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淩初最近常常在夢中驚醒。
夢中的他,總是對上一雙如秋水般瀲灩的瞳眸,不經意間,他便沉迷其中,無論他怎麽掙紮,都難以從那雙含情脈脈的眼眸中爬出來。
耳畔,若有若無傳來一道道呼喚著“夫君”的嬌聲嚶嚀,那聲音,似乎從另外一個空間傳來,似是一張用柔情蜜意織成的網,將他緊緊禁錮其中,令他汗毛直立的同時,卻又心甘情願深陷其中......
他是分得清楚現實與夢境的,可當他真的對上那雙在睡夢中日漸熟悉的眼眸,他身子一下子就僵硬成了塊石像。
......
小筠與那程副將打著頭陣,生平第一次被程副將主動搭話。
“女俠,你身手最好,隻管對付敵軍的守將,其他的,有我們打後陣。”
擒賊先擒王,小筠自是知道的,不過,她雖自詡功夫不錯,但如此大事,交給她一個編外人員,合適嗎?
程致見小筠猶豫,推了她一把,將她推出了混亂的戰鬥圈,撞見了一個正直勾勾盯著她的一個俊美男人。
小筠心中一凜,手中的軟劍耍得如同花兒一樣,遊龍似鳳,劍尖直朝著馬背上的男人。
卓淩初側身一躲,勾住小筠的腰,強悍的力道下,兩人同時從馬背上滾落。
小筠自知光靠力量不能將此人拿下,近身搏擊她可占不到便宜,可她打算掙脫男人的困製,卻是一點力量都用不上。
而男人卻是不打算對她動手,隻是牽製住她意圖使用的每一個招式,弄得她動彈不得。
“呸!流氓,有本事堂堂正正打一架,你這樣夾著我是什麽君子行為!”
這話一出口,小筠就覺得不對勁。“夾著”這個詞用的,似乎不太合適。
耳畔傳來溫熱的氣息,聲音清朗極了,“咱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小筠耳朵一紅,抬起淩厲的眼神看向男人線條優美的下巴,“你這種侵略別人國土的壞蛋,我在夢裏都會唾棄你!”
現實中一定會見一次打一次!她怎麽可能與敵國守將見過麵?
在夢中唾棄?卓淩初莫名在心底泛起了漣漪。
在夢中,他與她可是唇齒交融......
不知怎的,小筠自打被卓淩初圈製住後,身上莫名生起了陣陣燥熱,除了口幹舌燥之外,心底也是癢癢的,似是有無數隻螞蟻往她心口鑽去,渾身上下,有一種異樣的感覺,想脫掉衣服,想......
小筠的瞳孔猛然驟縮,她終於意識到她為什麽被程致推到西昌守將的身邊!
她走南闖北,自是知道這世間有一種奇毒,叫花殺散,專為女子所製。
女子用了,會忍不住與人**,與男子歡好後,男子會身中奇毒,最晚一日內會毒發身亡,而被下了藥的女子卻會安然無恙。
此毒沒有解藥,唯有女子靠自己的毅力,挺過那一道道難以抑製的欲望。
小筠忍不住飆了一句髒話:“挨千刀的程致,真是個陰險小人!”
卓淩初詫異地垂眸看向懷中的女子,就見女子臉頰攀上了一抹紅暈,眼尾也勾著魅色,整個人的狀態不似剛剛那般英姿泠然,卓淩初心頭一驚,就見她咬著嫣紅的唇道:“不想死,放開我。”
卓淩初下意識鬆開了手,下一秒,就見懷中的紅衣女子,似個靈巧的兔子般,朝百米開外的滄江奔去,卓淩初猛地站起身,雙腿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眼瞅著女子絲毫沒有猶豫跳下冰冷的河水中,他的心仿佛被人捏了一把,心口劇烈地疼,一聲“不要”脫口而出,緊接著,他也跟著跳了下去。
河水冰冷刺骨,整個身子浸入水中,小筠心中的燥熱終於得以稍稍壓製,此刻的她,恨不得立刻提劍殺了那個狗男人。
對,她對侵略自己國家的敵人恨之入骨,但她不會以奉獻自己清白的手段,去暗殺一個陌生的男人。
耳畔傳來“噗通”一聲水響,小筠睜開眼眸,就看見敵國的守將朝她快速遊了過來。
神經病啊,他過來幹什麽?趁她病要她命?小筠不自覺地往後退。
也許是她服了**,她的身體驟然經曆了燥熱和冰冷,腿竟是抽筋了,身體控製不住往下沉,小筠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流露出了驚恐之色。
糟糕,她今日竟然會交代在這裏!
卓淩初第一時間發現了小筠的不對勁,心疼得似被刀割一般,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她對他很重要,不能讓她在冰冷的河水中死去。
就在小筠意識渙散之際,卓淩初攬住了她的腰間,第一時間給她渡了口氣,然後帶著她往水麵上遊,終於,在兩人齊齊露出水麵的一瞬,小筠恢複了正常的呼吸,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呼吸著新鮮空氣。
卓淩初拍著小筠的後背輕聲安慰:“沒事了沒事了,不要怕。”
因為在水中浸泡了許久,小筠臉上的灰,以及刻意畫的眉毛都已經被河水洗幹淨,露出了一張嬌豔欲滴的小臉來,卓淩初一下子就呆住了,原來她,這麽美......
瀕死的經曆,激得小筠體內的**已然褪去,小筠在清醒的瞬間,推開眼前怔愣住的卓淩初,快速遊到岸邊,提起岸邊的劍,朝著混戰人群最中央的程致走去。
卓淩初亦是在第一時間跳出了河中,當即抄起馬背上的披風追上小筠,即使被眼前的女子用眼神射箭,他亦是倔強地將披風披在她的肩上。
小筠自然是知道女子淋水被人瞧見不太好看,咬了咬牙,還是將男人卓淩初遞來的披肩披在了身上,轉過頭去,看向程致的眼神直冒火。
卓淩初抬了抬手,他的淩雲軍紛紛退下,留下一臉懵的大朔邊軍呆呆地站在原地。
才開始沒多久,還沒打個痛快,怎麽突然就不打了?
程致站在人群中央,第一時間就看到了那個渾身上下滴著水的女人,原本他的表情很是不屑,待看清女子的麵容,他的心頭莫名空了一瞬,仿佛有什麽美好的東西,被他親手割舍掉了。
他向來對身份地位卑賤的女人瞧不上眼的,原本的他,打算在邊關立了功勳光耀門楣,便回上京享受富貴榮華,再娶個門當戶對的世家女做老婆,若是能為他的事業有所幫助那便是最好不過。
所以,他從來沒正眼瞧過住在將軍府的粗鄙俠女,他隻知道那個被人喚‘小筠’的女子,又瘦又黑,眉毛像個男人那般粗,行為舉止很是不修邊幅。他唯一和她說的一次話,便是對她有所求而已。
可眼前麵容千嬌百媚的女子,形容狼狽地出現在他的麵前,一向高傲的他,此刻卻是有些不知所措,心底莫名緊張起來。
眼前女子對他揚起了手中的劍,“卑鄙小人,暗算我,禽獸不如!”
周圍的大朔邊軍紛紛麵目相覷,自己人怎麽打起來了?程副將究竟做了何等卑鄙之事?竟惹得一向脾氣好的小筠女俠生如此大氣?
程致此生,何時被女子如此無禮對待過?更何況,他的屬下們可都在盯著他看呢。
“小筠女俠,你莫要冤枉好人,另外,此處不是你我鬧內訌之地,有什麽事,回去再說!”
眼下他們可是站在大朔與西昌的爭議地界,的確不是一個吵架的地方。
小筠握著劍柄的手,關節因為太過用力而泛起了白,卓淩初一眼就看見了她心中的隱忍。
“沒關係,你們隨意,我們淩雲軍就先撤咯!”
卓淩初一揮手,上千淩雲軍紛紛扭頭朝著自家軍營的方向,邁著整齊的步伐踏步走去。
卓淩初翻身上馬,目光遲遲不肯從小筠身上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