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門女的秀色田園No.87酸菜進京
日子總是不知不覺地自人們的指尖悄悄流逝著,從不停留。這年冬天,是個豆沙包和豆芽菜紅火的一個冬天。尤其是豆沙包,自京城的一品樓和如意酒樓強力推出豆沙包後,一下就風靡了整個貴族圈子。
據說,就連尊貴的當今天子都愛吃豆沙包,每三天必須要吃到一次才滿意,否則就會發脾氣。如此一來,這豆沙包更是炙手可熱起來。
一品樓和如意酒樓同步施行限量出售,每天隻賣兩千個豆沙包,二十文一個,各府的管事可是要早早來排隊才買的到。自然,在酒樓消費的顧客的待遇就不同了,豆沙包隨便點、隨便吃,若你想外帶,可以,但一人不得超過五個豆沙包。
如此過了半個月,突然有一天,在京城就多了一家小小的包子鋪,一縷香包子鋪。每日裏,包子鋪門窗上的板子一卸,三個傷殘男人走出來分別吆喝一句“醬肉包子出鍋”、“灌湯包子出鍋”、“豆沙包出鍋”,然後轉身回鋪子裏擦拭桌椅,等著客人上門。
如此一來,很快便有大戶人家的小廝或婆子帶了食籃子進門,買了包子或豆沙包匆匆離去。同時,食客會陸續上門,點上一碗熱乎乎的蛋花湯或小米粥,再點上包子或豆沙包,來一小碟鋪子裏配的小鹹菜,美美地吃上一頓。
而廚房裏負責配包子餡兒和豆沙餡兒的,是一個左腿截肢的中年男人。他的身邊,總跟著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是他的兒子,負責為他遞東西和裏外傳話兼照顧他。廚房裏幫忙包包子和包豆沙包的兩個婦人,一個是他的妻,一個是外邊三個傷殘夥計中的其中一個的妻。
這家店的掌櫃,坐在特製的有輪子的木椅上,衣著不華貴,身上卻透著一股子的貴氣和優雅,長相也很出色。每日裏,總有十名人高馬大的侍衛晨間護送這位掌櫃過來,午時過後再護送回去。
十二月十九,早起時天空飄著零星的雪花,到了午時,竟下起了鵝毛大雪。因下大雪的緣故,一縷香包子鋪裏的客人並不多,隻有零散的幾個常客。
一身貴氣的掌櫃坐在櫃台後頭,劈裏啪啦地打了一陣算盤,抬頭問店內的夥計們,“你們誰要回鄉過年?”
三個人都說不回,表明家裏沒人可掛念的,孩子也交給了穩妥的人來照顧。
掌櫃的點頭,吩咐道:“東家的意思是,你們若不回鄉就將各自的孩子接過來,在鋪子裏過年。年後,若是想留孩子在身邊,也不是不可以,隻要你們別耽誤了東家的活計,還能顧好孩子就成。”
三個大男人正激動地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隻聽門響了,厚厚的簾子掀起,鋪子裏有客上門。他們趕緊動起來,迎接客人。
進來的是步七和步語嫣。
步七一邊解開身上的鬥篷交給鋪子裏的夥計,一邊說道:“二哥,快上包子和熱湯,我餓了。有酒沒?有酒燙上一壺。”
步語嫣站在門口,讓小杏拍打身上的雪花的同時,嘴裏也不閑著,“二哥,我要吃豆沙包和醬肉包子。”
坐在櫃台後的掌櫃溫文一笑,“你們兩個,怎麽又來了?古姑娘的鋪子早晚得讓你們兩個給吃窮了。”
兄妹兩個大咧咧地占據離櫃台最近的桌子坐下,異口同聲地道:
“吃窮了誰,也吃不窮古姑娘”
“吃窮了誰,也吃不窮舒姐姐。”
說罷,兄妹兩個對視一眼,大笑出聲。
那幾個常客對此已經習慣,結了賬各自離去。
不過片刻,步五和步六結伴而來,對著掌櫃喊了聲二哥,然後敲已經埋頭吃包子的弟弟妹妹的頭。
在京城下著鵝毛大雪的時候,輝州的康溪鎮卻是個晴好的天氣。
古府的田莊上,今日殺了六頭豬,豬舍裏還剩五頭大肥豬。男人們正忙著砍肉、剔肉骨頭、收拾豬頭豬蹄以及清洗豬內髒和豬腸子。女人們都在廚房忙活,跺蔥花的、切酸菜絲的、切蘿卜絲的、洗了白菜切片的、大鍋裏小火煉油的……
青舒帶著自己的兩個丫鬟,先是去菜窖看了眼存下的白菜、蘿卜,之後去看已經醃好的七十大缸的酸菜,心裏琢磨著是和豆芽賣一樣的價,還是要賣的更高一些。
無論豆芽還是酸菜,今年是第一年上市,價格貴些無可厚非,因為麵向的消費群體是富人。明年冬天,價格肯定往下落一些,雖然有人會學著做,但她的人嘴嚴,正確的方法傳不出去,味道就不一定對,她還可以保持一年的高利潤。至於往後,她想讓酸菜變成同現代一樣尋常百姓家冬日的必備菜,不會再指著它賺錢。
青舒剛走出放酸菜缸的屋子,吳管事就尋了過來,說是前頭來了人,自稱是彥公子派過來的,先去了府上,後經管家指點找到此處,指明要見她。
青舒想到托付周伯彥的珍寶閣做的金釵與金步搖,忙去了前麵會客。
周大昌,年近四十的瘦小男人,衣著並不華貴,但衣裳的料子卻是暗色的綢子。他說他奉彥公子之命來到康溪鎮,一為古府送來年禮,二為帶了廚子過來向古府廚娘學習如何用酸菜做菜,三為拉走酸菜。說明來意,他遞上一封信。
青舒的眼裏當時就冒了火光,周伯彥那廝居然還沒忘了要酸菜那茬,實在討厭。當小娟接了信,遞過來的時候,她拿到手並火大地撕開封好的信皮,抽出裏麵的信,抖開,然後一挑眉。原來,信裏夾了一張兩千兩的銀票。
青舒承認,她很財迷。兩千兩的銀票,使得她眼中跳躍的火光迅速滅了一大半,心說:算你識相。
她將銀票拿開,看信的內容。隻見上邊用龍飛鳳舞的字體寫著,務必請她收下銀票,並教會他派過去的周廚子如何用酸菜做菜的方法。還有,他要求她至少勻給他一半的酸菜,讓他的人拉回京城,他會感激不盡。至於她交托的東西,師傅們還在改正,讓她再等些時日。
看罷信的內容,想到字裏行間還算言詞懇切,青舒決定不與銀子過不去,便應下這事,請周大昌和周大廚留下,中午在莊子上吃殺豬宴。
因為要調配豬血,許三娘今日也被抽調到了莊子上。等豬血調好,婦人們便由許三娘指揮著灌血腸。灌好血腸,三分之二拿去凍上,剩下的三分之一分派了兩個人煮上,占用了一口大鍋。
旁邊的一口大鍋裏,兩個卸成兩半兒的大豬頭已經煮上,隻等熟了撈出來,在湯裏下高粱米,熬上粥。
又有一口大鍋,裏麵煮上肉骨頭,當肉骨頭半熟的時候,就可以下切好的酸菜了。
到中午的時候,一切準備的差不多了,隻差炒菜一項。
於是,在前頭為周大昌和周大廚專擺一桌,等下由吳管事坐陪。
青舒平日來的時候用的小院子裏,也擺了一桌。這裏,她要帶著自己的丫鬟吃。
淋了佐料的豬肝,切絲調味好的豬耳朵,熱炒過的豬肺子與豬舌頭,肉骨頭燉酸菜,肉片炒酸菜,切成薄片油煎的豬血腸擺上桌,吳管事便招呼周大昌和周大廚上桌,讓人倒了酒,一邊喝酒吃菜,一邊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話。
吳管事見這兩個非常熱衷於酸菜,隻吃酸菜,卻不吃酸菜中的肉,便想到青舒說過的話,笑道:“兩位覺得這菜如何?”
周大昌笑答,“沒話說,走南闖北去過許多地方,第一次吃到這樣的菜,好味道。”
周大廚也附和,“味道沒話說,這菜放到大戶人家,比那大魚大肉都要受歡迎。”
吳管事笑道:“這話說的好。富貴人家的主子們是吃慣了大魚大肉的,尤其碰上春節,日日都吃油膩的大魚大肉,肯定很想吃解油膩的菜色。不過,這季節,又沒幾樣可吃的青菜,廚子們定是頭疼的厲害。”
周大廚點頭稱是,然後問桌上這特別解油膩、又讓人胃口大開的菜到底是什麽。
吳管事等的就是他們問,“這便是酸菜。”
周大昌夾菜的動作一頓,很快麵有喜色地道:“哈哈……今日我們老哥兒倆可是有福了,公子都沒吃過的酸菜,倒是先便宜了我們老哥兒倆。”
周大廚眼睛冒光,眼睛便粘在了酸菜上,嘀嘀咕咕起來:“原來這就是酸菜,好……果然不出所料……酸的有味道……好菜,是好菜……”
酒足飯飽,一下桌,周大廚就催吳管事趕緊安排廚子教他做酸菜,那心急火燎的樣子,讓周大昌看的直搖頭,直笑話他猴急。
吳管事便笑著安排起來,讓他明日午前到古府,到時候府裏的廚房會安排好一切,再教他。
這事一說妥,周大昌和周大廚便告辭,回鎮子上下榻的客棧。
青舒又不喝酒,比他們更早吃完午飯下桌的,更是比他們早一刻多鍾拉了一車的豬肉和零碎東西走的。
回到府裏,在院中太陽照射不到的地方擺下兩個大缸,四頭豬的肉碼放進去,蓋好,用重物壓上。拉來的一大缸酸菜放到廚房隔壁的雜物房裏,一盆肉骨頭燉酸菜、兩根豬血腸搬進廚房。
許三娘洗了手,趕緊生火,將肉骨頭燉酸菜倒在鍋裏熱上,兩根血腸放到屜上蒸上,又拿了昨日蒸好凍起來的白麵饅頭和豆沙包各二十,同樣放到屜上蒸。
因為青舒走前都交待好了,府裏倒是沒誰真的餓著,都是吃了些糕點之類的墊過肚子的。
青舒一回來,青陽便跑過來,追問她有沒有帶血腸回來。
青舒捏一下他的鼻子,“帶了,帶了,等會兒一熱就端來給你吃。”
青陽高興地說他要和盧先生一起吃。
青舒說好。等他們姐弟進廳坐下,古強便遞上一份禮單,說是彥公子送來的年禮的禮單。
青舒打開禮單隨意看了幾眼,兩匹錦緞、兩匹綢緞,深藍、深紫兩色,適合於男子的顏色。筆墨紙硯一套。一品軒的點心四十匣。名茶雲霧二斤。白麵、白米、糯米、黃米各一百斤。山貨一百斤,這裏包括曬幹的蘑菇、黑木耳、山野菜和四隻活野兔子、八隻活野雞。
青舒合上禮單,“管家,我們的回禮要怎麽安排?”
古強清了清嗓子,“小姐,彥公子說回禮不必多,隻要您八斤果酒。”他迅速說完,趕緊眼觀鼻鼻觀心地站著。
聽了這話,青舒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暗罵一句討厭鬼。不過話又說回來,前段時間周伯彥從南邊回來可是給古府帶了不少的海帶和魚幹兒,現在又有這份年禮在,按理,他們古府是該好好給人回禮的。可是,周伯彥什麽也不缺,他們送什麽都不夠份量。她瞄一眼坐在她身側,正低頭不語的青陽,“好吧,送他八斤果酒,當是古府送他的年禮。”
這話一出,古強很明顯地鬆了口氣。而青陽,雖然沒有抬頭,依然保持著低頭的姿勢,但他不自覺地彎起嘴角的模樣,讓青舒給看了個正著。
青舒覺得好笑,卻也沒有說破,吩咐古強,“問清楚周大昌什麽時候回京,年禮就讓他帶回去吧!我們就不必專門派人走這一趟了。”
古強答應一聲,退下了。
不多時,小魚來傳話,飯菜好了。
青舒讓青陽去前頭和盧先生吃飯,自己回了院子。她在炕上歪了一陣,突然坐了起來。不行,酸菜不能一頭一頭地進入人們的視線,她還需要保密,得切了,全都切了。但,切了,怎麽讓周大昌運回京城去?
她站起來,在地上來回走來走去,突然一撫掌,有了。切了絲的酸菜可以團成一團一團的凍上,然後裝大缸也好,裝木頭箱子或木桶也好,裝上車一路拉回京。等到京城,讓他們放在外邊或冰冷的屋子裏繼續凍著。每日,可以預估第二天做菜的大概用量,然後按照用量取酸菜團,提前一晚拿到溫暖的屋子裏解凍就成了。
青舒喚了聲小娟。坐在外間做針線的小娟和小魚同時應聲入內。
青舒便安排小娟去找管家,讓管家趕緊確認一下,府裏不管男女,都誰會切菜,工刀要好,得切出細絲來。再有,趕緊派人去風味小吃鋪,召回鋪子裏的所有會切菜的人。她還讓小魚去一趟文瀾院,問問丁家妹切菜的刀工如何。
這麽一來,府裏的人便風風火火地動了起來。風味小吃鋪那邊收到消息,除了不會切菜的掌櫃的古元河、負責豆芽窗口的韋鐵錘、夥計吳小山和寧四,其他會的四人趕緊跑回府。
這刀工還算不錯的人數便統計出來了。木聰、陳虎子夫妻、康栓柱、許三娘、許五娘、小娟、小魚、蘇媽媽和丁家妹共十人。許五娘那邊的針線活計也很重要,也是府裏目前的一大進項,青舒便讓許五娘回去了。這樣一來,剩下的便是九人。
被派出去買菜刀的丁家寶一回來,青舒一聲令下,會切菜的九人一人拿了一把菜刀,清洗著各自的菜刀和臨時湊出來的案板。而丁家寶和古元寶負責將酸菜一片一片地剝了,酸菜的最外一層剝了放第一個盆裏,裏麵的剝了放第二個盆裏,中間的菜芯放第三個盆裏。
那邊的酸菜頭一剝好,這邊的九人便開始切菜,按照丁家寶他們分放的樣子切出來的酸菜絲也是分三處放的。府裏有三十七個木桶,夠用。這三十七個木桶,還是先前買鋪子的時候,因為張老東家親自求上門來,青舒才改了主意,將張老東家鋪子裏的存貨盤下來而得到的。
莊子上的木桶恐怕不夠用,一共也就有五六個。於是李大郎趕著板車,和古強出去買了二十個木桶,直奔莊子上去了。
莊子上忙活一上午的眾人已經歇過來了,古強一來,他們便知道了要加緊時間切酸菜的事。吳管事快速招集人問誰會切菜,誰的刀工好。
最後,這邊隻得五人。平日在廚房幹活的老人和兩個婦人外,男丁裏隻有康栓子和張大。彪型大漢張大會切菜,頓時惹來無數猜疑的目光。
古強將青舒的要求細致地交待一遍,讓吳管事當場複述一遍,確定吳管事記住了,這才趕緊用二十個木桶裝上大缸裏的酸菜。見一個板車拉上費勁,吳管事趕緊讓蔡鐵牛套上牛車,於是二十木桶的酸菜分放到兩個板車上,全用油布蓋上,栓緊,然後將酸菜拉回鎮子上。
兩個板車走第二趟的時候,從府上載過去三十四個空木桶,回來的時候車上載著裝滿酸菜的二十個木桶,剩下的十四個空木桶留給了莊子上。
忙活一天半,切絲的酸菜團成一團一團的,裝滿了五十個木桶,全都凍上了。青舒的酸菜缸,被掏空了十四個。
周大昌和周大廚看著裝上車的五十木桶的酸菜,心裏那個滿意。古強囑咐他們,木桶上標壹的,是酸菜芯,是最嫩的部分,適合炒菜,燉也成,是最好的部分;木桶上標貳的,最適合做燉菜;木桶上標叁的,味道比不上前兩者,適合跺碎了大油大肉的做餡兒,當然,做燉菜也行,可燉的時間要長些,味道比前兩者稍差些。
周大昌與周大廚押著三車的酸菜、八個一斤裝的小壇子的果酒,隨著商隊快馬加鞭地回京。兩邊已經約好,半個月後,周伯彥有個從南邊回來的商隊,會拐到康溪鎮,從古府拉上第二批酸菜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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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哦,從昨晚開始就各種不淡定,害得今天的狀況很不好,來晚了。別拍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