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暮筠一行,踏上了返回西昌的路。
麵對依依不舍的家人朋友們,暮筠這樣安慰:“待昌朔運河開通,西昌大朔往來的時程縮短了一半,我們可以時常乘船互相串門。”
大家強忍著心底的酸澀同聲附和,“對,日後常串門。”
暮筠這次,帶上了外祖父秦茂典一同返程。
秦茂典身體硬朗,年輕時走過大朔的大江南北。他曾經站在邊境上,對滄江上遊的西昌很是好奇與憧憬,再加上暮筠與他的老夥計赤絕對他的盛情邀請,所以他便趁著身體允許,一同隨著外孫女一行,前往西昌走一走,看一看。
聽尚太後說,這一路沿途風光優美,絕對不虛此行。
再說了,他舍不得自己最偏愛的外孫女和重外孫們離開,能有機會多同他們相處段時日,他夢寐以求。
平仁帝這次亦是站在城門送他們。
這次,沒有過多傷感,過多愁緒,因為彼此都知道,對方都在自己的天地過得很好,日後還有更多重逢的機會。
無論天地多麽廣闊,路途有多麽遙遠,隻要彼此掛念,心都是緊緊貼近的。
卓淩初這段日子,明眼可見的心情不佳,兩眼常常掛著黑青,滿臉臘色胡茬,每日帶著對任何事都不在乎的厭色上朝,對任何事都提不起興致。
有不死心的官員想趁此機會,送幾個美人到陛下身邊,卻被旁人給製止了。
“你想死啊,陛下明顯是思念皇後娘娘夜不能寐,你忘了之前被貶到北相那幾個不長眼的同僚了?”
那官員倒吸一口氣,但偏偏不信邪,還是將自己閉月羞花的侄女送到了卓淩初麵前。
不博一下,此生怕是難有出頭之日!
結局毫無懸念,第二日,那官員一家老小,奴仆下人,全部被貶到了北相最荒涼之地。
暮筠同尚太後,卓婉,拉著秦茂典,在一家煮著辣串串的路邊攤大快朵頤。
“外祖,這是上京不曾有的當地美食,我入鄉隨俗,都愛上了,您快嚐嚐。”
尚太後和卓婉紛紛點頭表示讚同。
“會上癮的,您若是一開始嫌辣,可以喝甜蔗水緩緩。”
秦茂典一咬牙一跺腳,將暮筠遞到他手上的辣毛肚放入口中,下一秒,他瘋狂灌了好幾口甜水。
暮筠瞧見他這副模樣,哭笑不得,將他麵前盛滿辣串串的盤子移到一旁,“外祖還是算啦,別勉強,我給您點些別的好吃的。”
秦茂典卻是按住了暮筠的手,“我可以的!”
尚太後不禁笑道:“果然是筠兒的外祖,膽量不是一般的強。”
秦茂典挑了挑眉,“老頭子咯,什麽都得嚐試嚐試。”
尚太後掩唇笑道:“您可不老,我那侄女,也就是赤絕的相好,可是和您一般大歲數呢。”
秦茂典撓了撓頭,“我是蛋蛋和靈靈的太祖,您是他們的祖母,赤絕是我的兄弟,赤絕媳婦又是您的侄女,這輩分亂的喲......”
秦茂典的話一出口,在場眾人們紛紛笑得前仰後合。
隻有蛋蛋和靈靈,眼睛裏就隻有吃的。他們兩個趁眾人不注意,伸出小肉手從秦茂典麵前盤子上分別拿了兩根肉串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放入口中,身旁的暮筠和卓婉都阻攔不得。
兩個小吃貨一口辣串一口水,沒辦法,西京人喜辣,小不點們骨子裏就流著嗜辣的血脈。
兄妹倆嘻嘻地笑著,小嘴叭叭地念叨著:“想外公,想舅公,想舅舅,想舅母,想翩翩姨姨,想弟弟,想妹妹......”
這些話,他們念叨一路了。
暮筠揉了揉兩個小不點乖乖的小腦袋,撈起了一根根沁滿紅油的肉串放入口中,她心滿意足地眯上了眼。
快三個月沒吃到了,甚是想念,如今終於滿足口腹之欲,真是幸福極了,所以她寧願在西京城門外耽擱一個時辰,也要將串串吃到口中。
一旁的店家在上完菜後,抬眼望著路邊上那十幾輛華麗的馬車,不禁後背發緊。
這是哪來的貴人啊,這麽大派頭。
卓婉同暮筠一樣,吃東西也很沒有吃相,嘴巴沾滿了紅油,看得站在一旁的許峰頻頻朝她撇嘴暗示。
卓婉不以為然,朝許峰努了努嘴,很是嘚瑟的又咬了一口肉肉。
許峰閉了閉眼,他因為正在當值,真是不能拿她怎麽樣。
哼,等回到西京的公主府,他再收拾她。
倏地,身後傳來馬蹄的嘶鳴聲,許峰霎時戒備,轉身的瞬間抽出腰間佩刀。
眾人齊齊偏頭看向街頭,倆小不點眼神兒最好,高興地直拍桌子,“是父皇!”
暮筠趕緊捂住他們的小嘴,還好還好,沒有太過驚到路人,隻是這家串串店的店家神色緊繃得不像話,見暮筠瞧他看了過來,差點兒朝她跪下,好在有許峰將他及時攔住。
男人馭著高大的黑色駿馬朝她奔來,身上穿著玄色錦衣常服,麵色疏朗,劍眉星目,身邊雖並未跟隨隨從儀仗,但周身的王者氣度還是令路人忍不住抬頭仰望,卻隻敢匆匆觀瞻一眼,便不由自主垂眸斂目,躬身退後。
就是那滿臉胡茬......
他肯定是故意的,好讓她知道他有多想她。
暮筠捏了捏眉心,叫他別出來接她,偏要來,這不就嚇到人了不是?就這麽等不及嗎?
卓淩初自動忽略周圍的虛影,眼中隻有他日夜思念的人兒。
“筠兒!”卓淩初翻身下馬,快步將抿唇看他的暮筠擁抱在懷。
兩個小不點見此,默契地抱上了卓淩初一左一右兩條大腿。
“蛋蛋要抱抱!”“靈靈要抱抱!”
暮筠輕輕拍拍卓淩初的後背,柔聲在他耳畔說道:“我也想你。”
一人抱起一隻小娃,互相凝視著對方的眸子,千言萬語,抵不過一句“想你”,短暫離別,隻是天長地久間的小小調劑。
卓淩初笑得陰險,“蛋蛋,靈靈,把耳朵捂上。”
兩小隻乖乖捂住耳朵。
卓淩初湊到暮筠耳邊,咬著她的耳垂,清朗的聲音帶著勾人的**。
“小別勝新婚,今晚,咱們再成親一次。”
暮筠耳朵癢癢,身體更癢,她縮了縮脖子,眼尾勾著迷離的魅,“夫君,咱們回家吧。”
倦鳥歸林,夕陽的餘暉灑在一家四口身上,暖洋洋的,兩個小家夥鬆開了捂著耳朵的小手,下意識放在嘴邊遮掩著大大的哈欠。
尚太後笑著將小不點們接了過去,同乳娘們哄著兄妹倆去馬車上睡覺。兩隻海東青扇動著翅膀輕輕落在馬車頂,意在為它們的小主子們保駕護航。
卓淩初一把勾著暮筠的腰,縱身一躍,兩人穩穩當當躍到馬背上。
“筠兒,回家。”
“好,夫君。”
迎著夕陽,高頭駿馬在青石板上落下長長的影子,地上的兩道人影,交頸相依,柔情旖旎,纏纏綿綿,地久天長。
暮筠閉著雙眸,半邊臉沐浴在溫煦的晚霞中,半邊臉埋在卓淩初溫暖的懷抱,心中被甜滋滋的暖意填滿。
感恩有江山做媒,她和他,得以相識相依相伴,日月為鑒,她和他,生生世世,永世纏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