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庭筠摘下手套,輕輕拍著她的頭安慰她,“長大不是你的錯,適當迎合別人也不是錯。你隻是逐漸摸到了成年人的生存法則,不再童言無忌罷了。”
江新月心裏反複咀嚼著他口中那些高光詞匯,比如他說生存法則。
以前跟著她跟朱葛看過很多玄幻小說,小說主角成神最重要的是悟出天地法則。
而江庭筠說的生存法則,顯然是要她去學習和感悟的人生大道。
有時候,江新月真想說他是個怪人,既能出其不意地讓她惱火,又能恰到好處的給她安慰。也許這就是青梅竹馬的朋友,讓人羨慕又羨慕不來的原因吧。
江新月吃了頓肯德基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脈,不在糾結長大,還想到了一個辦法應付孫副校長的提議,她趕到畫社便開始忙活,剛把五位校長畫成小漫畫,便被董嘉欣撞見了。
董嘉欣認為她在胡鬧,警告後發現江新月根本沒打算聽她的,直接拉著她氣勢洶洶地鬧到了奚夢雪的麵前。
“我們這是水粉畫,江新月非要畫個漫畫人物在這兒不倫不類。我說什麽她都不聽,老師你幫我說說她,她這是腦子抽了。”
江新月和董嘉欣分在一組,兩人配合畫三十年大事記,開始配合還算默契,但遇上了改畫稿這事兒,兩人分歧不小。
董嘉欣總覺得奚夢雪一定會堅持到最後,他們現在的配圖是最完整的,所以什麽都不能動,隻要認真完成他們分內的事情就好。
江新月受了江庭筠的教育,知道胳膊擰不過大腿,凡事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她好不容易想到一個點子,卻在試驗階段就被董嘉欣曝光了。
“我想先畫好在剪下來貼在邊上,這樣不影響原來的構圖,又能讓人清晰的看出時間軸和每一任校長的所做的改變。我覺得這樣算是兩全其美…”
江新月的聲音越說越小,因為董嘉欣很激動,差點把唾沫星子噴到她的臉上,“他們懂什麽畫畫,就隻會瞎出主意,我們是畫家,討好他們做什麽?”
江新月不敢瞎說,隻能用眼睛瞟向奚夢雪,擔心自己的做法會讓她不開心。
董嘉欣越來越激動,“再說了,奚老師還沒發話,你這麽做分明就是拍校長的馬屁。”
孫副校長和奚夢雪各持己見,互不讓步,他們兩人在僵持。
可是江新月認為江庭筠說的對,奚夢雪付出那麽多心血的作品,副校長如果不給放出來,誰的損失更大?
“其實…孫校長這個建議還是有一點價值的,我們考慮的是藝術範疇,他要負責的是群眾審美。我們要吸收不同意見,畢竟我們最終要麵對的是學生和老師的點評,而非專業美術評審。”
江新月緊緊攥著畫筆,更加忐忑地望向奚夢雪。
她隻是不想再聽她歎息,再看她改圖時蹙起的眉頭,所以她真的很認真地在幫忙想辦法。
“你在胡說什麽,藝術就是藝術…”
奚夢雪將董嘉欣攔下,“新月,說說你的具體想法。”
江新月也是在肯德基的門口看到了人形立牌才有的靈感,
“我打算用漫畫人物形式將每一任校長的頭像貼在時間軸附近,像是簡略版的人形牌。這樣既不用改變原來的構圖,也沒有太多的負擔。”
奚夢雪點著下巴問:“你們覺得呢?”
她喜歡集思廣益,調動學生思考的熱情,她總是說畫畫也是需要**的。
“新月這個方法,還挺好的,”溫柔偷偷瞧了眼董嘉欣的神色,見她沒有反應,這才上前一步,可憐兮兮的,“老師,我們都不想改線稿了。”
這句話很有煽動性,一提到改線稿,大家的臉色都很難看。
做任何事情都是需要成就感的,如果你總是重複性的做同樣的事情,始終得不到認同就會很失落,進而失去興趣。
這幾日他們幾個將原來完整的構圖被改的七零八落,奚夢雪每看一次都要出門平靜一會兒,才能回來繼續畫畫。那是她的女神,江新月可心疼寶貝著。
“咱們想要曲線救國,那孫副校長能同意麽?”
董嘉欣提出了質疑,江新月被奚夢雪多看一眼,備受鼓舞。
她大著膽子解釋起來,“我們還可以加上現任的副校長,各位老師,部分優秀學生的漫畫頭像,湊夠一百個放在最後做匯總展覽,這樣他就會同意了吧。”
江新月這是描繪了一張很大的餅,先哄著副校長答應下來。
奚夢雪蹙了蹙眉頭,問:“時間太緊,我們可能做不出來那麽多,到時候怎麽交代?”
江新月嘿嘿一笑,“做不出來他還能揍我麽?”奚夢雪被她這話弄得愣了片刻才掩唇笑了起來。“新月,你真是個小騙子。”
江新月撓了撓頭,立刻搖頭說道:“我們按照副校長的意見做了修改,在他同意的情況下畫不完,那是副校長人力分配不足的鍋,跟我們沒關係。”
因為奚夢雪的鼓勵,江新月的發言越來越自然,笑嘻嘻地開玩笑,“我們是學生,主業是學習,耽誤了學習可不行,我爸會揍我的。”
江新月一本正經地說出這番話,逗的眾人大笑。
董嘉欣環顧左右,看到旁人都支持她,隻能酸溜溜地開口,“江新月,我怎麽沒發現你這麽會拍馬屁,能哄得老師和領導團團轉。”
一旦解開了心結,別人的話便不能成為利刃。
此刻,江新月不但不在乎她話語中的譏諷,還能自黑一句:“這世界真神奇,馬屁拍多了竟能產生共鳴。”
大家哄然一笑,誰都不再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這世界確實很神奇,人總是被在意的重傷。而那些不在意的,即便鋒銳如劍也戳不進中心。
江新月跟江庭筠長期的鬥爭讓她悟透一句話,叫做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孫副校長不懂繪畫,還非要提決定性意見,他不背鍋誰背鍋呢?
經過這一次大風波之後,整個畫社反而更融洽,除開那位孫副校長偶爾出一些餿主意讓她們小頭疼之外,新學期的畫社生活讓江新月很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