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煙雲 No.7拖出去

古瑞星將院中的一切納入眼底,嘴角不由抽了抽,又瞄了一眼眼眶含淚的古青舒,迅速移開視線,盯住從進門那一刻開始便一言不發的周伯彥,清了清嗓子問古府中人,“這是怎麽回事?”

按理,這種場合古青舒作為閨閣女子應該回避,但古府的情況擺在那裏,一共三個主子,不是纏綿病榻的,就是年幼不知事的,唯一能站出來主事的,的確是身為閨閣女子的古青舒。青舒雖沒見過古瑞星,但聽過他的一些傳聞,也知道他是輔國大將軍府上的六公子,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為人倒是正派。聽他問詢,青舒便喚一聲管家。

管家古強受命,一臉悲戚地要向古瑞星跪拜。

古瑞星忙扶住他,不讓他下跪,“管家萬萬不可,你曾是馳騁沙場殺敵無數的英雄,又是守護我大安王朝英雄後人的功臣,這個大禮,小輩萬萬不能受。被我爹知道了,小輩定沒好果子吃。府上有什麽冤屈,隻管道來,查證屬實,小輩定會作主主持公道。”

青舒聽得心下大驚,古強好大的麵子,居然讓身為振威副尉的這位古大人不受他的跪拜之禮,這樣的人為什麽肯當他們府上的管家?

古強聽了古瑞星的勸阻,也不堅持跪拜了,恭敬地道,“小的謝古大人的恩典。”然後開始說事,“將軍在世時,誰敢欺我家主子。如今將軍去了五年,夫人纏綿病榻不能理事,少爺年幼,小姐失了倚仗任人欺負,小的又氣又急,卻也無能為力。如今小姐眼看到了出嫁的年齡,那孫府見我古府沒了往日的風光,自一年前便起了退親之意,幾次三番的做出失禮之事,就連基本的年節之禮都免了。”

“前些日子,孫府的小姐上門來,對我家小姐說了些不中聽的話,小姐氣急,第二日赴宴時因心神恍惚給人可稱之機,被人推入水中大病了一場。如今小姐才能下床走動,這孫府借著探病的由頭,今日派了這幾人來。”他說著,一指綁在地上的七人。

接著古強一臉憤怒地道:“這孫府實在欺人太甚。派來的孫婆子進門就要,就要……唉!”他表現出一臉羞憤,無法言說的樣子。

古瑞星掃過眾人神色,見古府所有人齊齊露出吃人的樣子盯著綁在院中的七人。他好奇起來,“她待要如何?”

青舒忿然從旁出聲,“孫府派了婆子與大夫來,要強驗我女兒身,這是天大的侮辱,欺人太甚。我氣不過,嗬斥他們一句,這孫婆子便將我府上的丫鬟小魚推得滿臉血,還滿口難聽話罵我,我府上家丁均是熱血男兒,哪由得他們如此放肆,便發生了衝突。今日之事,攸關我清白、攸關我古府榮辱,攸關熱血灑疆場的我爹的一世英名,讓人豈能再忍!”

青舒的話鏗鏘落地,管家古強挺直了脊梁,在場的古府四個家丁挺直了脊梁,激動得握緊的雙拳忍不住顫抖。軍旅出身的人都有他的傲氣與尊嚴,他們身上的傲氣被壓抑了許久,又幾次三番在孫府麵前失了尊嚴,今日因著一場保衛戰,小姐的一番話,他們身上失去的東西又慢慢回來了。

古瑞星和在場一直默不作聲的彥公子均是蹙眉,這事,真不好插手,更不好處理。古瑞星現在是負責京畿治安的官員,京畿內城的兩府人馬打起來,請了他來,他避無可避。可是,你讓他抓捕擾亂治安的人行,但眼前這種因兒女婚事而產生矛盾的事情,他實在不好介入。

見古瑞星隻是沉默,並不表態,似乎管的意向並不大。

青舒心裏那個氣,卻也不敢意氣用事說些不中聽的話去惹人家。她的猶豫也隻是一瞬間,她本著將事情鬧大的心態,“管家,將地上這七個狗東西通通丟到府門外去,今兒本小姐倒要看看這瞧不起武將門弟的孫府要如何挽回顏麵!”她承認,她是故意提醒有心人的。

武將與文臣不和這不是秘密。古副尉是武將出身,身後還有一位大將軍的爹。而和青舒有婚約的孫府大公子是文人,正拜入了與武將水火不容的一位文臣門下。那麽,即便孫府目前沒有和武將出身的任何一人發生過衝突,但因孫大公子投靠的文臣是武將死敵的原因,孫大公子順帶的讓武將們看不順眼是應該的。

有心作文章的,肯定不會放過古孫兩府如今的矛盾。世上的聰明人很多,她就需要聰明人在背後推波助瀾,讓古孫兩府履行婚約的可能性成為零。

古瑞星是聰明人,隻是他覺得惋惜,惋惜古府小姐任性又沒腦子。在他看來,這種事情怎可以鬧大,換作別府遮掩都來不及,隻能私下解決,哪能鬧出來讓外人知道。

古強意識到事情要失控,忙要阻止,“小姐,不妥,這影響您閨譽。”

青舒杏目一瞪,“我的閨譽早被狼心狗肺的孫府敗光了,外人如今是怎麽說我的,我何來閨譽可言!他們孫府自詡為儒雅文人,敢瞧不起我將門府邸,敢欺負失去爹爹庇護的本小姐,本小姐今天就讓他們看看,將門兒女再不濟,也是有幾分驕傲和血性的。也讓天子腳下的百姓們知道知道,英雄的遺孤是如何被那狼心狗肺的孫府欺淩的。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把這些狗東西通通給本小姐拖出去,讓世人看看欺人太甚的孫家有沒有臉來要人。”

看青舒發飆,小娟兩眼瞪得溜圓,一臉的呆滯。

管家目光沉了沉,很好地掩飾掉了對古瑞星不肯為古府出頭的失望之情,“是,小姐。”無論如何,這是一個機會,雖然有風險,但他願意陪著小姐冒一次險。

正在心裏腹誹古青舒任性又沒腦子的古瑞星傻眼,想阻止吧,又不知道對一臉氣怒的古青舒說什麽,又拿不定主意要如何管這閑事,因此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古府的殘兵們將綁縛的七人一個一個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