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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三)
第六天深夜,江寧的體征終於平穩,脫離生命危險。
一百四十多個小時,八千多分鍾,一分鍾一分鍾的煎熬,每一分鍾,都把心焚燒成灰。
第八天,他被從ICU推出來,經曆生死輪回,再相見時,恍如隔世。
依然陷在昏迷中沒有醒過來,曾經是那麽堅毅鮮活的生命,隻剩下慘白憔悴。
握在掌心的手,不再有力溫暖,僅靠葡萄糖營養液維持的身體枯竭的更厲害,腕骨嶙峋,眼睛深陷成兩團烏黑的陰影,手背上是一片注射留下的淤血紫青。
握著江寧的手,指尖顫抖的壓抑著內心癡狂的想把他再次緊緊摟在懷中的渴望,江寧已經支離破碎的經不起哪怕最輕的一個擁抱。
氣管插管撤下去了,他的嘴唇幹裂出一道道血口,身體上的外傷傷口、手術刀口逐漸愈合,曾經堅實的胸膛遍布猙獰的血痂。
請了特別護士,但很多事實叢奕依然自己做,給江寧擦拭的時候,他俯下身,把臉頰貼在他的胸口,握住冰涼的手。
安安靜靜,這個世界他能聽到的,隻有那顆心的跳動聲。
闔上眼睛,淚水從眼角滑落,無聲無息。
江寧,我在這裏。
等著你。
二十年的歲月,我們同來,也會同去。
陽光從窗口傾瀉下來,光線裏有浮塵飄動,微開的窗口吹進早春修剪草坪的淡淡青草氣息。
抬起頭,目光凝視著江寧,手指輕輕撫摸他消瘦的輪廓,他的眉眼,他的鼻梁,他的嘴唇,他的臉頰,他的每一線條,都是鐫刻在心底的痕跡,任時光磨礪,始終清晰。
逆光中依稀的剪影,青春飛揚,回眸微笑的少年,那時,他們相遇。
寂靜雨夜的巷口,梧桐葉落滿地,緊緊相擁,那時,他們分離。
他們曾經一起走了很遠,又缺失了在彼此人生中,漫長的一段記憶。
是命運,更是他們自己,最後在風雨飄搖中,遠去。
如果有天,你陌生了,我重新來,認識你,愛上你。
你和我,都不會在同樣的地方跌倒兩次,第一次是人生可以選擇和無法選擇的際遇。
第二次,是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