,隻一個丁家妹,我不放心。”
小娟哎一聲,跑出去找人。
青舒踏出門來,站在門口,定定地盯著管家,“將事情鬧大,讓孫家沒臉,我再有條件地提出退親,可好?”
古強的臉色變了兩變,沉默片刻,沉聲問道:“小姐可想好了?”
青舒又道:“親要退,更不能讓孫府白白汙了我的清白,讓孫府賠償千兩白銀如何?”
鎮定如古強,也不免驚得差點掉了下巴。他也不講規矩不規矩的了,隻一臉驚嚇地盯著青舒,“小姐?”
青舒一臉困惑地道:“難道是要的少了?那好,就換成千兩黃金。”她雖然繼承了前主的記憶,但前主是隻知穿衣打扮,五穀不分、不知道油鹽醬醋、不知道鍋碗瓢盆的人,所以她並不清楚一千兩銀子多還是少。不過,如果是大戶人家,而且是生活在天子腳下的大戶人家,一千兩大概是少的,於是她立刻改口。
古強腳下顫了兩顫,“小姐,親不可退,這是老爺為您定下的親事。”
青舒聽了,立刻換上哀傷之色,“爹會訂下這門親事,是認定孫府會善待我。可是,如今的孫府會善待我嗎?我還沒過門,他們便如此。如果爹在,他會看著我委曲求全地嫁過去嗎?他會希望看到我每日以淚洗麵地過完一生嗎?”
古強張了張嘴,終究是什麽也沒說,隻是低了頭。
青舒卻看著頭頂的天空嘀咕起來,“看孫府今天的架勢,嫁入孫府隻是癡人說夢罷了!他們今天來便為了壞我名聲,將古府上下踩在腳下退了這門親事。孫家的男人一個比一個孬,想退親就光明正大地來,我隻會佩服他們。萬沒想到,他們竟然如此卑鄙地對付我一個小姑娘,一門子狼心狗肺的東西,這次定要他們好看。”她見古強不附和,不反對,也不嘀咕了,“管家,等下行事有何不妥的地方,記得替我從旁圓一圓。”
古強低頭默默地站著,隻是左手小指不由自主地動了兩下。
青舒看的分明,最後拋出餌,“不管最後得到多少補償,四成歸我所有,六成歸到府上的帳麵上,全權歸你支配,供全府的花銷。”對困頓的古府而言,對一心為古府的管家而言,千兩黃金是很有吸引力的。尤其是在知道孫府以卑鄙的手段要退了這門親事的情況下。
這次,古強不僅是左手小指,左耳垂也連續動了好幾下。他似有不甘地道:“老奴一切聽小姐的。”
青舒上前兩步,阻止古強下意識後退的動作,壓低聲音說話。古強靜靜的聽著,時而蹙眉,時而低聲回幾句,很快,主仆兩人將事情談妥。
直到古強畢恭畢敬地退出文華院,青舒暗暗舒了口氣,希望一切能夠順利。
很快,全府人都動了起來,古葉氏的院門緊閉,管家古強親自將古青陽送到青舒居住的文華院中來,隨後許三娘與許五娘帶著孩子也到了。
青舒安撫性地摸了摸弟弟的發頂,告訴他,她回來前任何人不得邁出院門一步。接著,她親自帶著小魚和元寶來到漆紅的緊閉的府門內,對著守門的蔡鐵牛交待了幾句重要的話,將小魚和元寶留在了那裏。
等青舒來到府中待客的偏廳前時,便看到管家古強帶著李大郎、韋鐵錘、丁家寶和一個陌生的青年,每人手持棍棒,將孫家派來的七個人堵在偏廳前控製住行動。而孫家派來的管事婆子正站在偏廳門口台階上破口大罵。
緊跟在青舒身後的小娟見了,挽了衣袖就要衝上去。
青舒臉上蒙著輕紗,碎發遮住額頭,隻露出清亮的杏目。她適時擋住衝動的小娟,一臉淡然地上前,“何人如此大膽,居然在我古府如此放肆?”
孫府為首的管事婆子看過來,肆意打量身形窈窕的青舒片刻,輕嗤一聲,“這位大概就是古小姐了。小姐來的正好,你們府上的狗奴才如此不知規矩,連待客之道都不懂,想來欠管教的很,小姐可要給我們孫府一個交待?”在她看來,古府落魄得不能再落魄,她如今代表了古府小姐的準夫家前來,那身份地位自是不一般,古府從上到下,隻能敬著她,畏著她,萬沒有得罪的道理。
青舒上下打量一臉刁相的孫婆子,再看看孫婆子圓滾滾的身體,轉開視線,也不接孫婆子的話,反倒退到安全距離,慢悠悠地坐到小娟剛搬來的椅子上,“管家,我們古府何時變成了菜市場,任由別家的狗奴才進來亂吠的?快些打出去。”她明明讓人把府中出入的門都關了,卻要說打出去。
孫府跟來的其他六人傻眼,而孫婆子聲音刺耳地喊道:“古小姐這是何意?”
這時候,小魚從外邊衝了進來,揚著下巴、瞪圓了明亮的雙眼,聲音嬌嬌弱弱地帶了一絲顫音地嗬斥孫婆子,“刁婦,不得對我家小姐無禮。”
孫婆子可不是什麽好人,連古青舒都不放在眼裏,何況是古家的一個丫鬟,於是想也不想,直接把小魚往旁邊扒拉開了。
小魚哎呦一聲,臉朝下摔趴到地上。當她嗚咽著爬起來時,額頭上流下一道鮮紅的血來。
青舒霍地站起來,咬著牙一字一頓地道:“好你個孫府狗奴才,竟敢在我古府撒野。關門,打狗。”
在場的人聽的分明,孫婆子一臉不敢置信地眼睛瞪老大。
管事古強輕扯嘴角,將滿臉是血正抽抽噎噎地低聲哭泣的小魚護到身後,一揮手,“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