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
徐西寧一進去便被震撼住了。
好家夥!
八口棺材排排放,幾乎將整個書房空餘的位置沾滿了。
誰好人家書房裏放八個棺材啊。
給徐西寧開門的小廝,十分恭敬的說:“世子先前吩咐過,夫人若是過來,是可以去棺材裏玩的。”
徐西寧:……
聽我說。
謝謝你。
小廝開了門便告退,徐西寧帶著春喜進屋。
“夫人,世子爺對自己個真好,這棺材,是金絲楠木的,這個棺材是上好的紅鬆木,還有這個,我聽王伯說,這種樟木一塊板料要上萬兩銀子。”
徐西寧眼睜睜在春喜臉上看到了:羨慕。
哭笑不得在春喜腦袋上呼擼一把,一邊吩咐她把那個金絲楠木的棺材打開,一邊問:“王伯怎麽還說起棺材呢?咱們家也做木料生意?”
“因為那幾年小姐你腦子不好,王伯天天說,自己可能會被氣死,”春喜一使勁兒,將那棺材蓋子推開,“開了!”
想到上一世王伯被她連累致死……
“夫人!”
不等徐西寧心頭那口苦澀蔓延開來,春喜震驚的一嗓子叫,已經彎腰從棺材裏撈出一樣東西。
徐西寧壓著情緒,回神。
是一把刀。
“夫人,這棺材裏放了好些刀,有的都生鏽了,世子把刀放在這裏做什麽?”
徐西寧接了春喜手裏遞來的刀。
春喜彎腰,又撈了一把,“誒,這刀柄上還刻著名字,這個叫……高振義?高振義是誰啊?”
徐西寧瞥了一眼春喜手裏的刀,又看向自己手中的刀。
高振義是誰她不知道。
但她手裏這把刀,刻著的名字是:傅矩。
傅珩的父親。
眉心很輕的皺了一下,徐西寧看向棺材裏的刀。
攏共二三十把,有的還鋒利,帶著森森寒光,有的已經生鏽,裹著斑斑點點。
但每一把,手柄上都有名字。
傅矩從前也是南征北戰的大將,這些刀……
怕是那些將士用過的吧。
刀在。
人……
沒了。
春喜拿著那刀比劃了兩下,又放回去,“高老頭也姓高,不知道和這個高振義有沒有關係,要打開旁邊的棺材嗎?”
徐西寧摩挲著刀柄上傅矩兩個字的痕跡,眼眶有些發酸,緩了口氣,“嗯,開。”
春喜一擼衣袖。
“謔!”
一把將旁邊紅鬆木的棺材蓋子推開。
“呀,裏麵好像是……”春喜扒著棺材邊緣,屁股撅了那裏,上半身幾乎栽進去,“夫人,是賬本。”
撈了一本出來,春喜一臉疑惑遞到徐西寧跟前。
“傅世子怎麽什麽都往棺材裏藏啊,又是刀又是賬本的,這賬本還挺多。”
徐西寧將自己手中那把屬於傅矩的刀,恭恭敬敬的放回棺材中。
吸了口氣,接過春喜遞來的賬本。
這賬本倒是稀奇。
沒記賬目,隻寫著:
南北大街,綢緞鋪,四季情韻,我娘的。
東興街,酒水鋪,太白釀,東興街茶肆,曉風清酌,我娘的。
……
東興街?
徐西寧記得,在和傅珩成親之前,她查過白氏。
印象中,白氏在東興街有兩處鋪子。
一個酒水鋪子,一個茶肆。
那些店鋪,不是白氏的,是傅珩母親的?
徐西寧捏著賬本,不免去想,三年前,傅珩病的半死不活,他爹沒了,娘死了,跟前就剩一個發財守著。
那些人,就是那個時候把他娘的東西霸占了去?
怎麽這麽欺負病秧子。
籲了口氣。
將那賬本合上,放回去。
“看看旁邊這幾個裏麵是什麽?”
傅珩專門叮囑她看好這八個棺材,總不能就是讓她看看陣亡將士的刀,看看賬本吧。
正說。
書房的門被推開。
還是剛剛那個小廝,“夫人,外麵有個叫元寶的求見。”
徐西寧忙抬腳往出走,原以為元寶在她那邊的院子裏,沒想到一出書房,元寶在書房的院子裏呢。
見到徐西寧,元寶立刻上前。
“小姐,普元寺那邊傳來消息,說是普元寺方丈不見了。”
自澄明不見之後,徐西寧就叮囑他們盯著點普元寺的方丈。
現在。
方丈也不見了?
不好的預感一下躥到天靈蓋,徐西寧道:“什麽時候發現的?”
“那邊盯著的兄弟應該就是剛剛發現的,一發現不對勁,立刻去普元寺核查,寺院裏的和尚說,方丈去雲遊了。”
趙巍前腳去濟南府賑災。
傅珩前腳被抓。
他去雲遊了?
徐西寧信他個錘子。
“去找!”立刻便吩咐。
元寶應了一聲,又道:“還有,小的過來的時候,正好遇上王伯,王伯正準備來回稟呢,說是收到消息,鎮寧侯府這邊著急出手兩個鋪子,問小姐什麽打算。”
徐西寧隻怔了一瞬,驀的,想到了那棺材裏的賬本。
心頭一下湧出一種微妙而奇怪的猜測。
她問:“鎮寧侯府出手哪裏的鋪子?”
元寶道:“東興街的,一家酒水鋪子,一家茶肆。”
春喜登時瞪眼,“那是人家病秧……人家傅世子的!”
旁邊傅珩書房的小廝:……
好好好,我什麽都沒聽到。
徐西寧很輕的挑了一下眉梢,“告訴王伯,鎮寧侯府出手的鋪子,咱們想辦法壓價,用最低的價格全都收回來。”
“是。”
元寶領命就走。
等她一走,春喜朝徐西寧問,“夫人,咱們還進去看棺材嗎?”
徐西寧回頭瞅了一眼。
看什麽看。
病秧子全身上下,就剩心眼了。
這是讓她來看著棺材呢?
這是讓她幫著往回收鋪子呢!
……
“阿嚏!”
大理寺牢房,傅珩抱著他那耗子弟弟,結結實實打了個噴嚏。
然後一臉無語的看著旁邊的章景繁。
“我說你是不是有病?你跟著瞎裹什麽亂,趕緊走!”
章景繁來之前,急的眉毛都快冒火了。
一頓操作猛如虎。
在大理寺門前又哭又鬧差點上吊。
總算是得了大理寺卿的手令,能進來看傅珩了。
沒想到,進來就見這倒黴玩意兒正靠著牆遛耗子呢。
並且對於他強闖大理寺來營救的行為,十分沒有良心的毫無感激之意。
章景繁忍不住,壓著聲音問,“您老該不會是故意被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