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不知道要不要當場翻臉的劉誌茂,掐著法訣的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堂堂元嬰境地仙,竟被三境武夫一拳擊飛?
這事要是傳出去了,他這‘截江真君’的臉往哪放啊?
心思急轉的劉誌茂,甚至還升起了將所有知情人都滅口的心思。
隻是這家娃兒‘根骨’之重,簡直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之前在那鎖龍井邊上,他特意破例施展祖傳秘術,對其摸骨稱重。
結果是他竟然‘拎’不起那娃兒!
若是能得他精心**,那麽這娃兒日後,定是他稱霸書簡湖的一大助力!
正因如此,他才動了收徒的心思,來到了這破舊的泥瓶巷中,也湊巧從顧氏口中得知了大缸裏的機緣。
而且看這顧氏風韻猶存的模樣,給他當個三等丫鬟,用來服侍島上客卿散人,倒也合適。
想著想著,劉誌茂心中殺意就淡了幾分。
見到劉誌茂臉上陰晴不定的神色,故意找理由揍了劉誌茂一拳的陳平安,則是繼續說道:
“現在,這水屬蛟龍暫時就是真君的了,在下告辭!”
“他日書簡湖聚首,再與真君把酒言歡。”
“對了,顧璨是我弟弟,還希望今後真君多照拂一二。”
聽到這話,劉誌茂也是徹底沒了殺心。
也是。
他完全沒必要在此消耗壽元殺人。
反正那少年,隻要貪那八袋根本不可能到手的金精銅錢,那麽就會來書簡湖找他。
而在書簡湖,他單手就可瞬殺這三境武人!
又何必急於此刻?
至於照拂顧璨一事,嗬,老夫的徒弟,還用你一個毛頭小子來指手畫腳?
看著少年離去的背影,劉誌茂就宛如在看一個死人。
直到此刻,畏畏縮縮的顧氏,這才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
“仙師,我們先前約定之事,可還作數?”
聽見顧氏言語,回過眸子來的劉誌茂,重新挺直身子,將掐訣掐得有些僵硬的手指往後一背,重新恢複先前那副淡然模樣:
“老夫豈是不講誠信的小人?!”
“你這話說的,倒像是老夫經常不守諾言了,恩?”
被劉誌茂氣勢一攝,顧氏全身一抖,當即跪倒在地,慌忙道:
“不是不是,仙師,你誤會了,我真沒這個意思啊。”
“隻是那陳平安……”
見顧氏提起那令他吃癟的陳平安,劉誌茂不由地冷哼一聲,接著陰狠道:
“你以為他得罪了我,還能有好果子吃?”
“金精銅錢雖好,但也要有命才能花啊!”
隨後劉誌茂袖中拇指食指不停搓動,對已來到了泥瓶巷中的另一位外鄉人,悄然種下了一道邪念。
……
拎著兩袋子金精銅錢走在泥瓶巷中的陳平安,清楚的明白,自己如今想要徹底殺死劉誌茂,終究還是差了點力量。
畢竟劉誌茂怎麽說也是位元嬰修士,若是不顧驪珠洞天的大道反噬,他單手就可鎮壓陳平安。
所以,能從其手中誆到兩袋真材實料的金精銅錢,已是大賺特賺。
至於阻止顧璨拜師一事,倒真沒什麽辦法。
況且,顧璨拜師劉誌茂,也未必是禍非福。
畢竟沒有書簡湖一行,顧璨未來也難成為白帝城那位城主的弟子。
就在陳平安把玩著手中金精銅錢時,隔壁宋集薪的院門忽然推開,一男一女笑意吟吟的從中走出。
看他們臉上的表情,顯然在宋集薪這裏收獲不淺。
而這兩人陳平安雖未見過麵,但對其身後根腳,一清二楚。
其中那位頭戴高冠的富貴公子哥,是大驪最南邊數一數二的宗門——老龍城的少主,符南華。
那乍一看,宛如少女般肌膚水嫩,丹鳳眼眸,尖尖下巴,妖嬈多姿的女子,則是雲霞山年輕一輩資質最好的仙子,蔡金簡。
兩人也自然注意到了,手中拿著兩袋金精銅錢的陳平安。
不知為何,蔡金簡一見這少年,心中就心生惡感,像是見不得這泥腿子驟然富貴一般。
有些煩躁的蔡金簡,瞥了身邊毫無動靜的符南華。
要知道先前這公子哥,悄悄向她透露了有關此地尋寶的‘心法’。
他說若是有人讓她心生寒意,那她就必須主動退避,因為此地藏龍臥虎,深不可測。
若是有人讓她心生惡感,那麽這人就是此次小鎮尋寶的阻礙!
現在這樣的人,已經出現在她麵前了!
兩人雖然從無交集,但既然這少年會擋她的路,那就休怪她先下手為強了!
心中忽然湧現一股殺意的蔡金簡,剛欲動手,就聽似乎察覺到什麽的符南華,沉聲喝道:
“蔡金簡,莫要動手!”
巷子裏的動靜,立即吸引了院子裏宋集薪的注意。
爬上泥牆的宋集薪,見到陳平安與那兩個外鄉人起了衝突,眼中頓時閃過了一絲快意,手中也悄然攥緊了符南華所贈予的雕龍綠佩。
他能和人談笑風生,收獲頗豐,但陳平安卻隻能莫名被人仇視,這種從陳平安悲慘遭遇中得來的優越感,實在是不為外人道也。
而巷弄之中,好似沒聽見符南華提醒的蔡金簡,直接一步就跨到了陳平安身前。
接著再將她那隻晶瑩如羊脂的纖纖玉指,迅猛地指向草鞋少年的眉心。
這手法便是武道手段中的‘指點’。
隻是這指點,也分順水推舟和強行之說。
前者,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便開了竅。
後者,就很惡毒了,火候不到,強行開竅,隻會如同在驪珠洞天強行運轉武夫真氣的吳貂寺一般,受到真氣倒灌之苦。
而吳貂寺好歹是位九境武夫,能以壽元抗下這種損耗。
但若換做本就壽元不過百年的平常人,受此‘指點’,隻會變得短命,三四十歲的年紀,便早早與世長辭。
現在,蔡金簡所用的手段,自然是後者!
既然在驪珠洞天不能輕易殺人,那她就不殺人,純以陰險手段讓人短壽不就行了?
誰讓這驟然富貴的泥腿子,讓她心生不喜呢?
眼神冰冷的蔡金簡,嘴角露出一絲譏笑。
要怪就怪你小子機緣太好!