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屋子裏麵,也許唯一一個跟江庭筠沒有血緣關係的人就是童麗,可是這麽多年,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人也是童麗。
江庭筠沉默的聽著,不反駁,不開口。心裏那場風暴越發的狂躁,他聽著不知道該說什麽,還好江振東知道孩子的心裏一定很複雜。
所以他沒有強迫他立刻說什麽,表個態度,或是立刻站起來認親哭泣。
“那位是你外婆,那位是你小舅,小姨,小姨夫,表弟,表妹……”
那些人對江庭筠來說就是陌生人,可他們又不該是陌生人。
“孩子,我們總算相見了……”
外婆想著江庭筠撲過來,他一動不動的被抱住,紅著眼睛看上身邊的童麗,拉緊了她的袖子,忽然而來的呼吸不暢。
讓他的心裏生出了一種異樣,外婆一鬆手,他就站起身,再不許任何人靠近,站在門口環顧了一圈之後,看向童麗,眼神中都是惶恐。
“媽,我出去買水!”
說完他就像個逃兵一樣,跑了!
童麗被他一聲媽喊得哭了,她擦著眼淚對江振東說:“我們嚇到孩子了,我們嚇壞他了。”
江庭宸安慰著媽媽,別說江庭筠就連他都覺得今天的一切像是愚人節的玩笑,他都不記得自己的親弟弟什麽時候變成了堂弟。就好像一個巨大的玩笑,驚得他都不知道怎麽說。
當年,他已經八歲了,媽媽抱回江庭筠隻說這是他親弟弟,以前養在爺爺奶奶家,現在抱回來照顧,不許他欺負。
他就相信了!而且一信就是十五年。
“我去喊他回來?”
江庭宸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站起來不知道是否該去追。就算去追他也沒想好該說什麽。
“讓他冷靜一會兒!”爺爺發話了。
江庭宸不敢反駁,慢慢地坐回去,“他要是冷靜不下來怎麽辦?”
這事兒確實有點大,一時半會兒的,怕是冷靜不下來。
“他現在不會想要看到我們。”爺爺在發話,
“可是,他一個人,我們也不放心啊……”江庭宸說出了其他的心聲。
“給新月打電話,讓她去看著。”
童麗發話了,她知道誰能找到江庭筠,誰能讓他冷靜下來,平靜的接受這一切。
江新月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坐在後山被燒過的教堂裏麵認真的讀聖經,學著江新月的樣子背誦主禱文。可他雙眼空洞,茫然地嘟囔著。
“你這樣的禱告沒有靈魂!你得發念力,讓上帝知道你心中所想,他才能夠幫你。”
江庭筠歎了口氣,十指交叉成拳撐在額頭上,繼續背誦主禱文。
“這主禱文就跟清心咒差不多,別到最後我沒信,你出家當和尚去了。”
江庭筠一分神,主禱文便記不住了,睜開眼看向江新月。
“不叫我們遇見試探,救我們脫離凶惡……”
江新月幫他接上去,隻看他有閉上眼睛,繼續背誦他的外國譯文版清心咒。他想要沉默,江新月也就不逼迫他,坐在他身邊的位置上打瞌睡。
一下一下的點頭,差點撞在麵前的書桌上,江庭筠沒法兒,隻能伸出手去扶住了她的額頭,慢慢的讓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你不是來哄我的麽?怎麽自己睡著了?”
已經打著小呼嚕的江新月,忽然開口了,“你不是早就知道了麽?”
江新月坐起來伸了個懶腰,活動活動身體。江庭筠騰地臉紅了起來,她剛才根本沒睡著。想到自己做了什麽,忽然心虛,“你裝睡!”
江新月特別平靜的嗯了一聲,“對啊,事實證明,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江庭筠明白,江新月說的是他,他就是那個裝睡的人。
在八歲的時候他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可是這麽多年以來,他一直小心翼翼地維護著關係,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
那一年他和江新月玩捉迷藏,藏在江振東的書桌下麵,聽到了他的親外婆和童麗的對話。
他們想要跟孩子見麵被童麗拒絕了,他的親外婆大罵童麗霸占別人的兒子,口口聲聲要去告她,最後童麗也沒有讓步,吵吵嚷嚷把該說的不該說的話全都說了出來,兩個孩子也是像今天這樣挨排坐著聽得一字不落。
“我們之間的秘密已經不再是秘密了,以後不許你去我們家蹭飯了!”
江新月被氣的一個勁兒打他,嘴裏嘟囔著忘恩負義,過河拆橋,可手上卻沒用多大的力氣。江庭筠捉住了她的兩個拳頭,將她的手臂緊緊地攥在手心,
“我還有一個秘密,我跟你說了,你可以在我這兒蹭一輩子飯。”
江新月先是有些不信,但看他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免為其難地問了句。
“那你說吧,我姑且聽聽。”
江庭筠撇了眼周圍,噓了一聲,“你閉上眼睛,我告訴你!”
江新月聽話的閉眼,她還真的有點期待了,就像是許願要閉眼,閉上眼睛,人的念力和期待值都會上升。
江庭筠看了她一眼,嘴角一彎,拉進她,微微仰起頭,輕輕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吻,溫柔又小心翼翼。
“你…幹了什麽?”
江新月睜開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又有些臉紅,心髒咚咚跳,她今天好像也受到了不小的打擊。
“你什麽意思?”
江庭筠起身收拾東西往外走,“沒什麽意思,告訴你我的秘密啊。”
走到門口看著江新月還愣在原地,這才轉過身來,“喂,記得幫我保守秘密啊。”
江新月捂著胸口,她害怕自己的心髒咚咚咚地直接跳了出來。
這個家夥真的很討厭,忽然做這些奇怪的事情幹什麽?
“你到底什麽意思啊!”
江新月追上去,她不停地追問,江庭筠就是不肯說,被磨到飯店門口,他才不情願地說了句,“等你十八歲的時候,我在回答你這個問題,怎麽樣?”
江新月立刻跳腳,“不行,不行,我現在就十八,原地十八,你快點快點……”
江庭筠按住了她的頭,單手環抱住她的肩膀,實在有些貪戀她的熱度,隻是她還是有些小,他就是想要在等一等,反正都等了這麽久了。
江庭筠必須回去,那些人都是他的家人,這麽做都是為了他好,雖然他還是會糾結,最糾結的無非就是怎麽改口。
喊了十五年的媽媽,哪有那麽容易就改過來。
相比之下,江新月被江庭筠吻的有些發蒙,當天夜裏在**翻來覆去的怎麽也睡不著。她磨了江庭筠一個假期,弄得江庭筠看到她就躲。
江新月就算不甘心也沒用,誰讓江庭筠是個賊狠心的家夥,他要不說誰也撬不開他的嘴,這要在戰爭年代,落到敵人手裏都不擔心叛變。可對江新月來說,這可磨壞了她的小心肝。
到了最後也隻能帶著好奇心和熬夜後遺症熊貓眼奔赴大學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