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看著趙文弱冷冷的笑了:“你是不是覺得全世界的人都是傻子,隻有你最聰明?朕都已經把一切聽得清清楚楚,你還想來騙我?”

趙文弱慌亂的辯解:“不是的元郎,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我依靠著門框,嗤笑一聲:“皇後娘娘,你別狡辯了行不行?我早就知道你沒安好心,在你踏進我宮殿的那一刻,我就已經派人告訴阿元,讓他聽一聽我們之間的對話。”

“我根本就沒有中毒,更沒有失憶,當你處心積慮的算計我時,我又何嚐不在算計你?”

“你想用孩子來栽贓陷害我,可惜舍棄了自己的親骨肉,也沒有達到目的,你心裏恨不恨?”

“許若,你這個賤蹄子!”

趙文弱雙目充血,像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朝著我嘶嘶尖叫:“我要殺了你,我要把你千刀萬剮!”

她起身就要撲過來掐我的脖子,卻被李元攔住去路,“趙文弱,你究竟還要執迷不悟到什麽時候?那也是你的孩子,你怎麽忍心?”

趙文弱低頭看著自己滿手的血腥,搖搖欲墜,“孩子,我的孩子,娘親對不起你,我原想讓你成為我坐穩皇後之位的工具……”

她突然哭了,哭的泣不成聲,蜷縮在櫃子一角:“我原本不想這樣做的……都是許若那個賤蹄子害的我!”

櫃子巨大的陰影,將趙文弱整個籠罩起來,她慢慢的把自己蜷縮成一團,看起來可憐又可恨。

李元深深地歎了口氣,轉身欲走,趙文弱猛地跳起來,抱住了他的大腿,揚起一張被淚水衝刷的亂七八糟的臉。

“阿元,這一切都不是我的錯,要怪就隻能怪我太愛你,愛到不允許你接近任何女人,愛到隻想自私的獨占你。”

“你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我們以後還會再有孩子,我會做你最合格的皇後……”

李元把她緊緊攀附在自己大腿上的手指一根根掰開,語氣平靜中帶著深深的絕望:“你說你愛朕,自己不覺得可笑嗎?”

“你從始至終愛的都隻是南唐皇帝,和皇後之位。無論誰登基為帝,你恐怕都會深愛他們吧?”

趙文弱拚命搖頭:“不,不是的,阿元,我心裏喜歡的人隻有你一個!”

李元的目光中仿佛要噴出火來,對她怒目而視:“你覺得朕現在還會相信你這些騙人的鬼話嗎?你愛朕,就不惜為了陷害許若而殺死我們的骨肉?”

“想要鞏固皇後之位的方法有一百種,你為什麽要選擇最惡毒殘忍的一種?趙文弱,本來我真的很愛很愛你,可是你太讓我失望了。”

此時的李元,隻是一個女人的丈夫,他沒有用“朕”的稱呼,而是用的最平等的“我”來自稱。

趙文弱癱倒在地,臉色灰敗,最終因為大失血,虛弱無力的倒在了血泊之中。

李元轉過身,疲憊的揮揮手,侍衛便走上前,將趙文弱拖了出去。

大廳裏隻剩下了我們兩個,彼此對視,靜默無言。

不知過了多久,李元率先打破沉默:“為什麽?”

他問的沒頭沒尾,我卻完全清楚他想得到什麽樣的答案。

我找了一處幹淨的地方坐下,神情坦**:“不錯,我的確是假裝中毒。就憑趙文弱那點手段,怎麽可能對付得了我?”

“騙我很有意思嗎?”

李元神情痛苦,眼中隱隱約約布滿了紅血絲:“其實我早就懷疑你了,卻又一直不願相信你是個有心機的女人。”

“許若,陪伴在一起的一百多個日日夜夜,我差點把心掏給你,你把我玩弄於股掌之間,可曾想過我的感受?”

感受?這個男人有什麽這樣資格問我?

憤怒和仇恨自我腳底熊熊燃起,我的眼前掠過一張張或者溫柔或者慈藹的臉龐,他們無一例外最後都血淋淋地倒在地上,痛苦的死去。

我一步步逼近李元,一個字一個字的質問他:“你問我感受?那麽我倒想請問一下身為南唐皇帝的你,當你縱容趙文弱害死我師父師娘的時候,我是什麽感受?”

“當你親手喂我喝了一碗毒藥,毒死我腹中孩子的時候,我是什麽感受?”

“當我看著七月在我懷裏咽氣,臨死之前還一遍遍的求我不要報仇,隻希望我和你能過的幸福時,我是什麽感受?”

李元聲音低啞的問:“所以,你接近我,黏著我,讓我最終不可抑製的愛上你,都隻是為了報仇,對嗎?”

我扭過頭去平靜回答:“對,隻是報仇!李元,我恨你!”

李元沉默了很久很久,突然仰天狂笑:“哈哈哈,好,真好啊!原來孤家寡人就是這個意思,哈哈哈哈,孤家寡人,寡人孤家……”

他踉踉蹌蹌向外走去,顫抖的嗓音裏帶著無盡的悲苦酸楚。

第二天早朝,李元就下旨廢了趙文弱皇後之位,打入冷宮,並且洋洋灑灑羅列了她幾十條罪狀,文武百官唯恐引火燒身,沒有一個人敢替趙家進言。

過了沒多久,阿朱就告訴我,冷宮之中的趙文弱因為小產沒有及時護理,營養不良得了惡疾,最終血崩而亡。

其時夕陽西下,我正在花園裏百無聊賴的**著秋千,聽到這個消息後,也不過動作稍微停滯了一下,就繼續若無其事的將秋千**得更高更遠。

趙文弱罪行累累,如今終於認罪伏法。

她臨死前,我去了大牢,在她邊上,給師父師娘,給七月燒了紙錢。

大仇得報,看我的心裏沒有一絲愉悅,反而空洞的難受。

夕陽終於褪去它最後一絲溫暖和絢爛,我一個人坐在秋千上,任由黑夜漸漸地淹沒了我。

是時候,該回家了。

可我離開北齊的時候,曾經暗暗許諾過師兄,給他一個天下,也是時候了。

如今,在鳶尾穀種了三年的鳶尾花,應該都開了。

我想著趙文弱眼球凸起,瞪著眼睛死不瞑目的樣子,又看了看窗前的月亮,心木木的,不知道是什麽感覺。

今夜是十五,月亮真的好圓。

我去了一趟養心殿,看了看養心殿亮著的燈火。

若是三年前的燈火應該很暖,如今卻怎麽也暖不到我心裏麵來了。

我勾了勾唇角,不覺間冰涼滲出了眼眶。

拿起手帕拭了拭淚水,將手帕放在了養心殿門口,就和七月離開了皇宮,回了鳶尾穀。

回了鳶尾穀之後,我便等待著李元的到來。

因為臨走前的那帕子上,我給李元留下了一行字。

我離開北齊的時候就說過,我要給師兄一個天下。

果然,七天後,李元到了。

一切如我所願,李元拱手讓了江山。

我看著李元眼中的深情,真的想衝上去緊緊抱住他。

可這一刻,眼前又浮現了大火中的師父和師娘,還有渾身是血的七月,以及胎死腹中的孩子。

縱然這一切不是他所為,也皆是由他而起。

我紅著眼睛笑著對李元說:“讓我和你在一起,可以,除非你死。”

說完我便轉身離開了,因為我篤定李元不會那麽做。

可我怎麽都想不到,李元真的那麽做了。

身後傳來撲通一聲倒下的聲音,我慌亂轉身。

隻見血染鳶尾花,李元笑著倒在血泊裏麵。

他說:“若若,如果有來世,我一定守著你。”

“阿元!”

這一刻,我的心疼的如同被鋒利的匕首刺入,滴著般。

我也終於知曉,心還是放不下阿元。

那天,鳶尾穀的花一夜之間全都紅了。

我看著渾身是血的李元,終究還是放不下。

淚水如同開了閘的洪水一般,泛濫成災。

我發了瘋的跑了過去,抱著渾身是血的李元,失聲痛哭。

最終,我用盡了渾身解數,把李元救了回來。

可李元還是一度昏迷。

李元整整昏迷了半年有餘。

還好那一刀沒有傷到心髒,隻在心下一寸,險之又險。

我每日給阿元藥浴,內服外敷。

半年後,李元醒了。

醒來後忘卻了從前所有的一切,隻每天守在我身邊,一聲若若,若若的喊著。

我聽著那一聲一聲的若若,恍若隔世。

嘴角淺淺的笑著,這一刻,我終於可以放下了心中的恨,可以放下過去的一切了。

此時今日,若若再也不是弱弱,而是真的若若了。

鳶尾穀也多了一前一後的身影,歡聲笑語,羨煞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