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別送了,回去吧!再送都到夜城了!”
徐西寧笑著和趙巍招手。
趙巍擰著眉,歎息。
送多遠,終是要分別。
來的時候,主仆倆冒著風雪就來了。
趙巍現在想起來都後怕。
回的時候,他是斷然不可能讓他倆就這麽回去的。
派了三千騎兵保護。
徐西寧不肯坐車輦,眼看騎在高頭大馬上就要走,趙巍在一腔不舍裏,狠狠掙紮了一下,叫住,“西寧!”
徐西寧勒馬停下,回頭看他,臉上是明媚的笑。
一如當年江昭。
看著他。
“趙巍哥哥,我等你回來!”
故人笑容還那麽清晰,但眼前已經是故人的女兒。
徐西寧打馬靠近趙巍。
趙巍抬手在她發頂摸了摸,說:“我不去找你母親了。”
這件事,那日徐西寧提了之後,她和趙巍就誰都沒有再提過。
原以為趙巍想了那麽多天,憑著趙巍對江昭的那份堅持,他會去找的。
徐西寧有些意外的看著他、
趙巍笑道:“這幾天,我想了挺多的,但最大的感觸就是,知道她還活著,我掛念了這麽多年的牽腸掛肚,一下都鬆快開了,身上不是緊繃的了,心裏不是緊繃的了,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輕鬆過。
“這麽多年過去了,還是不去打擾了、
“她過得好,便是好,過得不好……”
過得不好如何,趙巍頓了頓,沒提。
隻拍拍徐西寧的腦袋,說:“回去吧。”
策馬回程。
徐西寧來回回味著趙巍那幾句話。
江昭真不是個東西啊。
上一世,趙巍到死,都惦記著江昭。
那份惦記,更多的,是愧疚和自責吧。
自責自己沒有保護好她。
可西北軍全軍覆沒,趙巍被活活燒死的時候,江昭可活著呢。
一想到上一世,趙巍喝過酒之後,紅著眼睛默默的看著西北荒蕪的遠方,那份悲痛,讓徐西寧忍不住在心裏又罵一句。
江昭可真不是個東西。
好在。
還有江尋。
趙巍再回京,若是知道還有個江尋的話,應該會高興的吧。
離開京都的時候,寒風淩冽。
等回來,已經是初夏了。
沒先回宮,徐西寧先去了吉慶堂。
一進門,王伯正在太師椅上喝茶。
一眼看到讓西北的風沙洗禮的黑了不知道幾倍的徐西寧就這樣猝不及防的出現在自己眼前,王伯驚得直接手滑將手裏一盞上好的青花瓷茶盞給稀裏嘩啦摔了個稀碎、
驚得吉慶堂的小夥計從裏屋出來。
“您老人家怎麽又把茶杯打了,這一天的……”
小夥計嘟嘟囔囔的聲音猝然一頓。
目瞪口呆看著從外麵進來的人。
這是……
這是!
小夥計手裏提留著的掃把吧嗒落地,“小,小,小姐?”
他嗓子就跟擠著顆棗兒似的,勉強擠出一句話。
把王伯震驚的魂兒給叫了回來。
王伯這才回神一般,起身,跌撞走向徐西寧,難以置信的從上到下,從下到上,看了好幾遍,“你去……偷煤了?”
徐西寧哭笑不得,“我偷煤幹什麽?”
王伯道:“今年煤價貴。”
徐西寧:……
你還有問有答上了。
正說話。
“爹!”
一嗓子歡悅而嘹亮的喊從外麵傳來。
徐西寧疑惑回頭,就見江尋瘸著個腿從外麵進來。
一邊進來,一邊朝著王伯嚷嚷,“好餓好餓,我要吃餃子,純肉餡的餃子,我能吃一鍋!餓死了!爹你是不知道……”
“爹?”徐西寧盯著江尋,震愕出口、
“呔!”她忽然說話,江尋嚇一跳,瘸著腿就往旁邊蹦了一下,瞪著眼睛看她。
定睛。
看清楚了。
瞬間更震驚了。
“你怎麽這麽黑!”
徐西寧給他一個白眼,“這是重點嗎?你管誰叫爹,江尋。”
江尋晃晃腦袋,“誰是江尋?”
“哎呀不是,小姐你聽我解釋……”王伯急道。
徐西寧打斷王伯,“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別急,我問他呢!”
看著江尋,徐西寧道:“你叫王伯什麽?”
江尋理直氣壯,“爹啊,我叫我爹不叫爹,叫什麽?叫娘嗎?”
徐西寧離大譜的看著他,“你,江尋,叫他爹?”
江尋擲地有聲,“首先,我不是江尋,其次,我是王尋,再次,他是我爹!”
徐西寧:……
“小姐,你聽我說,這事兒說來話長。”王伯急的不知該從何說起、
江尋吊兒郎當往那一靠,“真有意思,兒子管自己的爹叫爹,還得給別人解釋?解釋什麽?證明我爹是我爹,我是我爹兒子?”
徐西寧讓他氣的頭大。
主要也是震驚。
“他是你爹嗎?你就一口一個爹!你叫王尋?”
江尋點頭,一臉混不吝。
“對,我叫王尋,我爹姓王,我肯定叫王尋。”
徐西寧氣的,脫口就道:“你爹分明是趙……”
但理智尚存。
那個巍字,沒說出口。
江尋譏誚的笑,“你看,你連說都不敢說出口,別人都有爹,就連你,還有個徐讓呢,你要是願意,也能叫一聲爹,我憑什麽就要當孤兒,憑什麽我就不能有爹?
“我天生低人一等?我天生得賤種?
“我是什麽見不得人的十分低賤的東西嗎?”
“江尋!”徐西寧讓他這莫名其妙的話氣的頭疼。、
江尋冷笑。
“那為什麽你連我爹是誰都不敢說?
“憑什麽。
“我就要當那個爹的名字不敢被人提起來的人!
“憑什麽。
“我就要當一個有爹卻不能有爹的人!
“我不配被父母愛嗎!”
徐西寧一時間無語能答。
江尋十分氣憤的往旁邊椅子上一坐,紅著眼開始哭。
“你要是實在接受不了,我沒有爹也行。反正我已經被人欺淩了那麽多年,什麽苦沒吃過……”
他這樣,徐西寧倒是一下有些亂,“我不是這個意思。”
劈裏啪啦、
江尋開始落眼淚。
徐西寧讓他哭的無措,“不是,你別哭,我沒有別的意思,我隻是剛回來,有點驚訝,你和王伯感情好,你願意叫他爹,也,也挺好的、”
江尋淚眼婆娑抬頭看徐西寧,“你不反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