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讓打的頭破血流,他反手抱住那小夥計的腿,“求求你們了,給我一點吃的吧,我兒子真的要死了,求求你們了。”
“還敢是吧!”被他抱住腿的小夥計一臉凶神惡煞,一把掐了他的脖子,“滿大街死的人多了,你兒子就不能死?明知道朝廷的特使大人要來了,你還跑出來添亂,我看你就是誠心找死!”
說著,他捏拳就要往男人臉上砸。
“你不想活老子就成全你!”
男人已經讓打的不成樣子,若是再挨上幾拳怕是就直接喪命了。
傅珩站在暗處,小石子一甩,擊中男人背心處的穴位。
男人頓時眼皮一翻,昏厥過去。
那捏著他脖子的小夥計一拳抬起,眼見他昏過去了,那拳頭也就沒落下。
而是嫌惡的將他往地上一丟,拍拍手,“真特娘的晦氣,寺院那邊不是看守很嚴嗎,怎麽讓這雜種逃出來的,娘的!”
他旁邊的同伴朝地上的男人踹了一腳,“他怎麽辦?送回寺院去?”
“送個屁!不夠折騰的。”轉頭看見巷子裏有一口大缸,上麵摞著一些亂七八糟的雜物,那夥計道:“扔了缸裏得了,誰有那功夫送他!娘的,窮鬼雜種也配老子折騰,自己慢慢等死吧。”
說著話,他一把拖了昏倒在地的男人往那大缸處走。
空****的巷子裏,他幾下將那大缸上的雜物挪開,把人丟進去,然後又將沉甸甸的雜物摞了缸上。
一切弄完,兩人有說有笑離開。
等他們一走,傅珩慢悠悠朝那大缸晃悠過去。
平時病歪歪看著馬上就要咽氣的人,不費吹灰之力,將大缸上摞著的雜物輕巧的搬開。
“嘖,還挺沉。”
這缸先前是個醃菜的缸。
蓋子一打開,裏麵一股醃菜的味道混雜著血腥味,嗆得病秧子皺眉偏了偏頭。
這巷子是真空啊。
他站在這裏快一刻鍾了,不見一個人來往,也不聽的旁邊屋舍有人說話。
剛剛傅珩那石子扔的不算重,男人昏迷的時間不長。
等他醒來,病秧子病歪歪的靠在牆上,偏頭看他,慢悠悠的說:“兄弟,你自己出來吧,我身體不好,就不扶你了。”
男人先是一愣。
繼而大概是反應過來自己怎麽會在這缸裏,臉上帶著憤怒,忍著全身的疼,慢慢的從缸裏爬出來。
朝著傅珩作揖鞠躬,“多謝兄台相救。”
傅珩很輕的挑眉,“讀書人?”
男人抿了一下唇,頓了頓,在傅珩毫不意外的注視下,撲通再次給傅珩跪下,“多謝兄台相救,隻是……在下厚顏無恥,求兄台施舍一個燒餅吧,最便宜的甜燒餅就行,求你了!”
他要給傅珩磕頭。
傅珩先一步開口,倒是攔住了他這磕頭,“你孩子病的重?”
男人正要磕下去的動作一蹲,繼而滿目含淚,點頭,眼裏全是央求,“他真的要死了,求求兄台了。”
“多大了?”傅珩問,“人在哪?我若是見不到人,會覺得你在騙我,我這人心善,總被人騙的。”
男人忙道:“我沒騙你的,真的,真的沒有騙你,隻是……”他一臉的急促和為難,“孩子在寺廟裏,寺廟被人嚴加看守,你進不去的,我都是從後麵的狗洞裏爬出來的。”
“寺廟?為什麽你們會在寺廟裏?”傅珩問了,卻又沒有立刻要答案,緩慢的從身上摸出一個先前就買好的燒餅,“給你五個,你兒子吃點,你也吃點。”
男人看到燒餅的瞬間,眼裏的淚珠子劈裏啪啦就落。
他沒矯情。
隻重重給傅珩磕了個頭,接了那燒餅踉蹌起身,“謝謝,我若能再……”
他想許諾。
可話說了一半又停住,隻又給傅珩鞠了一躬,沒再將那諾言說完,抹了把眼上臉上的淚,轉頭踉蹌離開。
景悅客棧。
傅珩避開客棧裏的夥計,輕巧的進了徐西寧的屋。
他進去的時候,章景繁和章敏都不在,隻春喜和徐西寧倆人拿著濟南府的地圖在研究。
見傅珩回來,徐西寧放下手裏點了朱砂的筆,問:“找到那人了?”
三言兩語,傅珩將剛剛的事說了。
徐西寧一臉震驚,“寺院?”
隻是震驚完,忽然又覺得就該如此。
普元寺的方丈羽然大師在我朝浸**多年,他想要發展自己的人,寺院是最方便不過的。
“他們把人關到寺院去做什麽?難道要讓朝廷來的特使覺得濟南府已經一切如常了?”徐西寧不解,“可濟南府給朝廷遞的折子,不還是請求增援嗎?再說,大災之後有難民不是正常嗎?朝廷又不會怪罪,他若是一切都辦好了,還怎麽和朝廷爭取賑災糧款。”
傅珩扯開椅子坐下,倒了杯茶灌了。
“濟南府這邊什麽動作,我們得見了那些被關在寺院的人才知道。”嘴角帶著一點笑,傅珩看著徐西寧眼神帶著些許似有若無的促狹,“怎麽樣,徐大夫,一會兒同我去一趟寺院?”
放著好好的名字不叫,偏要叫徐大夫。
徐西寧被他一聲徐大夫叫的心頭像是有琴弦被撥動。
瞪他一眼,“寺院必定戒備森嚴。”
傅珩道:“那人,若是豁出去挨一頓揍,去搶一個燒餅,都比今日挨一頓揍來求一個燒餅要來的痛快,他豁出去一條命來求一個燒餅,求得就必定不止是一個燒餅。”
“他在通風報信?”徐西寧一挑眉,“可他怎麽知道我們就是從京都來的。”
傅珩搖頭,“他未必知道我們就是從京都來的,但是他想把消息送給任何一個可能路過的外地人。”
送給外地人。
這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本地人已經不可信?
徐西寧隻覺得陷入一團迷霧。
整個濟南府,人口那麽多,難道就全部不可信?
“他隻是哀求一個燒餅,能給外地人傳遞什麽消息?今日若非你跟去……”徐西寧皺了下眉,“他在做賭?賭自己遇上的外地人會不會追過去?”
若是追過去,那多半就是京都來的辦案人員。
若是沒有追過去……
“他死路一條。”傅珩將手裏茶盞放下,“明知死路一條,他也要試一試,可見寺院那邊的情況迫在眉睫,他沒得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