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84說媒

周伯彥覺得情這東西,很可怕。九五之尊如當今天子,瀟灑不羈如盧先生,才華橫溢如步飛鵠,竟都在情之一字上栽了大跟頭,何況是凡夫俗子們。就連他娘,也沒能堪破情之一字,以那樣極端的方式成全了自己,卻舍了他這個兒子。

想到多年前曾轟動大安,美貌與才情兼具的娘,被各國皇子求娶的娘,周伯彥一臉的黯然。不過,他很快甩開這種心緒,一拍步飛鵠的背,“走,去我那裏,咱們喝酒。”

步飛鵠學他的樣子,伸手拍他的背,“走,今日無事,咱們來個不醉不休。”

“好,不醉不休。”

兩個人大笑著回石記客棧,跟夥計要了兩樣下酒菜,麵對麵地坐下,為醉而喝酒。

同一時間,青舒正坐在房中記帳,小魚進來稟報,說是派去大古家村的蘇媽媽回來複命了。

青舒一邊說快讓蘇媽媽進來,一邊收拾了攤放在桌麵上的帳本。

蘇媽媽一臉喜色地進來,先是見禮,而後說事,“小姐,周大夫為秀姑娘的爺爺瞧過腿,說是慢慢養能好起來,能下地自己走路,不用人背,也不用人扶。”

青舒一聽很是高興,“是嘛,能好就成,周大夫開了方子沒有?等下讓元河到慈濟藥鋪抓藥,明日送去。”

“開了。周大夫開了三日的方子,說三日後再去把一次脈,改一下方子。”蘇媽媽答道。

三爺爺的腿當初看的是一般的大夫,大夫說好不利索,給開了五日的藥方。後來家裏的晚輩又送三爺爺到鎮子上的慈濟藥鋪看大夫,大夫說能夠恢複七八成,但得好藥頂著,還得是堅持吃兩三個月,病人的吃食也要好。這銀子可就花的多了,不是平頭百姓能承擔得起的,一大家子人砸鍋賣鐵也拿不出來。

於是,三爺爺堅持不吃慈濟藥鋪的大夫開的藥方,選了先前大夫開的藥方。他寧可行動不便,也不想壓垮自己的兒孫們,更不允許家裏發生賣兒賣女的事。這一晃,一年多就過去了。

上次去大古家村,青舒看出古元河和古平秀之間的小曖昧,回府後便暗示身邊的兩個丫頭透話給蘇媽媽知道。一聽兒子有喜歡的姑娘,蘇媽媽激動地拉著古強說話到半夜,恨不得立刻跑去大古家村看看兒子相中的姑娘。

第二天,青舒見蘇媽媽魂不守舍的樣子,假裝什麽也不知道,拉著蘇媽媽追問半天,然後又裝出很吃驚的樣子來,替蘇媽媽出主意。這個主意就是,青舒派出周大夫幫三爺爺看病,由古元河趕車,蘇媽媽搭車一起去。蘇媽媽可以借著替青舒送糕點的由頭,好好看看平秀姑娘。當然了,順便看看自己兒子是不是真對平秀姑娘有心思。

今日上午,蘇媽媽可是歡天喜地地帶了糕點搭車去的大古家村。現在回來了,表情依然是歡天喜地的樣子,青舒便知道蘇媽媽這是滿意兒子的眼光的。不過,知道歸知道,話還是要問的,“蘇媽媽,元河和平秀姑娘般配不?他們見了對方,有沒有臉紅?”

蘇媽媽笑咧了嘴,“小姐,您可是小姑娘家家的,可不能打聽這種事。”勸誡的話她笑著說,早沒了勸誡的味道。“小姐,老奴瞧著,平秀姑娘秀秀氣氣的,很有禮,也能幹,人勤快,是個好姑娘。”說到這裏,又覺得自己不該和小姐說這些,忙道:“哎,不行,老奴得找元河他爹說說,看他爹是個什麽意思。小姐,您忙,老奴這就走了。”她一邊說,一邊往外走,全部心思都在兒子的終身大事上。

青舒樂了,這自古至今,婆媳關係是個非常難弄的事情。如今,古元河喜歡平秀姑娘是肯定的了。蘇媽媽這個準婆婆親眼相看了平秀姑娘,也是喜歡的。這麽一來,未來她們的婆媳關係,估計會相對和諧,不會發生婆媳大戰。

到了第二日,蘇媽媽找上青舒,“小姐,老奴想告個假。”

蘇媽媽要告假,這可真難得。青舒點頭答應,卻也不忘好奇追問,“蘇媽媽,你告假要去做什麽?”

蘇媽媽歡喜地說:“元河爹要老奴出去打聽打聽鎮子上的媒婆。”

青舒一愣,“這麽快就提親?”找媒婆可不是為提親嘛,可這也太快了吧!

“噓,小姐,您可小聲些。”蘇媽媽那個緊張,然後又悄聲說話,“元河老大不小了,平秀姑娘的年紀正相當,正該抓緊的時候。”說完反應過來,一打嘴,“這種話怎能跟小姐說,老糊塗了。”

青舒一把抓住蘇媽媽的手,小聲問:“元河知道嗎?說媒的事。”

蘇媽媽點頭,“自然是問過他的,他不點頭,我們老兩口可不敢自作主張。這些年,我們作爹娘的離他遠遠的,讓他吃了不少苦,娶親這種大事得依著他才成,讓他高興高興。他高興,我們這做爹娘的,也跟著高興。”

青舒嘻嘻一笑,“不用告假,元河娶親,自然是我們古府的大事,媒婆也得古府請,不用你們私下去辦這事。”

蘇媽媽擺手,“小姐,這不成,不能讓府裏花費銀子。”

青舒正了臉色,“這事得聽我的。咱們把元河的婚事辦的熱鬧些,讓他風風光光地娶娘子進門。這可不是為了你們,是為了莊子裏沒娶親的壯丁。”說罷,擠眉弄眼的。

蘇媽媽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真是哭笑不得,“小姐,您,您可真是,這哪是你一個小姑娘該想的事情,真是的。”

青舒挺了挺背,“怎麽就不是該我想的?如今我可是當家人,府裏這麽多壯丁沒娶娘子,我這個當家人必須得過問,否則也太不像話了。蘇媽媽,我可警告你,元河娶親是古府大事,你要敢悄無聲息地辦,我就罰你在一年內給府裏所有未娶親的壯丁全娶了娘子回來。你跑腿還不夠,銀子也得由你出。”

蘇媽媽又是哭笑不得,“哎呦,小姐你可真是……”

等古元河清掃了將軍墓,回到鎮子上,剛一腳邁進偏門,迎麵遇上蔡鐵牛。

蔡鐵牛笑咧了嘴,一拍古元河的肩膀,“恭喜。”

古元河一臉茫然,“什麽?”

蔡鐵牛隻是笑,不再說話。

古元河搖頭,往裏走,正遇上抱著東西的小娟和許五娘。

小娟可不是害羞的小姑娘,更不是小魚,她嘻嘻一笑,“元河哥,恭喜。”

許五娘是過來人,微笑著說:“恭喜。”

古元河是聽的一頭霧水,想要追問的時候,人已經走開了。他哪裏知道,如今全府上下都知道他要娶親了,正忙活為他準備新房。

元寶和青陽追逐著跑來,見到古元河,都停了下來。

“哥,恭喜你。”元寶說完,揮著手跑開。

“恭喜元河哥。”青陽趕緊說了,又追在元寶後頭跑走了。

古元河抬頭看看天,一臉的無措。

背後有腳步聲,他回頭,忙行禮,“見過盧先生。”

盧玄方拍拍他的肩膀,“小子,你可要小心了,尤其是晚上,千萬別出房門。否則,一個黑布袋罩下來,再來一陣拳打腳踢,這臉可是十天半個月的沒辦法見人的。”

古元河嚇的一抖,他怎麽感覺今日府裏的人一個比一個奇怪,太詭異了。這要不問清楚,肯定沒辦法做事。“盧先生,為什麽晚上不能出房門?”誰要打他,幹嘛要打他。

盧玄方一臉神秘地左右看了看,湊近古元河的耳朵,悄聲問,“小子,開過葷沒有?”

古元河滿臉疑問,他一時有聽沒有懂。

盧玄方見了,搖頭嘀咕,“小古真是沒用,關鍵時刻還得看先生的。”然後從袖子裏拿出一本書,迅速塞進古元河的手裏,“收好,別讓人看見,晚上拿出來一個人學一學。”說罷,他拍拍一臉茫然的古元河,捋著胡子走開去,覺得自己特別有成就感,比古強那個當爹的都有成就感。

古元河總覺得不對勁兒的厲害,“先生,等等,你們今日都怎麽了?”

盧玄方頭都不回,擺擺手,很快就走不見了。

古元河皺了眉頭,低頭看手中的書,封麵一片空白,居然沒有書名。他好奇,隨手一翻,愣了,以為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睛再看,緊接著臉色爆紅,啪一聲合上書,剛想扔出去,就聽旁邊有腳步聲傳來。他嚇壞了,扔的動作趕緊收回,急的左看右看也沒個藏書的地方。

“站在這裏發什麽呆?趕緊回去,你娘找你有事。”古強馬上就到他跟前了。

古元河的臉色一僵,趕緊把書往袖子裏塞,可惜他太緊張,沒塞好,一下給掉到地上了。

古強已經到了他跟前,“好好的書怎麽給弄掉地了,趕緊揀起來,弄髒了怪可惜的。”他以為是兒子從少爺那邊拿的書。

古元河僵著臉,趕緊彎腰揀起,一把塞進自家爹手裏,“還給盧先生,我不要。”他說的又急又羞,轉身就跑。

古強皺眉,“什麽你不要,話不說清楚跑什麽跑?趕緊回……”他的話,在看到手中的書頁上的畫麵後消了音,他麵色一僵,啪一聲合上書,趕緊塞進袖子裏,回憶了一下兒子剛剛說的,還給盧先生,意思是這書盧玄方給他兒子的。他臉一黑,找盧玄方算帳去了。

青舒和青陽躲在不遠處,趴著牆看了半天,均是一臉問號。

“姐姐,元河哥臉紅了,那是什麽書?”

青舒也疑惑,回憶了一下剛剛翻開那書後古元河與古強帶出來的表情,想到一種可能,捂嘴偷笑,拉了青陽就走。

到了晚上,古強親手將這本書塞給了兒子,繃著臉告訴兒子,“拿著,教你洞房的。”說罷,轉身就走。

古元河感覺自己臉燒的厲害,“爹,那個……”

“別這個那個的,這馬上要成親了,哪能不知道如何洞房。”說著,古強給兒子關好門,背著手走了。

床頭擺著春宮圖冊,古元河在看與不看的糾結中直到後半夜才睡著。雖然睡的晚,卯時一到,他便醒了。穿戴好,拾掇了被褥,看到糾結了半夜也沒看的書,趕緊塞進箱子底,這才出門去。夜裏下了雪,無論屋頂、廊簷還是地麵,白茫茫一片。

他轉身回屋,戴上府裏前兩日統一發的帽子與棉手套,去了雜物間,拿了掃帚出來去前院,正遇上拿著掃帚的丁家寶和拿著鐵鏟子的蔡鐵牛。三個人互相打了聲招呼,開始掃雪。

古元河和丁家寶負責掃雪,蔡鐵牛負責鏟雪。辰時不到,整個府裏,除了女眷居住的內院外,都被他們三個將雪打掃的幹幹淨淨的。

而內院那邊,在青舒和青陽練槍法的時間裏,蘇媽媽帶上丁家妹、小娟、許五娘等人,先是清掃了文瀾院的雪,之後是青陽和青舒居住的院子。

新的一天,就這樣在大家的忙碌中開始。

吃過早飯,拾掇好一切,坐下來做針線的時候,蘇媽媽有些晃神。

許五娘見了,不由問道:“蘇媽媽,您怎麽有些心不在焉的?”

“昨晚的雪下的不小,路不好走,今日怕是程娘子去不成大古家村了。”蘇媽媽有點小失望。

許五娘撲哧一聲笑了,“這些年都等得了,您怎麽就等不得這一天了。放心,秀姑娘跑不了,指定是元河的媳婦。”

雖然是被打趣了,蘇媽媽卻是高興,“這倒是,秀姑娘指定是我兒的娘子。”

再說另一邊。應承下古府請托的程牙人的夫人程娘子,伺候男人孩子吃過早飯後,將洗碗、收拾廚房的活計交給了女兒,便準備動身去大古家村。

對古府請托的事,程牙人也很重視,昨日就借好了馬車,吃過飯,一刻都不耽擱去了鄰居家,將馬車牽到自家院子前,催程娘子動作快些。

等程牙人兩口子進了大古家村,第一件事就是拉住人打聽三爺爺的家在哪裏,然後在村人的指引下來到三爺爺家。

程牙人把人送到,說好一個時辰後回來接人,便趕著車去了小古家村。

程娘子被請坐到古家西廂房的炕沿上,她見給自己倒水的姑娘秀秀氣氣的,十六七歲的模樣,便笑著多看了兩眼。

三奶奶注意到程娘子看向孫女的視線,笑笑,沒說話。

直到古平秀出去了,程娘子這才開口,“老人家,剛剛有女孩子家家的在,沒好直接出口。我當家的是鎮子上的牙人不假,大家叫我程娘子不假,不過少說一項,我呀,雖然不幹媒人這行,卻也喜歡給人說媒。”

三奶奶這下明白了,這程娘子登門原是要給她孫女說媒,隻是不知程娘子是受了哪家的請托來的。“嗬嗬……剛剛聽是程娘子,沒想那麽多。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一事來,去年小古家村李家的姑娘嫁到了鎮子上,聽說日子過的很好。那保媒的程娘子,不會就是你吧?”

程娘子喜笑顏開地道:“老人家,我的確是給小古家村姓李的一戶人說過媒,那李家姑娘性子好,模樣也好,嫁過去很得夫家喜愛不說,小夫妻也恩愛。我雖不是媒婆,可保成一樁好姻緣也會高興十天半個月的。這不,您家也有個性子好、模樣好的姑娘,再加上有個穩妥的人家請托我上門說媒,我便覺得很是般配,厚著臉皮就上門來了,想從中說和說和。”

三奶奶笑笑,“這姑娘大了,就讓人惦記。嗬嗬……不知對方是什麽樣的人家?”

“老人家,不瞞您說,是古元河的娘請托我做這個媒的。”

三奶奶有些意外,心裏一動,“哪個古元河?”

“自然是您認識的古元河。古元河的娘說前幾日被古小姐派來送東西,瞧見了你家孫女,便喜歡的緊,回去反複想了想,便起了結親的意思,請托我過來透個話,從中說和說和。”程娘子作媒,不講那些花裏胡哨的話。再加上古元河在大古家村呆了五年多,人怎麽樣,不需要她說、她誇,女方家心裏都有數,因此對此並不多言。

三奶奶卻是歎了口氣,“元河那孩子,是個好孩子,隻是……”

“老人家有話盡管說,有條件盡管提,這作媒嘛,不就是替兩邊遞話嘛。”

“我們是莊戶人家,可也不為奴、不為婢。元河那孩子是好,爹是管家,娘是管事娘子,可畢竟是大戶人家的下人,什麽事都得聽主子的,什麽都由主子安排。且不說婚事,就是將來有了兒女,那兒女也不是自由身,還是主子的奴、主子的婢。”

無意聽到奶奶的話,準備推門進去的古平秀收回伸出去的手,迅速轉過身,垂著眼回到自己的屋中,坐到炕上怔怔的出神。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響了,古平秀回神,胡亂擦了擦臉,抬頭看清來人,低聲喚了一聲娘。

古老二家的穿著暗藍色粗布衣裳,坐到女兒身邊,“這是怎麽了?是弟弟欺負你了?”

古平秀搖頭,“沒有,娘,不小心針紮了手,有點痛。”

摸了摸女兒的頭,“你這孩子,針紮了手還哭,羞不羞?娘跟你說個事,家裏來的程娘子是來保媒的,有人看上我家秀兒了。”

古平秀臉一紅,“娘!”

“害什麽羞?算元河有眼光,讓家人請了媒人上門來。娘是真舍不得秀兒出嫁,可娘也希望秀兒有個好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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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物有瀟湘幣,有瀟湘茶杯、瀟湘傘。嘿嘿,一看到這個,就激動地告訴朋友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