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千機散,讓我元氣大傷。

傷的不隻是身體,還有我的心。

我又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把李元和那些往事都忘得幹幹淨淨,讓自己的心裏隻有仇恨。

在七月的精心照料下,我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好起來。

為了迷惑趙文弱,我依舊做出一副纏綿病榻,奄奄一息的模樣。

期間,李元來看過我幾次,每次都是目光躲閃著和我說幾句話,再匆匆離去,好像有什麽人用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逼他來看我似的。

我的心裏說不上是什麽滋味。

是愛?是恨?

又好像都不是。

隻是覺得心口處堵的好難受,如同壓了一塊大石頭,讓我一點一點窒息。

這天晚上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天氣驟然轉涼,我貪嘴多喝了一碗能暖身體的羊肉湯。

半夜,我腹痛難忍,大汗淋漓,喉頭一陣腥甜,起身竟然嘔出一口鮮血。

七月大驚失色,探過我的脈搏之後,破口大罵:“趙文弱那個賤人,居然給你下毒!”

隨即又滿心懊惱:“都怪我,沒有仔細查驗你的飲食,才給了那賤人可乘之機。公主放心,我一定會給你解毒的。”

我擦了擦嘴角的血,看著那鮮紅笑了:“七月,你記不記得有一句話叫做順水推舟?還有一句話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七月遲疑:“公主的意思是……”

我勾著嘴角點了點頭,附在七月耳邊小聲開口:“……”

半刻鍾後,寢室內響起七月淒厲的哭喊聲:“公主,公主,你怎麽了?你別嚇唬奴婢好不好?公主!”

天蒙蒙亮時,終於有一名太醫背著藥箱進入我的寢宮。

他隔著簾子把了很久的脈膊,臉色晦暗不明,最終長歎了口氣,對七月拱手:“老朽不才,隻能診斷出娘娘是中了毒,不過究竟是哪種毒,老朽竟也不知。”

他當然不可能知道。

因為七月給我解毒之後,又專門服了另外一種丹藥來迷惑別人。

這一天,我的寢宮裏進進出出來了很多太醫,每一個人診斷過後,所說的話都和第一個太醫如出一轍。

我假裝時而昏迷,時而清醒,時不時再吐上一兩口血,配上我那有氣無力的表情,實在是太完美了。

本該來看熱鬧的趙文弱,估計是怕惹禍上身,竟然未曾出現。

不過她沒來,倒是來了李元。

深夜,我正準備安寢,李元一頭闖了進來。

七月戒備的看著他,看那架勢,似乎隻要他對我不利,便是豁出命來也要保護我。

我對七月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出去。

我很好奇,李元這個時候過來究竟有什麽話想要對我說。

一時間,諾大的寢宮裏隻剩下了我們兩人。

李元應該是喝了不少酒,站都站不穩,踉踉蹌蹌走到我的床邊,癡癡看著我,滿臉痛惜:“若若,你怎的這麽憔悴?”

一句若若,一眼深情,又勾起了我久遠的回憶。

眼淚不爭氣的濕潤了眼角,積蓄已久的委屈陡然生出了想要宣泄的念頭。

“若若,若若……”

李元慌亂的為我擦拭淚水,語無倫次:“對不起,都是朕不好,朕知道你身上的毒是皇後下的,心裏很生氣,可是朕也沒有辦法……”

“皇後的父親是國之棟梁,家族勢力龐大,朕對她多有倚仗。更何況,朕曾經在她父親的麵前發過誓,要一輩子愛她護她,讓她做朕的皇後,給她最尊崇的地位。”

“若若,朕知道這些年委屈了你,可是朕不能違背自己的諾言,不能做一個背信棄義的人……”

眼中的淚水噴薄而出,我死死咬緊牙關,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不能背信棄義,不能違背諾言?

多麽可笑的一句話!

他把對趙文弱的承諾放在心底,珍而重之。

可是我呢?

他把曾經對我許下的承諾,又置於何處?

那些一生一世,那些海誓山盟,難道都是騙人的鬼話?

我扭過頭,不想再看到他那張虛偽的臉。

或許是我眼中的淚水在燈光下反射出的水澤,讓李元誤以為我對他依舊情根深種。

他的唇突然就那麽毫無征兆的落在了我的臉頰上,嘴唇上,急切而又熱烈,癡狂而又繾綣。

一雙手也在我的身上不停作亂,癡迷的一遍遍呢喃:“若若,若若……”

我不停掙紮躲閃,用力拍打著他,不想和他有一點親密的關係。

他急了,撕扯我的衣襟。

“刺啦”!

隨著布料破裂,一袋小小的紅色顏料跌落床麵。

那是我吐血的必備法寶。

空氣頓時沉寂下來,空曠的寢宮裏隻有蠟燭燃燒時發出的劈啪聲響。

“你說你中毒了,這是怎麽回事?”

李元緩緩抬頭,聲音艱澀,胸膛劇烈起伏,眼中充斥著被欺騙後的滔天怒焰。

我心中大驚,正要解釋。

去聽他從齒縫間擠出了一個又一個惡毒的字眼:“你又冤枉弱弱,真是蛇蠍心腸!”

我愣住了,他罵我蛇蠍心腸?

趙文弱害死我的師傅師娘,殺死七月,又三番四次對我栽贓陷害,讓我差點命喪黃泉。

隻不對李元擠幾滴眼淚,就能換來他的諒解和一生嗬護。

而我呢?

我隻是在趙文弱對我下毒之後,將計就計,就成了李元心中的蛇蠍心腸?

何其諷刺?

何其可憐,可笑,可歎,可悲?

我止不住的仰天狂笑,笑得淚珠紛紛,笑得肝腸寸斷,笑我這些年的深情錯付。

李元啊李元,世人都誇你聰明睿智,洞悉明辨,為什麽趙文弱三言兩語,就能讓你是非不分,混淆黑白?

這大概就是愛和不愛的區別吧?

愛一個人,無論她做了什麽錯事,惡事,都有情非得已的苦衷。

不愛一個人,那麽這個人連呼吸都是錯。

尖銳刺耳的笑聲在空曠的寢宮裏來回回答,不知刺激到了李元的哪根神經。

他突然抬起腳,狠狠踹上我的心口,滿眼嫌惡:“毒婦!”

“噗!”

我被他踹倒在地,猛地吐了一口鮮血,昏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